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患
“兵部侍郎——白昂?!痹勒f。
“不可,您知道他的座師正是徐有貞?!甭犕暝勒扑]的人,李東陽連連搖頭。
“徐有貞是大奸不假,可是他在治水上確實頗有建樹。景泰年間,山東洪災(zāi),境內(nèi)河堤多有毀壞,唯有徐有貞負(fù)責(zé)修筑的河堤依然完好。黃河張秋一段,若是沒有他設(shè)置水門、開鑿支河、疏浚運河,那么到今日依舊泛濫,何來漕運?!痹勒f。
李東陽依舊面露難色:“蒙正先生說的是,可是徐有貞讒殺于謙,圣上怕是不敢用他的高徒啊?!?p> 岳正說:“是啊,雖然你我可以力薦,若是圣上不能全心托付,這治水是治不好的?!痹勒酒饋?,看了看窗外,自嘲說:“如今之計,唯有此了,沒想到老夫也能想出這樣的主意。”
李東陽不明所以。
岳正高聲喚下人:“去,叫小姐來前廳?!?p> 岳德熙一襲青衫,裊裊而至,與平日里一身颯氣不同,今天的岳德熙顯得特別溫柔可人。
“父親,李大人。”岳德熙福了福。
“岳小姐?!崩顤|陽回禮,心里卻泛起了嘀咕。
“德熙,叫你來是想讓你進(jìn)宮一趟?!痹勒f:“你與皇后娘娘相識于微時,娘娘封后以來,你還未去請安呢?!?p> 岳德熙和朱滔滔的拜見讓韶齡十分欣喜,他們兩算是韶齡未出閣時的朋友。自從入主坤寧殿以來,往日里交往的除了兩宮太后就是先帝的各位嬪妃,最多是幾位重臣的命婦,大家不是想從自己這里打聽皇上對前朝的態(tài)度就是勸自己早要子嗣,每每打起精神應(yīng)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滔滔與先前一樣,還是那么愛說話,聊著這一年多來發(fā)生的趣事,哪家的小姐出嫁了,清風(fēng)樓又出了哪些新菜,宮外流行了哪些南戲.....可是德熙卻一言不發(fā),似乎心事重重。
韶齡看了看岳德熙,她正盯著手上的茶盞發(fā)呆,滔滔也發(fā)現(xiàn)了,輕輕撞了她一下說:“德熙,你不是有話要對娘娘說嘛。”
岳德熙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說:“娘娘,今日進(jìn)宮來確實是有事。今日父親讓我來向娘娘推薦.....”
韶齡打斷她說:“德熙啊,太祖皇帝在立朝之初就定下規(guī)矩,后宮不得干政。今日我們就吃茶賞花,不講那些煩心事吧?!?p> 韶齡打斷岳德熙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她還是不太明白作為后宮的女人直接干預(yù)政事是十分危險的,想講什么,那些年長些的命婦就有經(jīng)驗的多,他們從來都是拐彎抹角,這些技巧,德熙怕是無法理解。德熙繳了繳帕子,終究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滔滔趕緊出來打圓場,感慨歲月如梭,當(dāng)年如何如何。韶齡順便問起他們的婚事,滔滔笑道:“娘娘也知道我,我母親早逝,父親是個最逍遙的,我倒是樂得這樣??墒牵挛?,之前岳大人是不是有一個看中的,可是你卻死活不肯?”
