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做主編也有五年了,但第一次見到十七的時候,還是被這個瘦瘦小小眼睛卻格外有神的女孩驚艷到了。不過與其說驚艷,不如說驚嚇。社里年會邀請的小有名氣的作家稍微喝的有點高,對新來的十七毛手毛腳,十七生平最難忍受別人的不尊重,尤其在男女問題上,所以當她狠狠拿酒瓶向?qū)Ψ皆疫^去的時候,她大概知道自己太沖動了。
林墨隨著聚攏的人群走過去的時候,十七有些發(fā)抖,但還是竭力鎮(zhèn)定下來撥打了醫(yī)院的電話,叫了幾個同事一起去了醫(yī)院。詢問主管人事的瞿芳才知道十七剛來不久,的確是剛畢業(yè)不久的做派。
這年頭凡是動手的事情都不是很好解決,作家的妻子去到社里大鬧一場,要求賠償?shù)狼?。林墨其實大可不必摻和進來,但他聽芳姐說十七強硬的態(tài)度說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當,已經(jīng)遞交辭呈的做法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找到了十七,進行了談話。
十七進門的時候沒什么表情,看上去沒什么期待的樣子,但那雙眼睛好像又格外清亮。
“林主編您找我?”十七發(fā)問。
“聽說你要辭職?來,請坐。”示意十七坐下,“咖啡還是茶?”林墨詢問,“水就好了,謝謝?!笔叩卣f。
“我聽大家都叫你十七,你真的叫十七嗎?”十七笑笑,不置可否。
“主編您找我有什么事嗎?”十七來這個報社不過半年,這是北城最大最有威信的報社,雖然能進來很慶幸,但還是搞砸了。
林墨也就不再繞關(guān)子,直接說明了自己希望十七不要貿(mào)然離去,畢竟工作不是很好找,尤其是對于十七這種學歷背景的學生,要想在北城再找一份相當?shù)墓ぷ魇鞘掷щy的,忍一忍,去和那個作家道個歉。只是沒想到一句話就讓自己吃了個癟。
“主編,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不單單是那個作家和我的問題,更是現(xiàn)在職場上普遍女性的問題。就算我留下來,就憑那個作家和社里的關(guān)系,我也不能正常工作的?!笔哐凵駡远ǖ赝帜?。說到這里似乎有些激動,眼睛里撲閃著水光,似乎是積壓了很久的情緒。
“十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可以去道個歉···”林墨正想說話,十七又接著說道:“主編,我以為你會有些不一樣,我喜歡讀你的書,我以為你不會像芳姐其他同事那樣跟我說低個頭,認個錯。主編,我們做新聞,你知道新聞有新聞的底線,我也有我的底線?!?p> 林墨看著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覺得可氣又好笑。自己不過早她六年出來接受社會的洗禮,那種專屬于年輕氣盛一類的堅持好像早已經(jīng)被磨平。自己以為可以做一個圓滑成熟的大人的時候,還是十分羨慕十七身上這股正氣。
十七還是沒有辭職。聽說芳姐冒著撕破臉的風險去找了那個作家,以走法律途徑帶來的種種不良影響的分析打消了他們索賠的念頭。不過十七不知道的是芳姐為此埋怨了林墨好一陣子,林墨也只是嬉皮笑臉說欠她一次,畢竟自己負責專欄作家這一塊,不好交涉。而十七除了感謝沒有被開除以外,還要感謝自己被調(diào)到了自己最向往的新聞部,覺得人生理想不過如此了。其實十七在新聞這一方面做的還是蠻出色的,不管是城中交通問題,政策問題,還是打假新聞等等,通常都能引起強烈反響。而林墨作為社里負責人,在這一點上對十七十分看好。從剛開始應聘決定要用她的時候,林墨就看中了她身上的這股子似曾相識的韌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