第十一章 探礦遇險
九宇黎族有一套完備的代謝系統(tǒng),在無氧環(huán)境下也可正常生存六小時以上,所以大家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這里的結(jié)構(gòu)是否穩(wěn)定??蛇M得洞來,才發(fā)現(xiàn)四周墻壁十分堅固,像是有專人維護一般,于是放下心來,繼續(xù)前進。越向里走,溫度也越來越高,衍將外衣脫下系在腰間,不時四下觀察。扶盈悄悄走上來,扯扯了他的衣角:“衍,你還好吧?”
衍看了看她,依舊身著那套淺綠色制服,頭發(fā)盤在腦后,臉上洋溢著迷人的微笑?!拔彝冒?,怎么了?”
“哦……沒什么,我是想說,剛才指揮官說你的那些話,你別太放在心上?!狈鲇平馊艘獾膭裎康?。
“哈哈,我哪有那么脆弱。”衍笑了。
扶盈則壓低聲音:“唉……其實我也不同意下礦,因為這次我?guī)У尼t(yī)療品很有限,若真是有什么危險,這么多人真不夠用?!?p> “那……你為何剛才不說啊。害得我一個人,跟個傻子一樣著急了半天。”
“我……我不敢……”女孩兒害羞的低下了頭:“我真佩服你的勇敢,能當(dāng)面頂撞指揮官……”
“嗨……這不是勇敢,只是據(jù)理力爭而已?!毖苄Φ溃骸跋麓文阋膊槐嘏滤苯诱f便是了,她又不會吃了你。”
“嗯……”扶盈點點頭,緊了緊背包,繼續(xù)前進。
不一會兒就到了礦底,列采薇帶著眾人聚攏在那布滿骸骨的墻壁前仔細檢查,又嘗試將一些骨殖撬下來帶回去研究。衍則警覺的探查起了四周情況,很快就被洞底吸引?!捌婀?,怎么是這個樣子?”他喃喃自語,引起了扶盈的注意:“有什么不妥嗎?”
“你不覺得這礦底的石料明顯比兩側(cè)的細膩嗎?”衍問道。扶盈仔細觀瞧,確實如此,不過她表示這里之前發(fā)生過爆炸,可能是在那時被炸碎的??裳軈s有不同意見:“就算是爆炸,也不可能只炸碎這里的石塊,而不傷及兩側(cè)吧?!?p> 二人的對話引來了列采薇,她定睛一看,也驚訝不已,便準(zhǔn)備走近些觀察,衍卻一把拉住了她。“等等!你看那些碎石……是不是在動啊?!彪S著他的提醒,大家也發(fā)現(xiàn)所謂的“礦底”竟然在有規(guī)律的起起伏伏,似乎是在呼吸,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這……這他娘的該不會是個活物,把洞口給堵了吧!”盤縉驚訝的連連后退。
“不可能!”左師昭反駁道:“據(jù)我所知,八荒沒有任何一種生物長成這樣。況且這家伙沒頭沒尾,哪里像個活物了?”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住這里,說不定沒見過呢。”盤縉反嗆道。
“我……”左師昭雖然窩火,但對方說的在理,竟也無法反駁。畢竟雖然經(jīng)過大規(guī)??疾?,他們對八荒生物的了解也只有區(qū)區(qū)百分之五而已。其實不要說八荒,就是九宇的生物,據(jù)估算也有百分之八十五左右尚未知曉,就已經(jīng)滅絕了呢。
“好了,別吵了!我上前看看,其余人原地待命?!绷胁赊闭f著,邁步朝前走去,德硯清則自告奮勇地跟過去。衍雖然不喜歡指揮官剛愎自用的性格,但對她此時的身先士卒還是十分認可的。只見列采薇和德硯清來到距離礦底大概一米左右的地方,墻壁的起伏竟戛然而止。他二人對視一眼,抬手輕輕撫摸,想看看有什么端倪。但覺冰冰涼涼,還帶有一絲水汽,粗糙的表面與普通巖壁并無二致。可就在下一秒,那墻壁突然四散開裂成一個個手掌大小的個體,瞬間躲進了后面的洞里!緊接著,一片清冷的光把礦井照的亮如白晝。眾人瞪大眼睛觀瞧,發(fā)現(xiàn)面前竟是一個奪天工的巨大鏤空結(jié)構(gòu),千瘡百孔、溝壑相連,無數(shù)發(fā)光生物在通道中穿梭往來,五顏六色,如同都市的霓虹,又似夏夜繁星,在這黑漆漆的洞穴里格外奪目。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里應(yīng)該是一個巨大的巢穴!
