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是妖物聚集之地。
妖物是盤古開天地時由煞氣幻化而成的,其兇殘無比,以萬物為食,汲取天地之煞氣。天地開辟初,妖物橫行,尸痕遍野,血流成河,幸得一天神相助,將妖物鎮(zhèn)于南蠻之下,這才換來了四海八荒的安寧。
普通妖物沒有心智,以獸形存在。不過修為達(dá)到化境后,可修得心智,也可幻化成人性。只是此類妖物雖有自主意識,但還是暴虐無比。而且能夠達(dá)到化境的妖物可謂少之又少。
南蠻位于人界與四海八荒的裂縫當(dāng)中,此地煞氣肆虐,寸草不生,是十足的兇煞之地。
不過這個地方對于枕君來說可謂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前不久她剛剛在此地血戰(zhàn)過。
檀恒還是和以前一樣,懶怠難伺候得厲害。走路三步一歇五步一停,早上睡到日上三竿起,中午還得補(bǔ)一個午覺,晚上天還沒黑就要入睡,總之一天清醒的時間不過一二時辰。
他懶怠也就罷了,還甚是嬌貴,非酒肉不吃,非錦衣不穿。
他雖還是僧人的裝束,但是僧衣的材質(zhì)必是綢緞蠶絲,且做工還要格外精細(xì),多出來一個線頭他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在城內(nèi)折騰了小半月,他才得了一套比較滿意的衣物,白色的,和他的皮膚很搭。
不過由于僧衣無法用白色,所以他在著裝時取下了佛珠,他沒有燒戒疤,所以看起來頂多是一個光頭罷了,他這模樣,倒像是還俗了似的。
對于尋找舍利這件事枕君沒有多大興趣,檀恒請她幫忙,她不過就是舉手之勞。不過最后的結(jié)果定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在事情還沒做完前,她絕不會將舍利在她身上的事透露給任何人。
檀恒,只當(dāng)他識人不清吧!
枕君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她駕著馬車,檀恒在車內(nèi)睡覺。他還真的挺信任她的,只是不知道這份信任還能持續(xù)多久。
路途顛簸,但是檀恒一直要求錦衣玉食,但是枕君特別想看看,若是在荒郊野外流落,他會作何表態(tài),于是乎,枕君特地將馬車停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山野嶺。
月色入戶,夜風(fēng)微涼。
檀恒是被餓醒的,他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下車,還沒走幾步就被崎嶇的路面絆了一下。他睜開一條縫四下看了看,周身圍繞著詭異的黑。
按理說馬不停蹄的趕路可以在天黑之前抵達(dá)下一個縣城,若是到了縣城的話,也不至于一點燈火都沒有吧。
聽見柴火燃燒的噼啪聲,他繞著馬車轉(zhuǎn)了一圈,看見在樹下烤火的枕君。他這才仔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在縣城,而是在山林里。
“怎么在這兒停下了?”
