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溪反問,“潑誰?”
“竇大人?!卑子駱呛喍檀鸬?。
竇文杰見說到自己頭上了,頷首道,“沒錯。說起此事,還多虧了白樓主的提醒,我才沒有上平王的當。”
汪小溪眨巴眨巴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解:“……你倆什么時候勾搭上的?”
竇文杰之前以為白玉樓是平王的“孌寵”,對他一直沒有過什么好臉色,現(xiàn)在態(tài)度陡變,多半是得知了什么內(nèi)幕。
恩雅突然想到什么,臉色一變,“騰”地一個箭步攔在竇文杰身前,好像誰要跟她搶人似的。
這動作,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余魚心里一個咯噔,沒工夫責怪恩雅行動不過腦子,只是緊張地望向白玉樓。
好在,后者好像并未受到恩雅缺心眼行為的影響,淡淡道,“我跟在平王身邊已經(jīng)多年,深知此人善用詭計除去于自己無用或背叛自己的人,竇大人如今對他非但沒有用,還有臨陣倒戈之勢,平王自然要先下手為強,盡快除去他。”
憐憐經(jīng)歷幾番大起大落,好不容易才找到親爹,雖然還有點兒別扭和怨言,但畢竟血脈相連,無法不擔心,急忙插嘴問道,“他待如何?”
“不出所料,平王打算去皇上跟前揭露與西隴勾結(jié)叛國通敵的竇大人?!?p> “什么?”
憐憐張口結(jié)舌,“與西隴勾結(jié)的人明明是他啊……”
白玉樓輕笑了下,“當年與西隴勾結(jié)的人不也是他,結(jié)果又如何?”
還不是以汪家叛國通敵滿門抄斬告終。
聞得此言,憐憐驚出了一身冷汗,險些站不穩(wěn),多虧林小木從旁扶了一把,他也很懷疑——平王會故技重施么?
汪小溪則是面色晦暗,暗中握了握拳。
余魚之前就曾想過,平王若事情不成很有可能再倒打一耙,特地跟白玉樓探討過此事,沒想到平王真按他們猜的這么來了,還好白玉樓早有后手,平王太過自負,還當別人會在同一個地方絆倒兩次呢?
況且皇上可不是先帝。
憐憐愁得夠嗆,當事人竇文杰卻并不著急,“其實平王突然離開,也不是偶然。前段時間他找過我一次,說是要給京中的姑姑寫封家書,告訴她人已到青州,就快入京了,讓我也順便給父親寫一封平安信,他一并派人送過去?!?p> 寫信,勢必是要落款的了。
眾人一聽就明白怎么回事,忙問,“你寫了?”
竇文杰擺了擺手,“大家稍安勿躁,寫是寫了……但那日白樓主也在場,后來他暗中提醒了我,不動聲色地將書信替換了出來。”
說到這,他沖白玉樓抱拳,“至此我方知白樓主原來竟是我方的人,之前是我誤會白樓主了,白樓主以身試險,深入虎口,為國犧牲至此,這種大義令人敬佩?!?p> 白玉樓輕輕搖了搖頭——他可不是為國,這也不是他的國。
憐憐聞言先是松了口氣,隨后又不免擔憂道,“平王那么謹慎的人,移花接木之時會不會被他發(fā)現(xiàn)信件換過了?”
白玉樓搖頭道,“發(fā)現(xiàn)不了?!?p> 眾人皆看向他。
“因為根本沒換?!?p> “???”
眾人驚呆了,方才看竇文杰還胸有成竹的,搞了半天——沒換?
竇文杰這時表情也有些懵。
“所以我才說要快些進京?!?p> 白玉樓道,“若換了,平王恐怕又要出新招,反而不好應對。他故技重施,我們有所準備,于我們而言是有利的。而且,這里還涉及到汪家的舊案,可以一并了了。”
提到汪家舊案,汪小溪猛地抬眼看向他。
余魚亦不知道白玉樓此舉何意,莫非是有什么后著?忙替大家問道,“你是說,平王涂改過的地方找到辦法恢復了?”