“我的天哪!太壯觀了!”左師昭發(fā)出一聲感嘆??墒窍乱幻耄惭ㄉ喜烤豌@出十來條手臂粗細的生物,狀如蟒蛇,口如吸盤,發(fā)出如嗚咽一般的聲音。接著,一群長著翅膀的家伙又飛了出來,黑壓壓的看不清細節(jié),那嗡嗡的聲響,卻讓人渾身不適。最后,洞底又涌出一批,密密麻麻的在地上蔓延,大小不一,形態(tài)各異,有的長著一雙板牙,有的前肢特化成尖刺,還有的胖如水壺,但無論是何樣貌,皆如士兵般排列整齊,雖然渺小,卻無比威武。
“這……這都是什么東西啊?!”德硯清喊道,把鋼刀橫在胸前。
“……這應(yīng)該是土虬,是八荒一種土生生物。它們是群居,有一個虬后,其他都是小兵?!弊髱熣呀榻B道,言語中似乎興奮多于緊張。
“你他娘的知道為何不早說?!”盤縉一陣抱怨。
“我見過標(biāo)本,又沒見過它們的巢穴,哪里看得出來?再說眼前這些,無論體積和數(shù)量都跟以前發(fā)現(xiàn)的不可同日而語。”左師昭辯解道。話音剛落,洞穴頂端的家伙們便彈射而出,衍等人身手敏捷,未及它們落地,便手起刀落將之?dāng)刈鰞山亍?捎袔酌爢T就沒那么幸運了,被它們一下吸住皮膚,怎么拽也拽不下來。無奈之下,只好用刀割斷,留一半在身上。剛解決了這邊,那些水壺狀的個體又朝他們噴出不明液體,強烈的氣味令人作嘔,沾到衣服上,立刻被腐蝕大半。緊接著,其余土虬也一齊朝這邊撲來。它們身形微小,數(shù)量眾多,用刀顯然無法對付,列采薇只得讓大家快撤。
幽暗的洞穴內(nèi),大家早已忘記了隊形,自顧自的逃命。衍跑了一段突然聽到身后哎呦一聲,回頭看是扶盈被地上的深坑絆倒,扭傷了腳踝,無法站起。她見衍回頭,流露出堅毅的目光:“不要回來!它們追上來了!”說話之間,幾只土虬已經(jīng)爬到了她的腿上。賞金獵人的世界生死攸關(guān),從來不存在救人這個選項,可此時的衍卻突然想起扶盈那日對自己的悉心照料,,左師昭冒死相助以及盤縉舍身救人的身影也在眼前重現(xiàn)。于是他一咬牙,轉(zhuǎn)身沖上去,解下腰間外套,將扶盈腿上的土虬打掉,又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將嬌小的她攬在胸前,大步流星朝洞口奔去。衍只覺身體裸露處傳來陣陣刺痛,也顧不得去管,只將懷中的女孩兒抱得更緊;扶盈驚嚇之余,也蜷縮在衍寬闊的胸膛中。
待二人跑出洞口,早已不見了其他人的身影,想必是朝主樓而去了。可衍抱著扶盈行動不便,跑不了那么遠,必須盡快找地方藏身。此時,他想到了伐木機旁的那棟建筑,那里墻上有一條小縫,剛好可供一人通過,于是便帶著扶盈趕了過去。進入其中,胸前的探照燈自動亮起——這里原來是一個倉庫,里面停著有一臺伐木機和一輛車。他們也來不及細看,趕緊將能找到的東西全部用來堵住縫隙,土虬們無法攻入,只能圍著房屋亂飛,發(fā)出嗡嗡的響聲。
二人見暫時安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呼……謝謝你,我以為我的探險經(jīng)歷就到此結(jié)束了呢?!狈鲇瘎偟劳曛x,又注意到衍身上全是土虬咬傷的痕跡?!鞍パ?,我來幫你消毒處理。”說著便從隨身的急救包中掏出工具。