枕君邊用棍子弄火邊說:“馬累了,跑不動了?!?p> 被拴在樹下的馬甩了甩嘴皮子,似乎在回應(yīng)枕君的話。
既然都已經(jīng)在這兒了,他也沒什么好說的,而且他現(xiàn)在餓得慌,只想吃東西??炯t薯的味道鉆進(jìn)他的鼻翼,他看了看正被枕君扒拉的兩個烤紅薯,一點食欲都沒有。
沒有肉也就算了,連主食也沒有。
風(fēng)吹得有些冷,他就著火堆坐下,接過枕君遞過來的烤紅薯。有些燙,聞著挺香,就是沒有食欲,但是總比餓肚子好。他不是很樂意地吃了幾口,那模樣,如同嚼蠟。
他這副模樣自然是落入了枕君眼里,她突然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的環(huán)境才能培育出這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猶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驚艷,“郎艷獨絕,世無其貳”說的就是他了。
如今成了和尚,雖不及有頭發(fā)時驚艷,但也猶如鬼斧神工,那張臉著實養(yǎng)眼??上Я?xí)慣差了些,否則絕對可以成為第二個傅悌,成為四海八荒女子的第二個夢中情人。
不遠(yuǎn)處的灌木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兩人同時看去,只見一只兔子在灌木叢中竄動。
檀恒示意枕君:“那兒有只兔子?!?p> 枕君自然明白這家伙想干什么,但是她就是不想讓他得償所愿,她佯裝沒有看見:“你看錯了吧?!?p> 枕君低頭扒拉火,她再抬頭的時候,檀恒已經(jīng)拎著兔子站在她面前,他把兔子遞給她:“烤了。”
她拒絕:“我不殺生?!?p> 很假的一句話,她自己都不信,檀恒卻似乎信了。
他看著兔子,有些失落,卻也無可奈何:“貧僧也不殺生?!?p> 于是乎他只能把兔子給放了,結(jié)果兔子因為太過慌亂,逃竄的時候一頭撞死在了樹樁上……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碧春阕髁艘粋€揖,他將咽了氣的兔子撿起來扔到她手邊,“烤了?!?p> 看著那只頭蓋骨都撞凹進(jìn)去的兔子,枕君真的是無話可說。本來以為青梧已經(jīng)足夠讓上天眷顧了,結(jié)果這家伙更讓老天眷顧。
費盡心思就是為了讓他感受一下社會的險惡,結(jié)果這小兔子給他送上門來當(dāng)宵夜。
吃完宵夜,檀恒就溜進(jìn)馬車內(nèi)睡覺了,把枕君一個人扔在外面,絲毫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真是白瞎了這副勾引無知少女的好皮囊。
妖物雖大半都被鎮(zhèn)壓在了南蠻,但是也免不了一些后天聚成的小妖,這些小妖因為沒有好的環(huán)境修煉,基本上都是一些沒有成形的妖,以一團(tuán)團(tuán)黑霧的形式存在,被稱作妖霧。
夜晚的天罡煞氣最為濃郁,此時是妖霧最為橫行的時候,尤其是在這種荒山野嶺,陰風(fēng)陣陣,有些瘆人。
不過這些妖霧對于枕君來說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妖,一拍即散。
陰風(fēng)吹過,掀起馬車的簾子。吹得枕君面前的火忽明忽暗,妖霧攢動,枕君扒拉火的棍子停了下來。瞧著逐漸盤踞的妖霧,她的注意力忽然落在了馬車內(nèi)的人上。
他有記憶,就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法力,如果沒有,就說明他的話還是有可信度的。若是有,那就有趣多了。
于是她撲滅了火,掩去了氣息,藏在了樹上。
枕君氣息消失后,對妖霧的壓迫也隨之消失了。妖霧基本上是不傷人的,但是枕君眼皮子底下的妖霧都在馬車處盤踞,而且越來越多,似乎在等待一個一擊斃命的機(jī)會。
枕君的眸子中出現(xiàn)了晦暗不明的神色,檀恒似乎對妖霧有著致命的吸引。
妖氣橫行,檀恒猛地睜眼,那一瞬間,眼底迸發(fā)出了從未有過的銳利,然而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他的眼神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倦怠和迷糊,好似那一瞬間的銳利是錯覺。
他感受著身邊越來越重的妖氣,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枕君不在亦或者她在試探他。
這個女人說她迷糊她是真的迷糊,說她精明她確實也足夠精明。
只是可惜要讓她失望了,他是真的沒有一點法力。
一團(tuán)妖霧直擊進(jìn)來,直接撞到了他的胸口。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將他從馬車中撞飛了出來,馬車碎成了渣滓,他被撞得跌跪在地上,還捂著胸口吐了一口血。
劇痛撕扯著他的胸口,妖霧還在盤踞,準(zhǔn)備蜂擁而上,將他吞入腹中。
他捂著胸口,咬牙用腥咸的喉嚨喃道:“再不來我就要死了?!?p> 千鈞一發(fā)之際枕君出來了,揮袖抹殺了所有的妖霧。
危機(jī)解除,檀恒將口中含的那口淤血吐了出來,向后倒去,癱軟在地上,胸口如同鈍器擊打般疼痛。
“你滿意了?”聲音有些有氣無力,聽語氣還有一些埋怨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