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香眸色淺淺。
“還行，只是她這些天食欲不好，臉色也差了些，興許是禁足讓她心情不悅了。”
那日傅璉臣讓李同遞給她的紙條中，指示她毒殺杜貴妃。
可計劃失敗后這么多日，難道他就毫無動靜了？
這事沒那么簡單。
云知眸色一緊，“你得留意貴妃的飲食，傅璉臣曾想對她下手，如果她在禁足期間，在瑤華宮里出了事，我們幾個得全部陪葬。”
素香微窒，“他為什么要對貴妃下手？”
云知垂眸思索了會兒，“我不知道，不過他既然有過這個心思，我們必須得做好防備?！?p> 畢竟心慈手軟這個詞，不適合世子殿下，
素香斟酌著道，“貴妃的飲食都得翠微驗過之后才能呈上的，翠微行事謹慎，應當不會有紕漏。”
的確，翠微雖身為姑姑，雖有時嚴厲了些，但也不囂張跋扈，做事也算謹小慎微。
此時傳來了叩門聲，素香開門，看到來者是太醫(yī)署的小廝，正是云知稍為熟悉的笑陽。
笑陽將藥包和一捆麻布遞給素香，還從袖中掏出個藥瓶。
“蕭太醫(yī)囑咐我過來送藥，這個一日兩頓不可落下。每日換一次麻布，換布時在傷口上灑這個藥粉。”
素香眼色微沉，“蕭太醫(yī)呢？”
笑陽自然的答復，“他說云知姑娘已無大礙，你每日給她服藥換藥即可，無需他再來瞧了?！?p> 素香道：“好，我知道了?！?p> 既然無需瞧了，今早過來是做什么，難道只為了在院門口同孫媛聊個天？來都來了，又為何突然走了？
云知心下疑惑，卻也懶得多問。
素香送走笑陽后，收拾好食盒準備離開，云知不放心的再三叮囑。
“你必須留心著貴妃，她不是個容易想不開，會食欲不振的人。即使沒人害她，你也催她找個太醫(yī)瞧瞧?！?p> 素香答應下來。
“我會留意的，你不要多想，在這兒好生修養(yǎng)，午膳我會給你拿來?！?p> -
杜貴妃近日來食欲欠佳，精神萎靡，許是因為被禁足，且天氣炎熱，就連她本人都沒當回事。
瑤華宮有自己的小膳房，廚師是從太師府中跟來的，熟悉杜貴妃口味，這幾日絞盡腦汁變著花樣，卻仍沒見她胃口好轉(zhuǎn)。
宮人問過翠微姑姑要不要去稟告太后，再者召個太醫(yī)來瞧瞧，翠微說娘娘自個兒沒提起，咱不好擅自做主，而且禁足期限還有兩日就滿了，娘娘能走出殿門，自會好轉(zhuǎn)。
素香走了一趟膳房去看杜貴妃這幾日的膳食，連還沒倒掉的菜渣都細細查驗了一番。
她的母親秦月星不僅是西域有名的美人，江湖上稱百毒女，素香由母親帶在身邊多年，對大部分毒物都十分敏感，只要靠近一嗅便可知有沒有毒。
可是膳房沒有異常，杜貴妃的寢屋中也沒有紕漏。
素香心想，定是云知想太多了，這天氣悶熱，有不少宮人身體不適，這沒什么稀奇的。
她從膳房出來去正殿，遇到了正捧著貴妃的衣物準備拿去浣洗的宮女，打了個招呼便擦肩而過。
相錯了幾步后，素香突然停住了腳步，喚住她，“等一等。”
那宮女便停住了腳步，“怎么了？”
素香拿起衣服嗅了嗅后，“我拿去洗，你做別的吧?！?p> -
素香沒有拿去洗，反而穿過荷塘，去了后院。
云知接過這件透粉色的軟紗衣，迷迷糊糊，“這不是貴妃的衣服嗎？”
“對，你看它有什么味道。”
云知嗅了嗅，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這香味要湊得很近才聞的出來。
“這是什么？”
素香眼睛微瞇，“這是一品紅的花粉味道?！?p> 一品紅是西域花種，云知在書上看過，卻不知花長什么陽，花粉又是什么味道。
只知花粉有毒，遇光開始散發(fā)，愛附著于衣物，聞之可使人四肢無力，食欲不振，頭昏腦脹。
若每日聞上三個時辰，連續(xù)密切接觸八日，則會精力枯竭而亡。
云知忙把這衣服扔開，面皮一緊，“貴妃不適有幾日了？”
素香仔細想來，“大約六七日了?！?p> 云知眉心微皺。
“每日的衣服是由誰準備的？得趕緊告知貴妃，讓她提防著?！?p> 素香蹙眉，滿是疑惑。
“就奇怪在此處，每日貴妃更衣時我也在一旁，分明是沒有這個味道的。可這條衣服上的花粉就像是均勻灑上的，在她穿上衣服后誰還能做到?！?p> 云知想了想，“會不會味道太淡，你離得遠所以沒聞到？”
素香直接否認，“不會，我對毒花粉極為敏感，一尺內(nèi)一定能察覺到?！?p> 可是，她這這一天內(nèi)，能接觸到杜貴妃一尺內(nèi)的，也就清早伺候她更衣的時候了。
杜貴妃每日戌時更衣，那這毒至少要下在未時，太陽偏西之前，在她身上附著超過三個時辰，方能生效。
云知盯著衣服沉默了一會兒。
“你快去看看貴妃現(xiàn)在穿著的衣服上有沒有毒?！?p> -
素香去了瑤華宮里洗衣服的地方，只有一個宮女在此處，她從水到晾衣桿都看了一遍，都沒有問題。
且洗衣服的人精神奕奕，不像是過多接觸一品紅之毒的人。
的確，如果毒不出于這里，那她們從拿到衣服至洗干凈，每日最多不過半個時辰，是不會影響身體的。
她轉(zhuǎn)而去了正殿，此時六個宮女正在端菜進殿，素香攔住最后一個，接過了她手中的盤子。
杜貴妃正坐在紅檀木桌前準備用午膳，可瞅著這一個個菜都不入眼，喂著味兒都難受。
托著腮，“我能不吃了嗎？”
翠微凝重，“娘娘，您還是吃點吧?！?p> 杜貴妃難受極了，眉頭擰成了麻花。
雖上了腮紅和唇紅，可眼眸中重重的疲態(tài)很是明顯。
素香最后一個上菜，卻突然踩住了裙鋸，一個踉蹌，一盤紅燒肉盡數(shù)打翻在杜貴妃身上。
杜貴妃眉心一蹙。
素香忙跪著幫她擦拭衣服，慌得沒邊。
“娘娘恕罪。”
宮女們在一旁竊竊私語，捂著嘴偷笑。
這素香平時里做事很細致靠譜，今日魂不在身上，怎么回事？
翠微蹬直了眼，怒道：“你這般毛躁，娘娘這衣服還有用嗎？”
杜貴妃也沒生氣，站起身，慵懶隨和。
“別擦了，我去換了吧，再這樣我可要罰你了?！?p> 素香磕頭，“謝娘娘！”
杜貴妃轉(zhuǎn)身去內(nèi)殿換衣服，素香再抬頭時，臉上的慌亂盡數(shù)消散，換成了解不開的疑惑和沉重的思緒。
清早更衣時明明沒有一品紅的味道，眼下卻有了。
這半日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