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流水一泛
“成之回來了?!?p> 唐夫人又開始咳了起來。
男子忙放下竹筐,給她順著氣,“娘,快了,馬上就到春闈了……”
到那時,就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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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夜里,雨又下了起來,不過是那種淅淅瀝瀝的小雨,如針般的細密,一滴滴的落地?zé)o聲。
賀君蘭睡在床榻上,有些難眠,膝蓋骨隙處又開始隱隱泛著疼,絲絲縷縷的鉆入了人的大腦、血肉之中。
她坐起身來,披上一件外套,站在窗邊。
抬眼望著漆黑一片的雨色,滴滴點點打在窗外的梨樹上,浸潤了干咳已久的經(jīng)絡(luò)。
夜色中含著絲霧氣,朦朦朧朧的,恍若仙境。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著鈴鐺的清脆響聲。
她望過去,那片草叢之中,竄出一只貓。
它的毛里層是白色,而后漸變成海的藍,湛藍似天,而眼珠子是紫藍色,像是極光。
它身上沾了些雨露,藍色的毛發(fā)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光,像是最上好的寶珠,它慵懶地翩翩走到她身前,靈活一躍,就跳到窗玖之上。
帥氣一甩,身上的寒氣兼著雨露都灑在她身上,她眨了眨被暈染濕的眼睫,問道:“小家伙哪里來的?”
它傲嬌似的揚了揚頭,她這才看見它脖頸上掛著一錦囊,她抬手解了下來,那錦囊上的小鈴鐺一陣脆響。
她打開觸手極絲滑的錦囊,里面有一紙筏,紙筏上帶著一股淡淡的竹香,很是清雅。
剛準備看時,那貓?zhí)е鴺O其優(yōu)美的步伐,一躍跳下窗子,順著來時的路回去了,那長長的尾巴不安分的一晃一晃的,看著很是討喜。
無奈的看了眼這傲嬌的貓,又低下頭看著紙筏上的文字:
天若晴好,流水一泛。
字跡滄穹有勁,筆端處凌厲,飄逸收尾,寫的是一手絕妙好字。
鋪面而來的,是淡淡的墨香,手拂上字,方才干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淺淡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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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果是晴了,含著雨后的清馨,鳥兒在剛抽出新芽的枝頭啼鳴著。
清晨帶著一絲涼意,她就多穿了些,一襲淺淺的淡紫色長裙,外披著一適中厚度的披風(fēng)。
“小姐,今日你可是要出去?你的病還未好呢!”
小靈撅著小嘴,幽怨的看著她。
“我已好了,哪有這么嬌弱。”
她摸了摸小靈的腦袋,安慰道。
她自己的病自己最清楚,她最是能忍,早已習(xí)慣病痛折磨,何況這病也無法根治,只能慢慢調(diào)理。
一路上,有幾個仆人向她行禮她禮貌應(yīng)過后,出了郡主府。
這些人是那日姬繆硬要給她的,她無法,只能接受。
郡主府門口停著一輛奢華的馬車,車轅上坐著一黑衣劍士,他一見到賀君蘭,就跳下了馬車,“賀姑娘,您來了?!?p> 她點頭應(yīng)是,徐庶又道:“公子就在馬車上,您上去就是。”
徐庶給她搬來梯蹬,她感謝后踩著凳子上了馬車,裙子萎曳,木板吱呀。
她抬手掀開繁復(fù)的帷幔,一抬眼,就浸在一片星海里,那海波瀾不驚,深不見底,泛著層層光斑,一點點在海里交織。
她連忙撇開視線,落座于側(cè)邊一片軟綿榻上,垂下眸子,看著裙擺萎曳處的點點繡紋花瓣。
突然聽見喵嗚一聲。
她抬頭看去,一只通體湛藍的貓懶洋洋的窩在主人的懷里,眼神帶著一絲迷醉,又似是挑釁一般看了她一眼。
那主人的手是極其少見的漂亮,指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的很是干凈。
那手似是安撫般順著貓湛藍似寶玉的皮毛,他輕聲道:“安分些?!?p> 姬謬抬起桃花眼看她,光影打在他的臉上,幻滅之間,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得見他的聲音恍若錚錚弦骨,淡漠低沉,“幾上有茶,潤潤嗓吧?!?p> 她不知為何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抬起右手去拿,結(jié)果右手無力,那透白杯盞從她手中無力滑過,透著碧色的茶水一滴滴濺在她的手背上,也潤濕了小片茶幾。
她眼睫輕輕顫了下,垂下右手,掩在片片柔滑的布料之中。
珉了珉唇,低低的道著歉,“抱歉?!睆男渲刑统鲆话咨z帕,用左手擦拭著茶幾。
忙著擦拭茶幾,也就沒看見姬謬若有似無的看了眼她垂下的右手。
那眼神像是昨夜朦朧的雨,淡淡的,但雨中霧氣過濃,看不清其中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