岳德熙的臉紅了,囁嚅道:“倒不是我不肯?!?p> “哦,是哪家的公子?”韶齡好奇地問。
“就是差點中了狀元的那位南京吏部尚書王華的公子——王守仁?!碧咸险f。
韶齡想起來了,就是在謝遷之前的那位狀元。
“說起這位王公子,也是個癡人,據(jù)說他十八歲路過廣信,婁諒向他講授“格物致知”之學(xué),他為了實踐,下決心窮竹之理,“格”了七天七夜的竹子,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人卻因此病倒了?!碧咸险f,“岳大人看中他的才華,可是德熙不愿意。”
“他確實是個癡人,可惜他癡迷的是他的經(jīng)學(xué)?!痹赖挛跽f。
話已至此,韶齡跟滔滔不便多問,韶齡沉吟片刻,安慰她說:“我朝也不止王公子一位博學(xué)之才,既然如此,德熙也不必糾結(jié)?!毕肫鸬挛跏菐е娜蝿?wù)來的,又補充道:“岳大人有話不妨去文華殿直接面圣,只是不要拉著皇上衣角便好?!?p> 德熙先是一愣,忽然聽懂了,高興地向韶齡福了福禮。
他們兩出宮時,韶齡特地讓人備了幾個宮內(nèi)樣式的香囊送給他們,若是以后參加女眷詩會什么,也可以撐撐面子。
至于岳正想讓自己轉(zhuǎn)述的話,韶齡也有點好奇,于是第二日便叫上蔣琮前往乾清宮。
這時的朱佑樘也正為黃河發(fā)愁,自五月三日開封黃河決堤以來,河水涌入沁河,山東南部以及河南大部皆成汪洋。這日,圍繞如何救災(zāi),百官正各抒己見。
“黃河于開封及荊隆口決堤,由北道入山東張秋,匯于運河,淹及山西郡縣。開封城受災(zāi)尤甚,臣建議遷徙開封城以避水患?!?p> “遷城可能兒戲?皇上,臣河南布政使徐恪懇請圣上萬不可放棄開封啊?!?p> “是啊,皇上,遷城乃是下策?!崩顤|陽說。
朱佑樘贊同道:“遷城的事不要說了,說說有什么辦法治河才是?!?p> 這時岳正走出來,遞上準(zhǔn)備的奏折說:“臣有本上奏。”
“黃河,自唐以前,皆北入海。宋熙寧中,始分趨東南,一合泗入淮,一合濟入海。金明昌中,北流絕,全河皆入淮,元潰溢不時,至正中受害尤甚,濟寧、曹、鄆間,漂沒千馀里。賈魯為總制,導(dǎo)使南,匯淮入海....”朱佑樘匆匆看了開頭。
“岳大人,我們都知道黃河今日之禍,乃是因為當(dāng)年金人攻打南宋,東京留守杜充開決黃河大堤,阻擋金軍騎兵南下導(dǎo)致的??墒俏页院槲湓觊_始就對黃河開始了治理,到如今沿岸堤壩年年修,可是黃河還是連年泛濫,該如何是好?”劉大夏問道。
岳正像是早有準(zhǔn)備,說:“各位大人,黃河水患影響的不只是沿岸百姓,還有關(guān)系著我朝經(jīng)濟命脈的運河漕運。”
朱佑樘一下子有了興趣,說:“沒錯,古人治河只是除民之害,今日治河是恐防運道,致誤國計。運河和漕運關(guān)系著我們兩京一十三省百姓的錢糧,各位大人有何良策不妨直說?!?p> “圣上,其實景泰年間,沙灣河道的治理就十分成功,如今那“敕修河道功完之碑”還立在大河神祠中,被當(dāng)?shù)匕傩辗钊羯衩??!痹勒f。
朱佑樘的神情一下子嚴(yán)峻起來,各個大臣也面面相覷,終于倪岳站出來說:“岳大人說的是讒殺于謙的徐有貞?”
“正是?!痹勒溃骸坝胸懼壹?,先帝已有評價,只是他的《言沙灣治河三策疏》確為治河良策?!?p> “是啊,當(dāng)年他采用了疏、塞、浚并舉的方法,引黃入河既解決了黃河潰決問題,也解決了運河漕運航運的問題??芍^一舉多得,只是有貞已死,現(xiàn)如今還有誰能治水?”王恕問道。
“有貞已死,可是他的學(xué)生白昂卻在兵部,皇上請看臣的奏疏,正是臣請教了白昂所述?!痹勒f。
朱佑樘又接著往下看,當(dāng)讀到“北堵南疏”四個字時,眼前一亮,當(dāng)即下旨:“調(diào)白昂為戶部侍郎,修治黃河,發(fā)民夫二十萬,令山東、河南、北直隸三省巡撫皆受白昂節(jié)制調(diào)度。還有,賜于謙謚號忠肅,立祭祠為“旌功祠”?!?p> “皇上圣明!”
程長風(fēng)2
黃河幾次改道都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