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溪說也這么覺得,其他人聽了有些沉默,余魚卻覺得他說的是真心話,除了血脈無法抹殺,他應(yīng)當是恨平王的,畢竟這世上不是每個為人父母者都愛自己的孩子,總有些冷血無情之人,權(quán)衡利弊后,可以犧牲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
像憐憐和她這種,身世與成長過程雖然波折一些,但仍是父母的掌中珠、眼中寶,比起汪小溪、林小木、白玉樓他們,可算是幸福多了……
想起白玉樓,余魚不免擔心,師父一直沒回信,莫非出了什么問題?她想著,又搖搖頭,不應(yīng)當,既然師父說了沒事便是沒事,她了解師父,余茵茵不是那種為了安撫別人而特意說善意假話的人。
她向來直話直說,小時候小圓養(yǎng)的兔子被狼叼了,到處找,別人都勸小圓說兔子是回歸山野自由自在去了,余茵茵卻直接將兔子殘骸扔到她面前。
用師父的話說,“善意的謊言只會使人懦弱,長痛不如短痛,人總要有面對現(xiàn)實能力。”
余魚覺得師父說得很對,也一針見血,雖然她有時候也做不到。
密云山應(yīng)當是沒什么問題的,但師父為何不回信呢?難道是京城那邊又出了什么事?
余魚一路上胡亂猜測,直到回了南薊王宮,遠遠看見李夢云在門口迎他們,一臉焦急的神情,心下一驚,忙跑過去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李夢云看見她,焦急的神情卻轉(zhuǎn)為高興了,“哎呀,你可回來了!你師父和小圓來啦!”
“啊?”
余魚懵了一瞬,下意識問道,“她們倆來的?”
“還有白玉樓?!?p> 李夢云話音未落,剛聽到一個白字的余魚已經(jīng)跑進去很遠了。
南薊王后也很激動,但她喜怒不形于色習慣了,勉強撐住表情,“……茵茵把那孩子帶來了?”
李夢云忙點頭,“師父,白玉樓現(xiàn)在雖然還在昏睡,但生命無礙,醒來只是時間的問題,您不要擔心?!?p> 一行人匆匆趕去看白玉樓的狀況時,余魚和南薊王等人已經(jīng)圍在榻邊了。
白玉樓安靜地睡著,但呼吸均勻。
余茵茵沒形象地斜靠在床邊上站著,一眼看見南薊王后沖了進來,二人四目相對,她滿不在乎地嗤笑了一聲,“老婆子,好久不見?!?p> 稍顯嘈雜的眾人便一時噤聲,大家都知道這師徒之間有誤會,李夢云的誤會是說清楚解除了,余茵茵可能還沒有,她這個火爆性子,一會兒不會打起來吧?
南薊王后保養(yǎng)得這么好,被人叫“老婆子”,既難聽也顯得不尊重,怕也是要發(fā)飆的。
正在眾人緊張得不行的時候,南薊王后卻笑著開口了,“茵茵,別來無恙?將雪月天宮交到你手中,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余茵茵略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可別給我戴高帽子了,老婆子如此說話捧我,還不是為了讓我以后繼續(xù)給你辦事方便?”
南薊王后大言不慚道,“誰讓你是我徒弟呢?一日為師,終身為母,你不為我辦事,就是不孝?!?p> 余茵茵便皺眉,“當年還不如一直做個孤兒四處討飯去了,起碼樂得逍遙自在?!?p> 這師徒二人你來我往說這幾句話,眾人恍然大悟——看來二人非但沒什么矛盾,反而相處好得很。也是,白玉樓小時候不肯回南薊,不還是南薊王后托付余茵茵照看的,人家早就冰釋前嫌了。
大家松了一口氣,圍過去詢問白玉樓的情況。
余茵茵瞥了眼睛緊閉的白玉樓一眼,笑道,“身子動不了,腦子清醒著,你們說什么他都能聽見……不過也是好事,等能動了,眼睛一睜,發(fā)現(xiàn)自己在南薊,這小子豈不是要氣死。”
聞言,白玉樓的睫毛便顫動了一下。
發(fā)誓絕對不回南薊的人,被人強抬回來了,以他的心氣兒,氣死是絕對有可能的。
余魚拉著他的手替他辯解,“才不會生氣呢,師父你這反倒是幫忙了,小樓以前是說過,他此生絕不會踏上南薊領(lǐng)土,但那是說他自己不會主動來,要是被人給強迫抬過來,則不在那誓言范圍內(nèi)了?!?p> 余茵茵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這張強詞奪理,巧言善辯的嘴倒是像我。”
“你也知道,你的確如此!”
驀然有人插話進來,眾人一抬頭——毒王正從外邊走進來,看那表情,是強自壓抑著什么情緒。
余茵茵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想起那個包袱上寫著什么“不要銀子知不知”的話,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論口是心非,顧左右而言他,還是比不過師弟。”
毒王自小已經(jīng)形成了圍著余茵茵轉(zhuǎn)的習慣,被她冷冷的眼神一掃,氣焰頓時消了大半,原本要慷慨激昂發(fā)表的一番言論也忘了,想翻身打勝仗質(zhì)問她的想法也落空了,訥訥道,“小,小師姐,你什么時候來的,也不告訴一聲,好去接你……”
余茵茵早知道他的新身份,便瞥他一眼,“怎敢勞大王子大駕。”
毒王被她一噎,說不出話來,局促地站在一邊。
南薊王看看余茵茵,再看看大兒子,摸著胡子對南薊王后道,“這倆孩子,頗有你我當年初遇之風,不打嘴仗就難受,真是歡喜冤家?!?p> 此話頗有深意,毒王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余茵茵也罕見地沒再說話,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余魚好奇問道,“那您后來怎么不跟師祖吵了?”
南薊王意有所指道,“因為一直這么吵下去,誰也不服軟的話,就永遠不會知道對方的心意?!?p> 他笑著看那有些別扭的二人,“不過我和你師祖倒是沒那么夸張,只是喜歡斗幾句嘴罷了,很快我就對她表白心意了,畢竟我是男人,要有擔當,總不能讓人家姑娘開口?!?p> 余魚瞄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毒王,道,“那也是您知道師祖對您有意,如果不知道,胡亂開了口,豈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
南薊王搖頭,“非也,若是真愛,怎會甘愿做朋友?若是不成,相忘于江湖也罷?!?p> “有道理!”
余魚笑著沖毒王眨眨眼,“小師叔,您說是不是?”
毒王在想事情,被她冷不丁一問,皺眉,“……是。”
隨后偷偷向余茵茵的方向看去,后者裝作若無其事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人我?guī)砹?,要?qū)除蠱蟲就抓緊,我看他現(xiàn)在想動動不了,蠱毒發(fā)作的時候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