“我沒事的……”衍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只土虬從身上扯下。只見它頭部渾圓,細腰扁尾,忽閃著透明的翅膀,前肢已經(jīng)特化成了針刺,還在嘗試蜇他的手。衍毫不在乎的把他碾死,扔在了一邊。此時,就聽洞口處傳來一聲長嘯,聲振林木,響遏行云,嚇得衍和扶盈一個激靈。下一秒,房子周圍的嗡嗡聲就漸漸散去??裳芎头鲇幻魉裕膊桓屹Q(mào)然打開縫隙貿(mào)然查看,只得先清理好傷口再說。
與此同時,列采薇帶領(lǐng)眾人,一口氣撤回了主樓,豐卓和祝其嫣然帶著其余隊員趕了出來?!霸趺椿厥?!你們怎么傷成這樣?!必S卓看著狼狽的同事們問道。
“他奶奶的,倒了霉了,碰上一群土虬……”盤縉口中罵罵咧咧,就要給他們講述之前的遭遇,卻被左師昭打斷:“欸!衍和扶盈呢?”
眾人這才注意到少了兩人?!霸愀猓矣浀盟麄冏咴谧詈蟆y不成……沒能逃出來?”德硯清嘀咕著,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不行,我們得回去找他們?!弊髱熣颜f著,提起長刀就要出發(fā)。
“站??!”列采薇阻止道:“那些家伙數(shù)量太多,我們根本無法應(yīng)對,而且衍他們?nèi)粽娴倪€在里面,恐怕兇多吉少了……”她說完,默默低下了頭。
“是啊,左師昭,你現(xiàn)在回去就是白白犧牲,有什么用呢?”德硯清也勸道。
左師昭從小敦厚純良,對人對物都常懷善心。長大后又埋首求知,久在象牙塔中,不知社會險惡和人心冷酷,卻剛好保留了那份赤子純真,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同伴?!笆撬朗腔钜娏瞬胖?,怎能現(xiàn)在就放棄呢?”他據(jù)理力爭,堅持去救援,可一旁的眾人還是無動于衷,就連豐卓也不同意貿(mào)然前去。左師昭難以置信的搖搖頭,一邊后退一邊說道:“我們在這蠻荒之地,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彼此,你們今日不去救他們,日后也沒人來救你們……”說完轉(zhuǎn)身就朝礦坑跑去,只留下啞口無言的眾人。
左師昭返回礦坑,發(fā)現(xiàn)此時大部分土虬都已退去,僅有零星進出,而且沒那么有攻擊性了?!把芎头鲇摬粫鏇]出來吧?”他這樣想著,緩緩來到入口,看著那黑洞洞的礦道,心里一陣發(fā)毛。不過對同伴的擔(dān)憂還是戰(zhàn)勝了恐懼,握緊手中鋼刀,就要朝里走。就在此時,洞內(nèi)傳來一陣凄厲的鳴叫,嚇得他趕緊躲到不遠處的大樹后,大口喘著粗氣:“天哪,那又是什么。衍、扶盈,你們一定要平安啊……”他口中叨念著,心噗噗直跳,感覺叫聲愈發(fā)響亮,似乎已經(jīng)到了洞口。強大的好奇心促使他伸出腦袋一探究竟,才發(fā)現(xiàn)一只巨獸從洞里退了出來。它肩高近兩米,體長四米有余,四足粗壯有力,兩條兩米多長的纖細尾巴,如飄帶般懸在身后,周身覆蓋著橙黃如金的柔軟細鱗,在昏暗的天空下愈發(fā)明亮?!斑@是什么生物?怎么資料里沒有啊?!弊髱熣研睦锇档?,立刻興奮起來。
