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回到府里,各回房間洗漱畢,便吃起早飯來。席間,行真和尚把昨夜獵妖一事陳述一遍,其中還對陳姍射殺妖邪之事,極力稱贊一遍。
那清凈寺的懷空小僧也在席間,聽了更是睜大了眼睛,瞠目結(jié)舌,不敢相信。
陳老爺聽了,也盛贊行真和尚大展神威,除去妖邪,對于陳姍私自外出之事,也只好不再多過問。
而后,行真和尚道:“如今,花心大師與老方丈還在那處小院里,老方丈又多病,清凈寺里的事,還望陳老爺多多費心?!?p> 陳老爺笑道:“大師放心便是,我一聲向佛、信佛,喜三寶,只是俗緣未了,不能長久侍奉佛祖。如今清凈寺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今日我那兒子陳雨便回來了,我便讓他去那院子里,把老方丈并花心大師接來,在府中居住?!?p> 清凈寺的懷空小僧聽了,放下碗筷,雙手合十,道:“陳老爺對我清凈寺這么好,將來佛祖一定降福于你?!?p> 陳老爺聽了,便笑道:“如此,那就借小師父吉言了?!?p> 而后,陳老爺轉(zhuǎn)頭對行真大師道:“大師,要不了幾天,就是小女成親之日,如此喜事,想請大師……”
行真和尚聽了,一伸手,止住了陳老爺?shù)脑捳Z,道:“阿彌陀佛,貧僧已在府上住了多日,實在是叨擾太多。今降妖以畢,諸事完結(jié),貧僧也該離去,怎好再叨擾府上?”
陳老爺?shù)溃骸按髱煷搜圆钜?,大師住在弊處,是府上的幸事,怎可輕言‘叨擾’二字,還請大師留下,也是為弊處增光?!?p> 陳姍道:“正是,正是,還請大師留下?!?p> 行真和尚見推脫不過,只好道:“既如此,那貧僧便多住幾日吧。”
果然,三日之后,那劉聰家便來迎親,行真和尚師徒二人與花心大師師徒二人親到場祝福幾句。依秦城規(guī)矩,女兒被送走之后,父母是不許到對方家的,而必須等著女兒第二日返家。
待送走了迎親隊伍,行真和尚又看了看方丈大師的境況,見逐漸好轉(zhuǎn)之后,便要離去。
“懷空啊,此間事是否圓滿?”行真和尚道。
懷空此時興致并不高,道:“嗯,也算是圓滿了?!?p> 行真和尚笑道:“那我們是不是該離開了?”
懷空低著頭,道:“是,也是該離開了?!?p> 行真和尚道:“既如此,我們便走吧,你收拾收拾行囊,我去跟花心大師道別,同時也讓他轉(zhuǎn)告我們對陳府的謝意。陳老爺還在忙,我們便不打攪他了?!?p> “噢!”懷空道。
行真和尚出門,見了花心大師道:“師兄,此間事已了,我們也該走了?!?p> 花心大師道:“此間事,若非師兄出手,當(dāng)真釀下大禍,貧僧代方丈大師,代我清凈寺,謝過師兄了。”言罷,便深深施禮。
行真和尚急忙扶住花心大師,道:“不敢,不敢,天下僧侶,皆是一家,師兄何必多禮。另外,貧僧還有一件事,要擺脫師兄?!?p> “哦?”花心大師道,“何事?”
