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暗淡的應急燈光,從被獨眼怪物破開的大門照入,微微照亮了這間漆黑的房間。
詭異現(xiàn)身于室內(nèi)的人影輪廓,猶如陰影中的靜止雕塑,勾勒在托雷斯中士和比奇的視野中。
其中那名渾身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人影。
正以一種審視渺小螻蟻,卻又夾雜著無盡痛苦地奇特目光,朝著他倆凝視過來。
這目光仿佛帶著一種靈性。
像是主宰一切的神靈正在俯視造物。
又似苦難的殉道者正在忍受難以言喻的苦痛。
直擊著他們靈魂的最深處。
在這樣的目光的注視下,托雷斯中士和比奇的眸中很快閃過一道血光,神情驀然變得呆滯起來。
數(shù)秒后,兩人才似從失神狀態(tài)中恢復。
他們的神情此刻煥然一變,顯得無比虔誠恭敬。
下一秒!
兩人竟彎下腰,以一種下位者面對上位者的謙卑姿態(tài),對著那名人形怪物致禮道:
“尊貴的主人,您卑微的仆人托雷斯(比奇),在這里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p> 毛謙看著眼前這怪誕的一幕,心中難免驚疑萬分。
這時他心底忽地一凜,仿佛被猛獸當作獵物給盯上。
一陣涼氣頓似從腳底直沖向頭頂,渾身毛骨悚然起來。
毛謙慌忙轉頭,遽然注意到身旁那個不知是人是怪的存在,目光猶如實質,正灼灼地盯著他。
毛謙的腦海開始眩暈起來。
他兩眼欲閉未閉,欲張未張,陷入一種似是宿醉未醒,抑或像是夢游的奇特狀態(tài)中。
意識迷迷糊糊之際,他隱約察覺自己正在不斷在訴說著什么。
但他努力想要回憶,剛才到底說了些什么。
混亂的意識中,卻仿佛是夢過無痕,什么印象都沒有留下。
這時!
一道微光忽從眼前閃過,毛謙猛地驚醒過來,愕然發(fā)覺自己此刻竟已進入虛幻空間。
正當其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能力失效的時間已到,旋即他又回歸到了現(xiàn)實之中。
毛謙還未從這一連串的轉變中回過神來,身旁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突然從一側逼近過來。
毛謙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感覺脖子一疼,像是被兩根鐵鉤扎了一下,體內(nèi)的血液瞬即在飛快流失。
“??!”
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慘叫。
咬住脖子的血腥頭顱這時卻陡地一松,竟然又放開了他。
毛謙捂著脖子,連忙踉蹌退開,他眼帶驚恐,看向那個血腥怪物。
可只看了一眼,毛謙神情卻突然一滯。
隨即他的眼神竟變得狂熱起來,情不自禁之下,他單膝跪地道:
“偉大的主人,您最忠實的血仆毛謙向您致禮。”
“血仆?”
一旁的托雷斯中士和比奇感到莫名其妙,很快兩人便釋懷了。
對于他們尊貴的主人來說,傳說中吸血鬼的身份,只會更加凸顯他的神秘和強大。
這名被毛謙等人稱作主人的血腥怪物,正是格茨一直在尋找的吸血鬼保羅。
此刻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
體表處處破裂,肌肉暴露于空氣中。雙腿也已不見,斷裂的骨茬刺在外面。左半邊身子似被高溫灼燒過,遍布著焦黑的痕跡。
而被他死死抓在手中的那人,卻是和他一起在別墅中失去蹤跡的林旸。
林旸身上同樣被燒傷了一大片,碩大的水泡遍布在他焦黑赤裸的背部。
身體則像是在血海中打了個滾,滿身血污。嘴角和口鼻處,仍不斷有鮮血在溢出。
先前,他們正在別墅內(nèi)拼死纏斗,一群傭兵突然出現(xiàn)在附近。
保羅那時雖然已陷入癲狂狀態(tài),但感應到對方濃烈的殺意,本能反應之下,他掀起念力風暴,瞬間滅殺掉了那群傭兵。
這之后不過片刻,格茨就趕到了兩人廝殺之地,悍然出手,一舉將他們重創(chuàng)。
林旸在生死關頭,急中生智,假意答應保羅愿意簽訂血契,及時將保羅從癲狂中喚醒。