此時的巨獸已經(jīng)完全退了出礦洞,左師昭這才注意到,它嘴里竟叼著一只巨蟲!那蟲子頭部呈藍黑色,看上去如鎢鋼一般,后半段又變成了極可愛的嫩粉色,軟綿綿的,且每隔一段便有一個褐色的圓點,肥胖的身軀一直延伸到礦內(nèi),看不到盡頭。這蟲子在猛獸的口中不斷掙扎,十二條一米多長的鋒利前肢,用力揮舞,卻無法夠到背后的猛獸?!斑@應(yīng)該就是那些土虬的皇后了,看來這怪獸是它的天敵?!弊髱熣堰@樣推理著,又看到其他土虬正從各個方位發(fā)動進攻:有的緊緊吸在猛獸的腿上;有的從天空中俯沖,用針刺蜇它的脊背;還有一些向它噴射腐蝕性液體;奈何這一系列攻擊,對那橙黃色的鱗甲絲毫不起作用。那猛獸死死咬住虬后,拼命甩動身體,就聽“滋啦”一聲,竟將它撕成兩截,白色的粘液夾雜著無數(shù)未成形的幼蟲,從身體中流出,一股甜甜的香味頓時彌漫四周。那猛獸興奮不已,把頭伸進獵物腹中,吧唧吧唧的貪婪舔食其體液和幼蟲。
左師昭看著眼前的景象,一陣不寒而栗——若是衍和扶盈還在洞里,恐怕必死無疑。突然,那猛獸停下了咀嚼,抬頭嗅探起空中的氣味,接著緩緩朝左師昭這邊而來?!霸愀?,它嗅覺這么靈敏??!”左師昭心里暗叫不好,也知道再躲下去已無意義,于是奪路而逃。那猛獸想來是把他當(dāng)成了爭奪食物的對手,一聲長嘯,朝這邊奔來。別看它身形巨大,速度卻不慢,眼看便要追上。千鈞一發(fā)之際,德硯清從斜方竄出,全力擲出手上鋼刀,不偏不倚,正中那猛獸頭部,迫使它停下了追逐的腳步。左師昭見到同伴,像看到救命稻草,狂奔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列采薇、盤縉、豐卓等人也陸續(xù)趕來。
“你們怎么來了?”左師昭有些不可思議。
“還不是被你的勇氣和話語感動了?!必S卓笑著說道。左師昭也笑了:“嘿嘿,我就知道你們不會見死不救的?!?p> “你們別聊了,這是什么怪獸啊,中了一刀,怎么沒事兒啊!”盤縉打斷他們。
左師昭難以置信的轉(zhuǎn)身看去,它果然安然無恙,甚至連一點傷疤都沒留下。他們用的刀可是九宇最強合金鍛造,低溫超導(dǎo)冷壓成型,千錘百疊,無比鋒利,可謂削鐵如泥,斷鋼裂石,竟傷不了那怪物,著實讓人訝異!不過此時左師昭心里,還是興奮多于緊張:“這東西我也沒見過,不過我看它長得有些像咱們九宇的猛獸——犱(jǐ),只是身形更為寬闊,不如就叫它闊犱?!?p> “你個書呆子,不是讓你起名字,是問你怎么辦!”盤縉話音剛落,那怪獸突然雙腳站起,雙臂張開,亮出了布滿花紋的腹部,層層疊疊,五顏六色,讓人一陣眩暈。更駭人的是,腹部中央還長著一張巨口,布滿獠牙,一張一翕,十分駭人。就在眾人錯愕之際,那闊犱竟雙足站立地沖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記仇,它此時直奔適才襲擊它的德硯清而去。對方如今手無寸鐵,只能左支右絀的閃避。豐卓見狀,擋在他身前,長刀運轉(zhuǎn),向闊犱左腳砍去,身手敏捷,讓它來不及躲閃。本以為這一刀會將那怪獸砍殘,沒想到大刀劈中腿部鱗甲,竟如同砍在石頭上,震的他手臂發(fā)麻。豐卓心驚之余,反手又襲右腳,那闊卻生生扛下,接著揮起前掌扇來。豐卓橫刀擋住,卻被震的長刀幾乎脫手,不由心下一驚:好大的力氣。闊犱一招未竟,便落下前足,同時扭轉(zhuǎn)身體,甩動雙尾,原本兩米多長的柔軟的尾巴瞬間收縮為一米左右,且堅硬無比。豐卓繼續(xù)用刀去擋,卻不敵它全身回轉(zhuǎn)帶來的力量,一下被拍飛數(shù)丈,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豐卓,沒事吧!”左師昭趕忙沖上去查看,盤縉則招呼其余人將它團團圍住,德硯清也趁這個空檔撿起了刀?!斑@家伙看著柔軟,但砍上去卻像石頭,尾巴還很靈活,大家都小心啊!”豐卓撐著身子提醒道。