見白玉樓肯定地點點頭,眾人皆露出一臉震驚,那么多年都沒解決的事兒,他是從哪里找到線索了?
汪小溪胸口有些起伏,嘴上嗤笑道,“那又如何,卷宗已失?!?p> 話音剛落,眾目睽睽之下,白玉樓緩緩從袖中抽出一卷紙來,那紙卷顏色發(fā)黃,看著應是有些年頭了。
汪小溪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失態(tài),忙搶過打開仔細看了幾眼,那落款明明白白地是他那未曾謀面的外祖父汪國聲的名字和印章,紅泥已經(jīng)褪了色,但名字依然清晰可見。
“你從何處得來的?”
白玉樓平靜地看著他,并未回答。
余魚突然想起白玉樓半夜回來的那個晚上,手里似乎拿著卷什么東西,當時她被滿大海制住,沒太關(guān)注其他,現(xiàn)在一想,多半就是那夜從平王那里拿出來的,至于這么重要的東西到底是怎么拿出來的,他既然沒當眾說,她便不問了。
“別管怎么拿到的了,總之卷宗是找回來了,梁大人快看看是不是這一卷?”
梁文道經(jīng)余魚這么一說,趕緊湊過頭去也鑒別了一番,“沒錯,就是這個!我翻看了好多遍了,絕對是它?!?p> 芙筠激動地拉住汪小溪的胳膊,“太好了,這下汪家可要沉冤得雪了!”
這樣蘇廣元便不會反對她喜歡汪小溪了吧?那可是忠臣之后啊!
蘇廣元知道女兒的小心思,但見汪小溪此時神色凝重,注意力全不在兒女情長之上,不由得暗中嘆了口氣,恐怕女兒這份心思,是要錯付了。
眾人商議了一番,最后決定,竇文杰的人留在青州,繼續(xù)協(xié)助蘇廣元修筑堤壩,其他人則跟著白玉樓他們一起上京揭穿平王的真面目。
而袁老板作為重要的人證,因為身體尚且虛弱,休養(yǎng)一陣子再在何利利的護送下追趕大家的腳程。
打定主意,各自散去收拾行裝。
汪小溪攥著卷宗,心情復雜地跟在梁文道的身后,悶頭一言不發(fā)。
梁文道回頭,“小子,怎么了?大仇將要得報,還不高興?”
汪小溪看著他的眼睛,問了一個梁文道沒辦法回答的問題,“你們?yōu)楹稳绱讼嘈虐子駱???p> 梁文道啞然,“這,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相信的……”
汪小溪呵笑一聲,“你甚至都沒過問他是怎么得到卷宗,又將用什么方法將那署名恢復……如此大事,就靠這敷衍的相信二字么?”
梁文道見他懷疑,正色道,“白玉樓做事向來有他自己的一套,他不想說的話,我也問不出來,上次改道青州一事亦是如此,除了相信,亦別無他法?!?p> 汪小溪怪異地看他一眼,反問:“別無他法?”
梁文道一攤手,無奈,“可不是,必要決策的時候,連你二師父我甚至都還要聽命于他?!?p> 汪小溪聞言怔了一下,“你是說……”
“白玉樓是皇上直接派過來協(xié)助的人,我為臣,能不信君?”
汪小溪面露詫異,“皇上派的人?白玉樓的出身可是……這事咱們都知道了,皇上不知道么?”
“自然知道,但是不管他是哪兒的人,只要是皇上信的人,咱們就得信。這點就是平王永遠都比不上皇上的地方,他沒有可信之人,亦無愿信之人,而皇上有?!?p> 他頓了頓,“我們也有?!?p> 汪小溪愣了一會兒,實在不明白皇上對白玉樓莫名其妙的信任來自于何方,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吧?
梁文道看出他的心思,悠悠嘆道,“其實你問我,我也不知道,皇上對這個事兒諱莫如深。咱也別胡猜了,快點兒收拾東西去吧,此次上京,如果順利,說不定就要直接去六扇門報道嘍!”
汪小溪回神,點點頭,下意識摸了把“絕情”的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