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成為你們談判的價值嗎？”
弗里德的語氣已有些尖銳。這些被當做犧牲品的人或許有數(shù)不清的毛病，可這些都不是被他人掌控命運的理由。
梅塔梅爾輕輕笑著，“弗里德先生，有關神眷者其實還有一個傳說。不過相較于另一個版本，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禁忌?！?p> “傳說，神統(tǒng)御著整個世界，它為世界制定了許許多多的規(guī)則。它將萬物都當做劣等生物。終于，被它統(tǒng)治的智慧生物無法容忍自己擁有一個主人，于是他們聯(lián)和起來，殺死了神明。他們分走了神的身體，晚宴上無法舔舐干凈的血液便遺留下來。那里面還留存著神的意志。融合了神之意志的血液融入河水。而這，就是神水的來源。”
梅塔梅爾繼續(xù)說道，“融入神水的人，也將融入神的意志。他們將作為神復仇與復生的人柱，繼續(xù)完成神所布下的使命。神怨恨背叛自己的叛徒，也回味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其意志也被神眷者完美地傳承了?！?p> “不知這個故事是否能給你一些啟發(fā)呢？弗里德先生?！?p> 弗里德思索后回答，“啟發(fā)有很多，可從神的角度與反抗的生物看到的啟發(fā)卻未必是同一個?！?p> “不是所有人都會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才選擇，很多時候，他們是不得不做?！?p> “您所謂的犧牲便是點燃原上的野草嗎？為了燒一把火，燒死多少野草都是值得的？”
像弗里德這樣堅守道義的人屬實難得，他們會為了別人的性命、別人的生活鼓起勇氣，爆發(fā)出百分之三百的力量。
梅塔梅爾欣賞這類人，所以他對弗里德格外有耐心，耐心到還會給他提醒。
“點燃野草的不是我，不是你，不是國王陛下，也不是阿爾貝托。”
“那是什么？”
“時代、社會、歷史、發(fā)展?！?p> “長久下來的積怨不是一個人造成的，長久下來的傲慢也并非一日搭建的樓閣?，F(xiàn)在的情況，每個人都有責任。便是你眼中無辜的嬰幼兒也有，他們的父母為了將其養(yǎng)大，不得不接受廠主不公的工作。他們會為了生活而向貴族們低頭。很可憐、可悲慘、也很諷刺。因為正是他們的讓步使得貴族們越來越高尚，越來越富有。也使得他們自己越來越貧窮。并且這種循環(huán)會不斷往復?！?p> “然后當被壓榨的窮人們連活都成為奢望時，他們的生活本能才會壓制住妥協(xié)，一瞬間爆發(fā)出來。這就是革命?！?p> “社會與革命，都是時代的必然趨勢。誰都沒有資格評判掙扎在時代潮流里的人是對是錯。百年前的遠征軍是當時帝國的英雄，百年后卻極有可能成為分化人類的罪魁禍首。那些索倫森人就是最好的例證。”
梅塔梅爾洋洋灑灑說了大篇演講，便是在表達自己的選擇。他清楚弗里德的來意，弗里德希望自己站在他那一邊。弗里德也從他的話里聽出了拒絕。
因為弗里德的立場便是認為將平民作為他們博弈的做法是錯誤的。而梅塔梅爾卻回答，時代的選擇沒有對錯。
“就沒有緩和的余地么？”弗里德依然不放棄?！拔覀兛梢杂冒栘愅械娜伺c他們談判，我們可以去找諸神黃昏……”
梅塔梅爾卻很堅定，“你的方法都是空中樓閣。太理想、也太溫柔。這樣的方法是沒有可能被國王陛下接受的。阿爾貝托也不可能?！?p> “時間還有很多，我們可以在想一想……”
“一個小時后，我還需參加一場晚宴。弗里德先生，我們的下午茶到此為止如何？”
弗里德還想說些什么，梅塔梅爾卻已有了結束的心思。
對方的態(tài)度明明白白。如果是其他人，弗里德就會將其當做假想敵處理了?？伤敲匪窢?，似乎與凱因斯關系匪淺的梅塔梅爾。
至今為止，凡賽爾之夜為什么敢與阿爾貝托對抗，又為什么能成功抓到他們的長老，便是因為凱因斯的力量。他就像一把鋒利的刀，總是能在困境里劈開一片天來。
可如果敵人是梅塔梅爾，凱因斯會出手嗎？
沒了凱因斯，他們能做到的事微乎其微。
弗里德咬咬牙，做出最后的努力，“凱因斯幫我們捉住了阿爾貝托的人，我想這已經(jīng)足夠表明他的立場。梅塔梅爾大人，您是想與他為敵嗎？他是一個異常強大的男人?！?p> 這近乎于嘴硬的威脅對梅塔梅爾幾乎不起作用?！拔液芮宄P因斯的強大，不論是肉體，還是心。那家伙都可謂屹立于頂峰的男人。用他威脅我，便是你弗里德自身的局限。凱因斯是個鐵石心腸的男人，他可是有一顆比我還要冷漠數(shù)倍的心啊?！?p> 管家無聲地出現(xiàn)在庭院，梅塔梅爾該準備參加晚宴了。
“另外，弗里德先生似乎忘了一件事。你孤身一人與我交涉，是顧慮到凱因斯，你不想讓同伴過多干涉他的領地。與此同時，你又無法準確判斷凱因斯對我的態(tài)度，你害怕他會因我倒戈，與你決裂。所以，你才想通過將我拉入同一陣營。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兩全其美的事。我說得對與不對？”
“但這就是你身為普通人的所犯下的第二個錯誤。你忘了，我也是一名神眷者?！?p> 弗里德的眼神忽然放空。一點征兆也沒有，也沒有給他反抗的間隙。人類的偉大之處在于思想嗎？對于梅塔梅爾來說完全不是。因為普通人的思想是如此容易操控。
弗里德就木訥地、如同木偶一般地被送出斯特福家。
“凱因都沒有提醒你防備我的能力，所以才說他是一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啊……”
梅塔梅爾感嘆后，又讓人搬來畫板，開始新一輪作畫。
弗里德一回到凡賽爾之夜，便收到薩綺的迎接?！皾扇R斯說你出去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是啊。有個好消息?！备ダ锏滦Φ?。
“梅塔梅爾大人同意與我們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