此時的闊犱并未進攻,而是發(fā)出陣陣低吼,如春雷悶響,隱而不發(fā),似乎是在警告。一名勇敢的隊員準(zhǔn)備從背后偷襲,可那闊犱的尾巴竟像是有生命一般,高高揚起,又驟然彈出,如標(biāo)槍般貫穿了這名隊員的胸膛。鮮血噴涌而出,灑在四周嬌黃的草地上,那名隊員也重重倒下,沒了呼吸。九宇黎族在母星位于食物鏈頂端,對猛獸的恐懼已逐漸喪失,如今仗著自己人多,又有長刀在手,也沒把這闊犱放在眼里,誰想這么快就為傲慢付出了代價。不過他們自古尚武,面對同伴的死亡,骨子里的血性被激發(fā)出來?!八棠痰模裉熳屇阊獋獌?!”盤縉大喝一聲,正面殺上,歐辰戎和淳維夏則從側(cè)面襲擊,其余隊員也一擁而上,攻擊其各個部位,誰想鋼刀落在它身上,只發(fā)出“鐺鐺”一陣聲響,如金屬相擊,似銅鑼向撞,再看那怪獸,鱗甲燦然,毫發(fā)無傷!
闊犱遭到攻擊,也失去了耐心,左突右咬,再配合身后的長尾,簡直如戰(zhàn)車一般。歐辰戎、淳維夏等人起初還能抵擋,但很快便被打亂陣腳,不是被咬傷,就是被刺傷,慘叫聲一時響徹叢林。德硯清心知那家伙尾鞭厲害,扔掉鋼刀,看準(zhǔn)時機伸手握住了它的兩條尾巴,接著用力拖拽。真?zhèn)€好力氣,竟使那怪獸倒行!盤縉則在正面揮舞著鋼刀,如雨點般砸在闊犱頭上??赡枪肢F仗著鱗甲護身,硬是扛下了攻擊,接著后腿發(fā)力,一下站起,前肢結(jié)結(jié)實實掃過盤縉胸膛,雖然他躲得快,但還是被劃開一排口子,登時鮮血直流。那闊犱順勢扭轉(zhuǎn)身體,將兩條尾巴硬生生從德硯清手中抽了出來,尾部的棱角也將他的手割傷。接著擺動尾巴,如兩條鋼槍,不斷刺向德硯清。德硯清此時已沒了武器,只能被動躲閃,再加上手部受傷無法招架,漸漸落入下風(fēng)。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輕盈的身影從空中劃過,穩(wěn)穩(wěn)落在闊犱背上,兩把鋼刀如剪刀般將它的頭部絞死在地,接著便是列采薇鏗鏘有力的聲音:“你們先走,這里交給我!”見指揮官如神兵天降,眾人一陣欣喜,趕緊向后方撤去。
列采薇這邊封住闊犱頭部,想要用力將其剪殺,怎料它頸部也如石頭般堅固,一時無法拿下。又聽耳畔一陣破空之聲,那怪獸尾巴如標(biāo)槍般刺來,就要將她貫穿。列采薇拔起雙刀,靈巧躍起,躲過攻擊的同時,一個翻身落到地面,雙目死死盯著面前猛獸,升騰的殺意幾乎要將整個森林點燃。沒有喘息的機會,她揮舞右刀,朝闊犱頭部砍去。那闊犱絲毫不懼,向左一閃,用肩部鱗甲擋下攻擊。列采薇間不容發(fā),左刀直擊它前肢,卻依舊無法傷其分毫。闊犱趁此空檔,伸爪直掏其心口,列采薇急急后撤,躲開攻擊的同時揮刀一掃,在它掌面上劃了一下,登時鮮血迸流,三寸長的鋒利指甲也應(yīng)聲而斷。那闊犱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哀嚎,踉蹌兩步,滿眼突怒的看著列采薇——這么多人輪番攻擊,總算讓這家伙受了傷!可掌面之地,何以致命?它舔舐了一下傷口,便再度殺來。
