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希爾德學(xué)院,柳蔭之下的一幢小樓。
天氣已經(jīng)進(jìn)入深秋,似刀柳葉泛黃脫落,房頂已經(jīng)落了一片金黃,微風(fēng)吹過,掀起幾片黃葉落入小院角落已經(jīng)泛了不少柳葉的水缸之中,微波蕩漾開來,在窄小的水面之上,怎么也折騰不起巨浪。
穿過小院,緊閉的門窗內(nèi)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像那落葉激起的波紋一樣,沒傳多遠(yuǎn)就消失不見,乍一聽十分可憐,不過仔細(xì)聽聽卻是咂摸出幾分賤兮兮的味道。
蘇亞的房間,加洛斯正抱著蘇亞一條大腿鬼哭狼嚎,鼻涕眼淚就勢抹在蘇亞潔凈的睡衣之上,“我的上帝啊,您老人家可算是醒了!你是不知道我這半個多月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我受人欺負(fù),任人宰割,每天還要點燈熬夜的期盼著你醒過來,你知道不知道為了你我都再次感受到了經(jīng)久不見的恐懼?”
加洛斯嗚咽著,用力吸了口痰,而后咕唧一聲不知咽哪兒去了,聽得蘇亞一陣反胃,伸腿直接踩在加洛斯臉上想讓他松手,可加洛斯也不是吃素的,緊緊抱著蘇亞大腿,任由蘇亞將他鼻子踩扁還要哭喊不停,蘇亞估計只能將睡褲脫下來才能擺脫加洛斯的熊抱了,可他不能這么做!
蘇亞撇了撇嘴,剛蘇醒過來的迷糊全都被加洛斯這一陣哭嚎給驚得涓滴不剩,斜著眼看加洛斯,冷淡的說道:“趕緊給我放手,整得跟個怨婦一樣,你說話正常點兒,太容易引人誤會了,快給我撒手,還不撒手?”
蘇亞毫不留情,一腳一腳的用力踩在加洛斯那張大臉上,漸漸踩出一道道紅印,加洛斯估計也是撐不住了,終于放開了緊抱著大腿的雙臂,伸手捂住紅腫的臉頰,滿臉幽怨的瞪著整理睡衣的蘇亞,含糊不清的說道:“你怎么這樣對我,我真的要生氣了!”
蘇亞斜了他一眼,加洛斯立馬咕噥著嘴不說話了。
蘇亞抬頭看了一眼窗外風(fēng)景,天色并不明亮,好似天蒙蒙亮?xí)r的萬物初醒之時的愚昧之色,枯黑的柳枝不復(fù)碧綠,僅有零星幾片黃葉還在風(fēng)中搖擺,風(fēng)聲呼嘯,吹滅了以石板鋪就窗臺的寂靜。
蘇亞看著窗外,眼神復(fù)雜,晦澀難明,沒有回頭,看著玻璃上加洛斯模糊的鏡像,輕聲說道:“我問,你答!”
加洛斯翻了個白眼,挨著床邊椅子坐下,雖然腹中滿是牢騷,但直覺告訴他現(xiàn)在不宜跟蘇亞對著干,不然的話真的會死無全尸,只能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
“我昏迷了多久?”
加洛斯擺弄了下手指,“半個多月了,起碼二十天了!”
蘇亞琢磨了一會兒,輕聲說道:“為什么你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加洛斯一聽這話,滿肚子委屈,正好說在他心坎兒上了,正要向蘇亞訴苦,可突然瞥了一眼玻璃上蘇亞冰冷無神的眼睛,不由得的打了個哆嗦,將到了嗓子眼的一籮筐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嘴里苦澀的擠出幾個字:“老院長派我來的?!?p> 蘇亞沒有表示,繼續(xù)問道:“歐菲亞和朱迪那倆嫉惡如仇的風(fēng)紀(jì)委員會正副會長能允許你進(jìn)來她們的小窩?”
加洛斯?jié)M臉委屈,活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小媳婦,癟著嘴說道:“瞧你說的,她倆還能管我往哪走?”
蘇亞一臉冷笑的看著不要臉的加洛斯,后者聲音驟然降低,“她倆出任務(wù)去了,去了半個多月了,就在你昏迷沒幾天之后?!?p> 蘇亞只是眨了眨眼睛,心中陡然升起不詳?shù)念A(yù)感,悄然問道:“什么任務(wù),去了這么久?”
加洛斯大大咧咧的說道:“那誰知道?。》凑齻z人急急忙忙的就走了,一開始老院長說讓歐菲亞去的時候還不樂意呢,哭著喊著的要守在你身邊,說要一直等你醒過來!”
加洛斯屁股挪了又挪,迅速靠近蘇亞,蹬鼻子上臉,攬著蘇亞的肩膀壞笑道:“小舅子,你行??!你給我家小公主灌了啥迷魂湯,能讓一個高冷的女王迷糊成這樣!有啥秘訣,教教我唄?你看我都單身這么長時間了,那我也想找一個伴兒了,教教我吧!”