保羅一經(jīng)恢復了理智,就意識到兩人已身陷必死的絕境。
他最后硬是憑借吸血鬼一族詭譎莫測的逃遁手段,以極大的代價從格茨手中逃得性命,并拼死把林旸救了出來。
那時他倆都已內(nèi)外俱傷,油盡燈枯,又被一名明顯勝過他們的高階元能者追殺。
若是兩人往別墅外逃走,很可能跑不了多遠,就會被對方追及,到時肯定必死無疑。
保羅心念急轉之下,一邊用精神力形成的幻象迷惑格茨,一邊在別墅內(nèi)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很快,保羅就以其強大的精神力,察覺到了地下研究所的存在,遂帶著林旸一路飛遁過去。
避開了從電梯豎井中涌出的一波生化怪物,他們沒有多想,就飛身下了地底。
當來到這間醫(yī)療室附近,保羅就感應到那名元素系的高階元能者,已緊隨他們身后追了過來。
情況萬分危急之下,保羅于是帶著林旸躲入了這醫(yī)療室內(nèi),并迅速施展精神能力,構造出了一個結界,藏身在了里面。
那時林旸已陷入重傷昏迷的狀態(tài),保羅也接近了極限,只能強撐著在結界內(nèi)苦捱等死。
此刻保羅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他重傷之下,又損失了部分精血,轉換了一名擁有特殊天賦的血仆,身上那股猶如酷刑折磨般的痛楚,似乎再也壓制不住。
渾身肌肉開始痙攣扭曲,在這痛不欲生的疼痛折磨之下,他忍不住撲倒在地,不停地打起滾來。
可即便這樣,他仍牢牢抓著手中的林旸,絲毫不肯放松。
“比奇,快點!去給主人拿鎮(zhèn)痛劑來!”
托雷斯中士眼神變得無比的痛心焦急,連忙扯著嗓子對比奇大叫道。
比奇同樣一臉惶恐,連忙向一旁的藥柜跑去,準備尋找鎮(zhèn)痛劑。
可還沒等他接近藥柜,一個身影已飛速越過了他,搶在他前頭找到了鎮(zhèn)痛劑。
毛謙轉過身,朝著比奇露出了一個高傲又得意地笑容。
然后他腳步不停,拿著藥劑,又飛快跑了回去,以最快速度把管樁針筒裝的一針鎮(zhèn)痛劑,打入了保羅體內(nèi)。
鎮(zhèn)痛劑強大的藥效很快起了作用,保羅稍稍緩解了所受的劇烈痛楚,他于是發(fā)出一聲痛苦地呻吟道:“快,接著打?!?p> 毛謙聽后,立即遵照執(zhí)行,將手邊的八九支鎮(zhèn)痛藥劑,一針針的打在了保羅的身上。
保羅的身體很快發(fā)出顫抖,手腳一下子繃得筆直。
數(shù)秒后,他口中忽然吐出一口濁氣,渾身隨之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
在地上躺了片刻,保羅掙扎著想要起身。
毛謙看到,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并恭敬地問道:“偉大的主人,您為何會受到這么重的創(chuàng)傷?您最忠實的仆人,又該如何來治愈你!”
托雷斯中士和比奇也紛紛表忠道:“尊貴的主人,我們也愿意獻出自己的生命,來治愈你身軀所受的傷痛?!?p> 保羅看著就差匍匐在地,舔他鞋子的三名忠仆,眼中帶著一絲莫名的譏嘲。
轉過頭,他又看向了手中抓著的林旸,眸中忽又閃過一絲混雜著憤怒和無奈的復雜情緒。
如果…只是如果,這個武者能像眼前這三個人類一樣,能被他的能力輕易屈服的話,他哪還需要忍受這般痛苦的折磨。
真是一個無比該死的混蛋!
保羅真想把手中的這家伙撕成碎片,然后將其挫骨揚灰。
可是令他感到無比郁悶地是,如今他不僅不能讓這家伙死去,還必須得想盡辦法去將其救醒。
如果這家伙不幸死了,他身上所受的痛楚,極有可能再也沒有辦法解除,很快他也會在極度的痛苦之中,隨之消亡。
“混蛋!”
保羅一時感覺郁悶無比,很想要仰天怒嘯。
可是眼前,顯然還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去安排。
他得趁著這個身體痛楚被緩解的喘息機會,好好謀劃一下。
這么想著,保羅把目光瞧向了托雷斯中士,冷冷開口道:“托雷斯!用你手上的戰(zhàn)術電腦,給那名高階元能者發(fā)消息。”
“就說那頭獨眼怪物已被擊斃,你們雖然受傷,但并無大礙!”