“我就不信你沒有弱點。”列采薇身隨心動,雙刀如游龍入海,在闊犱身上每一處都砍了個遍,可它就如不壞金剛,毫無破綻。一番砍殺下來,列采薇只覺身體疲憊,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呼吸也變得急促?!斑@樣下去會被耗死的。”她焦急之下,心里盤算起克敵之道,突然想到了對方腹部的巨口——那里面總不可能有鱗甲吧?于是心生一計,與那闊犱纏斗了一會兒便假裝不敵,扔掉一口刀,朝一旁的樹林中跑去。那闊犱此時已經(jīng)暴怒,緊追不放,卻正中列采薇下懷。她把鋼刀叼在口中,徑直跑向一顆大樹,借助慣性,手腳并用,攀上樹干。那闊犱眼中全是敵人,很自然的抬起前腳,朝樹上勾去,卻不料已然暴露了腹部。列采薇抱住樹干從另一邊滑下,拿起長刀就要刺向闊犱肚皮上的大嘴。本以為這一下定可取其性命,誰知那腹口中竟突然噴出一股不明液體,列采薇急忙用手臂去擋,雖未傷及面部,但衣服頓時冒起青煙,她也因此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闊犱順勢落下身來,一掌踏住她的左臂。列采薇正要抬右手劈砍,可闊犱卻更快一步,左腳跟上踩住其武器。列采薇身體活動受限,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刀抽出。眼看闊犱張開血盆大口,就要發(fā)動最后一擊,她滿眼的憤怒與不甘,只能用手拼命敲打著那龐大的身軀,卻無計可施。
生死攸關(guān)之際,一個巨大的機器突然從身側(cè)竄出,一下把那猛獸撞飛數(shù)丈。緊接著,一個聲音破空而來:“快走!”
列采薇定睛觀瞧,原來是衍操縱這一臺伐木機趕來了。她怎么也沒想到,救下自己性命的,竟然是這個一直不聽她指揮的難纏者,不過還是掙扎著爬起來提醒道:“這東西刀槍不入,只有身下的嘴能致命,可是會噴射酸液,你小心??!”如鳳鳴般的聲音甚至蓋過了機器的轟鳴。
衍對列采薇雖沒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見死不救,比劃一個手勢讓她先撤。此時的闊犱已爬起身來,用力甩了甩頭,面對眼前的鋼鐵巨人,也毫無畏懼,再度亮出胸前的恐怖圖案和詭異口器,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叫聲。衍這邊操縱伐木機,三足佇地,四臂懸空,揮舞著鋼爪和電鋸,一場九宇科技與八荒億萬年進化的戰(zhàn)斗即將開啟。
那闊犱觀察一會兒,似乎看出破綻,放下前肢,直奔機器人下盤而來。衍立刻后退幾步打出時間差,兩條鋼爪從天而降,死死鉗住闊犱的頭頸,頂住沖擊的同時,又操縱電鋸,對準(zhǔn)其背部狠狠劈了下去。這一下可謂斷金裂石,但那一身邪門兒的鎧甲,依舊能護得主人周全。
“這家伙是什么做的,這樣的攻擊也能擋???”衍驚嘆一聲,卻不信邪,不斷朝闊犱背上同一個部位猛砸,兩下,三下,四下……鋸齒都變了形,他還在拼命攻擊。那闊犱被鉗住頭部無法動彈,用尾鞭去刺又沒有作用,縱使堅如磐石,也受不了這巨大撞擊帶來的震蕩,終于轟然倒地?!坝邢M?!”衍這樣想著,再次將電鋸抬高,蘊足最大馬力,發(fā)出了最后一擊??墒悄菣C械畢竟經(jīng)歷了八十多年的風(fēng)吹雨打,能堅持到現(xiàn)在已屬不易,就在接觸的一瞬間,手臂咔嚓一聲斷做兩截,被反作用力推向空中,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深深插入一旁的泥地里!“該死!就差一點了!”衍恨鐵不成鋼的喊道。