對于加洛斯?jié)M嘴的騷話蘇亞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原本聽他的話只要聽后半句就行了,現(xiàn)在看來整句都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蘇亞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少說這些沒用的,既然不知道就自覺點往后退,什么不知道還有臉往上靠,想死??!”
加洛斯立馬縮回了手,臉上帶著尷尬的笑,“那我也沒辦法呀,我估摸著老院長應(yīng)該是跟歐菲亞又說了些啥,不然的話她是絕對不會離開亞希爾德學(xué)院的,而且我有一個更加大膽的猜測,歐菲亞此行出任務(wù)肯定是對你有好處!”
蘇亞不屑一顧地說道:“你這個猜測也太大膽了吧,憑什么說對我有好處?”
加洛斯一聽,雙眼亮了起來,拉開架勢就要跟蘇亞好好說道說道他跟歐菲亞兩人之間那些不可見人的貓膩,還沒等到開口呢,就看到蘇亞耷拉下眼皮,臉色不善的盯著他,心里打了個激靈,像是被激怒的猛獸狠狠地盯著,剛打開的話匣子立馬就熄火了。
加洛斯干笑幾聲,干巴巴的說道:“沒啥關(guān)系,沒啥關(guān)系。哪能有啥關(guān)系呀,要是被我聽著有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看我不給他嘴里塞滿面包!”
蘇亞不管加洛斯的賤氣四溢,深吸一口氣,臉色平靜,聲音卻極為你凝重,“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在我墜湖之后你們又經(jīng)歷了些什么?你詳細(xì)跟我說說?!?p> 這是最牽擾蘇亞心緒的一件事,對于未知或是一知半解的事實蘇亞總是報以敬畏的態(tài)度,因為不完全了解就意味著不可能打敗它,更何況是親身經(jīng)歷的事情卻毫無所知,這讓蘇亞心心念念的都有些魔怔了。而且那次半中當(dāng)醒過來,破碎到極致的畫面零星出現(xiàn)在腦海里,怎么也拼不成一副完整拼圖,再加上眉心出現(xiàn)的那道詭異冰藍(lán)色印記,好看是好看,可就怕不知啥時候就要了自己的小命,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蘇亞這人看似瀟灑,實則還是個衰人,比誰都惜命,可非要表現(xiàn)得滿不在乎,現(xiàn)在心慌慌了,一定要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知道了原因好對癥下藥,他有一種直覺,以賤行走天下的加洛斯肯定知道些什么!
說來蘇亞也賤,在亞希爾德學(xué)院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憤懣事,再加上這么一兩件也未嘗不可,只不過這次非要吵鬧著知道些什么,也許是內(nèi)心的不安終于滿溢出心湖,讓他不得不去正視自己究竟陷入了哪一個漩渦。現(xiàn)在蘇亞好似深陷泥沼,泥水侵吞緩緩下墜,越掙扎就越發(fā)恐怖。
這下子加洛斯一臉為難,不光是難說清楚,主要是那天老院長跟他說的話一直回蕩在他腦海里,不僅告訴他要好好照顧蘇亞,而且蘇亞問起那天的事情來,要知道哪里該說,哪里不該說,不然的話還能安心呆在這兒,早跑路了!不過話說回來,加洛斯絕不是屈從于老院長和老哈布斯的淫威之下,這才安安靜靜的呆在蘇亞窗前,嗯,絕對不是。
加洛斯一臉為難,心里琢磨著到底哪里該說哪里不該說呢?
在加洛斯看來,哪里都可以告訴蘇亞,可那天老院長那么一說,他就覺得什么也不該說了,索性用了個萬能的回答:“不知道??!”
事到如今只能裝傻了,加洛斯吹著口哨抬頭看天花板,咦,你還別說,這天花板上的花紋還挺好看的哈!
蘇亞滿臉冷笑,還資深大騙呢,一點專業(yè)素養(yǎng)都沒有!不過加洛斯不愿多說蘇亞也不強(qiáng)求,本來也沒指望這個嘴角漏風(fēng)的大話精能說句實話,只要知道加洛斯這貨知道那天發(fā)生的事就行,溫水煮青蛙就是了,慢慢來總能從他嘴里撬出東西來。
蘇亞神色恢復(fù)如常,淡淡說道:“有吃的沒,有些餓了?!?p> 加洛斯一副小二的做派,扯著嗓子大聲道:“好嘞,您在這等著,這就來!”
只要蘇亞不鉆牛角尖非要問他,什么事都能滿足他,別說一點吃的東西了!這兩天天天給蘇亞熬粥都熬出感覺來了,自己估摸著絕對能秒殺浸淫熬粥一道多年的老媽子!
加洛斯轉(zhuǎn)身就跑,生怕蘇亞再多問兩句,快兜不住啦!
蘇亞看著加洛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背影,輕聲問道:“對了!我的這件睡衣,是你換的嗎?”
加洛斯僵立在原地,一條腿站在地上,一條腿抬在空中還沒來得及啊放下,腦門上汗珠瘋狂分泌而出,打濕了他額頭的金發(fā)。
蘇亞輕飄飄的說道:“這件睡衣是我自己換的,你知道吧?!?p> 加洛斯瘋狂點頭,與那天后腦勺對著老院長和老哈布斯兩位大佬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