行真和尚道:“為避免多事,貧僧這就與小徒離開了,至于陳老爺那里,還請師兄代為轉(zhuǎn)告謝意?!?p> 花心大師點了點頭,道:“放心便是?!?p> 行真和尚深深施禮,而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花心大師。
懷空此時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囊,正背著小猴,站在自己門口等著行真和尚。行真和尚見他準(zhǔn)備好了,便道:“懷空,我們走吧?!?p> “是,師父。”懷空淡淡道。
“這一次,咱們從后門走。”說著,率先向前走去。
“懷運,咱們走了,你以后,再也見不到那位陳姐姐了?!睉芽盏?。
“吱吱吱……”小猴好像聽懂了什么,低聲吱吱叫道,聽起來也不那么歡快。
師徒二人穿門過院,便來到大街上。那街上人此時早已知道清凈寺的事,便又重新對僧侶崇敬起來了。行真一邊走,一邊有周圍的百姓紛紛施禮,“大師,大師”的稱呼聲,不覺于耳。
行真和尚也只好微微還禮。
不一會兒,二人便出了城。城外沒有那么多人,也輕快多了。
沿著大道,師徒二人繼續(xù)往西走,城外有些風(fēng),吹得路邊柳條搖來搖去。
清風(fēng)送爽,景致正好,行真和尚健步如飛,只是懷空小僧興致不高,也不說話,雙腿如灌了鉛一樣,走不動路。而小猴也高興不起來,趴在懷空肩上,一聲不吭。
行真和尚只得連連催促,懷空方才跟上。
出城還不到一刻鐘,便聽見身后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行真和尚與懷空還未及怎樣,而那小猴卻看出了什么,登時跳躍不已。
“吱吱吱……”它一邊抓著懷空的耳朵,一邊指著身后,叫起來。
懷空疼痛不已,叫道:“懷運,你干什么,你……咦……后面好像有人追過來了。師父,快看,后面有人追過來了?!?p> 行真和尚轉(zhuǎn)身看去,果然見三四個人,騎著馬,正朝著他們過來,而為首一人,看起來不是別人,正是那位陳老爺。
“師父,二位師父,請留步……”陳老爺喊道。
行真師徒只好站在路邊,靜靜等著陳老爺過來。
陳老爺與一眾仆人來到行真二人身邊,下了馬,道:“師父,如何走得這么急,在下還未及道別。再者,小女明天回府,正要與女婿共同拜見大師呢。”
行真和尚笑道:“貧僧見陳老爺有諸多事宜處理,便不便打擾,又怕陳老爺挽留,故而走得急了些,陳老爺勿怪,勿怪!”
“不敢,不敢?!标惱蠣斝Φ溃爸皇俏疫@里有些東西,還請師父帶在路上,路上遇到些困難,也好過去?!庇谑牵D(zhuǎn)頭看了仆人一眼,仆人會意,拿出一個小包袱來。
陳老爺笑道:“大師啊,我這里沒有好東西,只是近些年做了些買賣,多謝佛祖保佑,也賺了些錢財。這里有紋銀三十兩,雖然不多,但也可略表心意,還請大師一定帶上……”
行真和尚不等他說話,連忙擺手制止,道:“陳老爺,貧僧若是貪戀錢財,便不會做和尚了,也不會下山游歷了。這些錢財,就請收回去,貧僧不敢?guī)е?。?p> 陳老爺似乎知道行真和尚必然推辭,便急道:“大師啊,你慈悲為懷,視錢財如糞土,我是知道的??蛇@位小師傅畢竟年幼,也是長身體的時候,沒有錢財,只吃些粗茶淡飯,如何成長。更何況,路上遇到窮人,大師沒有錢財,又如何布施?”
行真和尚仍是搖了搖頭,便道:“既然陳老爺有心,那不如這樣,陳老爺以貧僧的名義,把這錢財捐給清凈寺,讓他們重建寺院去吧。與貧僧想比,他們才更需要錢財?!?p> 陳老爺聽了,只得作罷,道:“既如此,那在下便聽從大師安排?!?p> “懷空!”行真和尚叫道。
“師父!”
“我們走吧?!毙姓婧蜕芯従彽?。
“是,師父?!?p> 師徒二人緩緩施禮,而后,轉(zhuǎn)頭走遠了。
陳老爺望著他二人的背影,心中有些不舍,忽然又想到什么,喊道:“大師,大師此去,幾時回來?”
行真和尚頭也不回,喊道:“或三四年,或七八載?!?p> 陳老爺喊道:“那大師回返之日,一定到秦城來,在下一定好好招待大師?!?p> 行真師徒走得遠了,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但只見風(fēng)更大了,柳條搖得更厲害了。
二人緩緩前行,向著煙柳稀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