闊犱趁此空檔再度暴起,甩開了鉗制它的手臂,一個箭步?jīng)_到機器人身下,咬住一條腿用力一扯,不但把線路咬的稀爛,還將伐木機拉倒在地。衍急忙操縱它要爬起來,卻早已被那掠食者看穿,三兩步?jīng)_上駕駛艙,用巨大的身軀壓住獵物,一頓狂咬,鋼化玻璃和金屬支架在它的血盆大口面前也如餅干般脆弱,幾口下去就嘎啦作響,滿是裂痕。若是再不想辦法,就要成為罐頭了。衍到底是賞金獵人出身,多少次命懸一線,都能沉著應(yīng)對。他看準(zhǔn)時機,催動兩條手臂一下抓住闊犱的兩只前腳,將它架在空中。闊犱后腿離地,無法使力,只能拼命扭動身軀掙扎。它雖然勢大體沉,但伐木機就是為了將巨木舉起搬運所設(shè)計,以己之長,攻其之短,焉能不破?闊犱見掙扎無果,只得使出最后殺招,腹部巨口又噴出一股酸液。奈何衍躲在駕駛艙內(nèi),絲毫不怕,而是將裝著水刀的手臂刺了出去。這水刀雖然沒法使用,但噴口十分尖銳,且由高強度金屬制作,此刻就如一柄鋼槍,深深插入闊犱腹部,只聽一聲慘叫,鮮血迸裂而出,濺灑滿地。那闊犱掙扎兩下,很快沒了呼吸。驚恐之下的衍依舊死死握住操縱桿,將手臂插得更深,生怕除惡不盡。直到確定那家伙死透了,才緩緩將它放下,鉆出駕駛艙來。
此時的眾人也拖著傷體擁了上來?!昂眯值?,你果然沒死??!”左師昭和豐卓跑過來,摟著他的脖子,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德硯清則拍拍他的肩膀,夸了聲好樣的。就連一向不待見他的列采薇也贊嘆道:“這次多虧了你啊?!?p> “不……多虧盤縉和德硯清發(fā)現(xiàn)了這機器,也多虧你們把這怪獸打累了,不然我也很難有勝算。”衍這話像是自謙,卻字字都是真心,他頗為后怕的看看身后的闊犱,表示如果是自己以肉身相搏,也無法全身而退,這次真可以說是僥幸了。誰知話音未落,便感到一陣心悸,“噗通”坐到地上,胳膊也不聽使喚了。眾人這才注意到他只穿一件短袖,而且已經(jīng)破爛,身上全是紅點。
“衍!”一個聲音從身后響起,只見扶盈拄著木棍一瘸一拐的往這邊趕來。
“扶盈,你們剛才去哪兒了?衍這是怎么回事?”左師昭把一連串問題砸來。
“剛才我在礦坑內(nèi)扭了腳,衍為了保護我,把外衣蓋在我身上,自己卻被那土虬叮的遍體鱗傷。出來后找不到你們,我們只能去最近的建筑內(nèi)躲藏。誰知剛把他身上的土虬清理干凈,就聽到礦口處傳來陣陣哀嚎,出去看才知道是你們遇險。他讓我在原地休息,自己開著伐木機回來幫忙。我放心不下,也跟了過來,奈何走的太慢,現(xiàn)在才到?!狈鲇忉尩馈?p> “不必緊張……我死不了的,只是胳膊好像沒知覺了?!毖芷届o的說道。扶盈聞言,趕緊從隨身背的醫(yī)藥箱中取出一個膠囊擰破,將流出的液體滴在衍的手臂上,瞬間便被吸收。接著又拿出一個薄如蟬翼的四折屏幕展開。這是九宇常用的便攜診斷組件,試劑所攜帶的納米顆粒滲入身體,按預(yù)定程序進行相應(yīng)測試,結(jié)果則顯示在屏幕上。