托雷斯中士低頭道:“主人英明,托雷斯這就去發(fā)消息!”
很快,消息發(fā)送了出去。
身在研究所核心實驗室中的格茨,蹙眉看向終端上傳來的消息,又將視線投向了那間監(jiān)控攝像頭被摧毀的醫(yī)療室。
此刻那醫(yī)療室對應的監(jiān)控屏幕,只能看見一片閃爍的雪花。
他心里有些起疑,這攝像頭損壞的背后,是否另有隱情。
不過剛才那名傭兵的誤射榴彈,打壞監(jiān)控器的舉動,看上去并無異常。
那動作很像是在移動開火時,重心沒控制好,導致榴彈發(fā)射器的槍口上移了兩三公分,才在巧合之下打壞了攝像頭。
可那間醫(yī)療室內(nèi),會不會正巧躲藏著那兩名消失的元能者?
打壞監(jiān)控的巧合,有沒有可能是那名精神系能力者暗中所為?
而那頭強大的獨眼怪克羅普斯,真得是被這數(shù)名傷兵消滅?
格茨有意想親自去現(xiàn)場看看情況,并將一隊僅存的幾名幸存者接應到實驗室。
不過今晚來別墅的那三個不速之客,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地下研究所的入口,正在乘坐電梯下來。
格茨轉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松島朋美,就此打消了這個念頭。
格茨又沉吟了一會,才回復了托雷斯中士的消息。
想了想,他又將那名覺醒了旁觀者能力的目標位置,發(fā)送給了不知躲在何處的安倍幸子。
“希望這個一心爭寵的女人,還惦記著送給她惡魔父親的禮物,能夠早點現(xiàn)身。否則今晚的局勢,恐怕會有些難以收拾!”
地下研究所的局勢變得越來越復雜,格茨已感到有些分身乏術,不得不把一絲期望寄托在同來的安倍幸子身上。
希望覺醒了空間天賦的她,能夠助上一臂之力。
“英明無比的主人,果然如您所料,格茨那個愚蠢的家伙,想用數(shù)據(jù)鏈來確認您是否身在屋內(nèi)。”
“接下來,我們是否按照您偉大的計劃進行?!蓖欣姿瓜虮A_展示著格茨回復的消息,一邊由衷地拍著馬屁。
保羅不置可否地看完了消息,點了點頭。
毛謙和比奇兩人很快把重傷的多諾萬和馬庫斯剝?nèi)チ送夤趋?,給保羅和林旸穿戴上。
做完這些,比奇又將昏迷著的多諾萬兩人,塞到了頭頂上方的通風管道中。
托雷斯中士見到準備工作已完成,他眼神隨之一變,露出虛弱痛苦地神色,癱靠到了墻上。
比奇裝出一副擔心焦急的模樣,開始用醫(yī)療室找到的納米治療劑和紗布,幫受傷的托雷斯中士,“多諾萬”,“馬庫斯”療傷。
毛謙則是一臉惶恐緊張,緊握著手槍,站在一旁警戒。
托雷斯中士這才打開了外骨骼上的數(shù)據(jù)鏈視頻攝錄功能,和遠在另一間實驗室的格茨通訊起來。
發(fā)現(xiàn)醫(yī)療室內(nèi)并沒有異常,格茨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氣。
托雷斯中士又詢問了研究所其他醫(yī)療室的情況,很快便得到了格茨的答復。
在研究所的發(fā)電機組旁的一間醫(yī)療室內(nèi),可能存有解毒血清。并且那里面的電力,并沒被主控電腦切斷,全身性納米治療儀仍然能夠使用。
幾分鐘后,一行五人推開擋住大門的獨眼怪尸體,相互扶持著走出了這間醫(yī)療室,朝著地圖上標示的地下暗河行進過去。
伏在比奇身上的保羅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神不斷閃爍:
“這個臨時想出的計劃,似乎進行得很順利!”
剛才這群傭兵的到來,尤其是毛謙的突然闖入,令他腦海中靈機一動,從原本只能深藏等死的困局中覓得了一絲生機,想出了這個脫身之策。
“只要救醒了這名人類,和他簽訂了血契。到時即便是那名密藏七階,又能奈我何?!”
保羅眼神中忽地閃過一絲危險地厲芒,旋又深深潛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