“不好,是神經(jīng)毒素……他體內(nèi)的擁塞肽已然超標(biāo),再這樣下去會心臟麻痹的。”扶盈看著結(jié)果,倒吸一口涼氣。九宇黎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通過一種名叫興奮肽的東西刺激,可以傳導(dǎo)神經(jīng)脈沖,又通過一種叫安定肽的物質(zhì),中和興奮肽,降低神經(jīng)興奮。而神經(jīng)毒素的作用原理,便是抑制安定肽的活性,使神經(jīng)處于高度亢奮狀態(tài),導(dǎo)致其功能紊亂?;谶@個原理,他們進化出了一種抵御辦法——擁塞肽。這種物質(zhì)會在安定肽分泌出現(xiàn)故障時產(chǎn)生,將各處神經(jīng)包裹起來,通過物理方法減緩其興奮程度。這種機制對少量毒素確實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但若毒素超過一定閾值,身體反而會因為擁塞肽過量而陷入麻痹、休克,最后連心臟、大腦都會停止運轉(zhuǎn),進而死亡。一旁的左師昭自然明白這些常識,于是不住的催促扶盈,先分析出毒素成分,然后再配制解藥。
扶盈自然明白治療過程,只是這樣的分析需要很長時間,他怕衍撐不住,于是指著不遠處的礦洞說道:“你們快去撿幾只土虬來,我直接測試它們的毒素,可以事半功倍。”
左師昭二話不說就往那邊跑,德硯清也跟了上去,不一會兒,二人便取回兩只半死不活的土虬。扶盈將毒液擠出分析,看著屏幕上的結(jié)果,臉上這才綻出笑容:“土虬的毒素跟介仁酸很像,真是上天保佑,這樣的話,只需要幾分鐘,解藥便可以制成?!闭f罷,便開始調(diào)制并給衍注射,一套動作熟練無比,可見業(yè)務(wù)能力之精深。衍自幼孤獨,從沒有被這樣關(guān)心過,看著忙前忙后的好友,內(nèi)心十分感動,尤其是對扶盈,更是連連道謝。
“別這么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是我該謝你才對?!狈鲇行┎缓靡馑嫉恼f道。
“那咱們就扯平了。”衍笑著,就要站起來,卻被扶盈按?。骸罢O,現(xiàn)在還不能亂動,要等毒素完全清除才行?!毖苤坏霉怨宰氐厣稀?p> 此時的祝其嫣然也在積極救治著其他隊員,可不少人傷的太重,在這缺醫(yī)少藥的礦井,她們能做的十分有限。于是列采薇當(dāng)機立斷,決定帶眾人返回。
左師昭聽聞此言,趕緊跑到闊犱的尸體旁,要親自研究一下這個神奇的生物,解開它身上的謎團。他心有余悸地掰開闊犱腹部的巨口,才發(fā)現(xiàn)這只是偽口器,是專門用來噴射毒液的。接著又好奇的摸了摸它的鱗甲,沒想到觸感竟十分柔軟,如同皮膚一樣?!斑住@么柔軟的鎧甲,怎么會刀槍不入呢?”他自言自語著,不自覺用手拍打一下,可竟如拍在石頭上一般。好奇的他繼續(xù)輕撫,鎧甲就又變得柔軟起來。見多識廣的左師昭馬上恍然大悟:“是剪切稠化流體!”這剪切稠化流體是九宇一種廣泛應(yīng)用的合成物質(zhì),當(dāng)施加巨大外力時,組成它的分子聚合鏈沒有時間重新排列,便會纏結(jié)在一起,變得堅硬無比。而當(dāng)平靜狀態(tài)時,聚合鏈恢復(fù)原狀,就變得柔軟。九宇很多防彈衣、護膝之類的,都是用這種材料制成。想不到工業(yè)文明的產(chǎn)物,在八荒竟是自然進化的結(jié)果,左師昭看了看腳下的土地,不禁感嘆宇宙造物之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