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吳笙竟也十分仰慕他的才情,二人此后就經(jīng)常私下往來,互訴衷腸,那時魏儒寧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娶吳笙為妻。
所以哪怕知道吳家家大業(yè)大,與魏家有著天淵之別,魏儒寧還是決定上門提親,可最終只換來了無盡的嘲笑與奚落。
從那以后,吳笙就被關(guān)在吳府不準(zhǔn)出門,魏儒寧幾次上門都被拒之門外,最后一次,他聽說吳笙被許了人家,不顧一切地沖了進(jìn)去,卻被吳家的下人下狠手打個半死,丟出門去。
魏儒寧本就是弱質(zhì)書生,郁結(jié)難舒加上身上的傷,就這么一病不起,吳笙托丫鬟帶信給他,說此生無緣,唯有等到來世。這封信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連藥都不愿再喝,最后帶著怨氣病死了。
可下葬之后,也不知道過了幾日他卻醒過來,再無病痛的折磨,魏儒寧卻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他的容貌蒼老了五六十歲,而他的眼睛一到晚上就會變成火焰一樣。
沒有人再認(rèn)識他,魏儒寧就成了魏十,獨(dú)自住在城西,只因吳府就在城西。
可是魏十仍如普通人一樣需要吃東西,需要有屋子住,所以他得賺銀子,只能找活兒做,但是他的臉無法改變,就這樣一個老人,根本沒有人會請他,才有了去鹿幽悠的當(dāng)鋪應(yīng)聘的事。
講完后,魏十把夜明珠拿出來:“此夜明珠是我魏家的傳家之物,當(dāng)初我贈與阿笙,曾訂下白首之約,如今……”
回想當(dāng)日那個女子,鹿幽悠猜測那應(yīng)該就是吳笙派來的:“那她為什么要把夜明珠當(dāng)了?”
吳家將要和白家結(jié)親,根本不該愁這點(diǎn)銀子,何況那人看起來還是急于出手的樣子。
“大概是為了嫁妝吧,”魏十低頭苦笑,“吳家雖然表面風(fēng)光,實(shí)已山窮水盡。”
鹿幽悠皺眉,就算這樣,也不至于連定情信物也當(dāng)吧?而且還是斷當(dāng)。
“那,關(guān)于吳家小姐前兩個夫家的事情,是因?yàn)槟悖俊?p> 魏十點(diǎn)頭:“是我,阿笙是我的,她說過,非卿不嫁?!?p> 那些人看到他這個樣子估計都被嚇?biāo)懒?,也難怪吳笙嫁不出去。鹿幽悠嘆氣,魏十的執(zhí)著在找夜明珠上就已經(jīng)顯露出來,他決定的事,不管怎么樣都會做到。她也沒資格評判是對是錯,可還是不得不說:“這次吳笙……姑娘要嫁給白大哥,你也要逼白大哥退親嗎?”
其實(shí)這對吳笙也不公平,畢竟對她而言魏儒寧已經(jīng)死了,難道真的要她就從此不嫁人了?
“對。”談到白燁,魏十臉色一沉,十分肯定地說道。
“可是他幫過我,也幫過你?!?p> “只要他放棄阿笙,我就不會殺他?!?p> 那夜魏十和鹿幽悠不歡而散,誰也沒能說服誰。
接著,白家開始鬧鬼,經(jīng)常有下人在夜里看到詭異的事情,或有人面鳥身的怪獸整夜整夜地嘶叫,或有鬼火在白府里亂竄,一時間白府上下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而流言最終都指向了吳家與白家的這門親事上。
這事傳到鹿幽悠耳朵里時,已經(jīng)又過了七天。
鹿幽悠聽到這流言,看了一眼正低頭專心記賬的魏十,就直奔白府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白府居然中門大開,好像真有什么大事。門口圍著一群路人,沖門里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
鹿幽悠走近人群,就看到白府大門口擺著一張桌子,上面一鼎香爐,三支高香,前面還擺著一把木劍,五色令旗和一個上端三根叉,如“山”字一樣的鈴鐺,皆是法器,一個穿著灰色法袍的人站在桌前,正閉著眼睛嘴里念念有詞,睜開眼后他立刻拿起桌上的五色令旗揮舞,然后換了木劍刺向空中,接連翻了兩個跟斗,旁邊還有兩排人敲擊手磬,聲勢浩大。
“我就說流言是真的,你看白府都請了高人來驅(qū)鬼了!”旁邊不時傳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的議論聲。
鹿幽悠卻覺得奇怪,以白燁的個性,不應(yīng)該做出這種事吧。這么一鬧,豈不是全滄州都知道白家鬧鬼的事了?
“三叔,這是怎么回事?”人群后面?zhèn)鱽眈R蹄聲,接著吃瓜群眾自動讓開一條路,一人跳下馬大步走上臺階問道。
臺階上一中年男子走過來說道:“大嫂幫你請了高人驅(qū)鬼,吳家那邊也已經(jīng)做過法?!笨幢砬橐灿行o奈。
雖然他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不過圍觀的人在白燁出現(xiàn)后就全都安靜下來伸長了脖子去聽,所以白三叔的話一字不差的傳到眾人耳中。
哦,原來是白府大夫人請來的人。
“這……”白燁看了臺階下圍著的人群,又看了看那人,搖頭笑道,“你們怎么也不攔住我娘。”
“大哥又不在,大嫂的個性你還不知?”
說完似乎又覺得這么說似乎不太妥當(dāng),兩人具是無奈一笑。
“咳咳,”那道士已經(jīng)作完法,聽了兩人的對話,顯然不滿自己這個“高人”被冷落在一邊,咳嗽兩聲打斷他們的對話,接著拿出一把手掌大的小木劍,“這桃木劍經(jīng)貧道法力加持,自可趨吉避兇,遇鬼殺鬼,遇妖降妖,白爺和吳小姐要避過這一劫就得隨身帶著?!?p> “原來已經(jīng)有高人在了?!卑谉罱舆^桃木劍后,另一人的聲音傳來,低沉的聲音中帶點(diǎn)笑意和隨意,眾人這才注意到剛才并不是白燁一人騎馬而來,還有一輛馬車,這聲音正是從車內(nèi)傳來的。
駕車的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正打算掀開簾子讓車內(nèi)的人下來,卻無意見到人群中的一人,目光就停留在那里。
鹿幽悠在聽到那個聲音時心就猛地一跳,接著對上青年的目光就知道不好,掉頭就跑,跑出幾步路才想起來,她光明正大的又沒有做什么壞事,為什么要跑?好像就是動物遇到了危險時的本能,根本沒有想過原因是什么。
“故人相見,幽悠,你這樣未免太讓人寒心了?!蹦凶拥穆曇魩c(diǎn)調(diào)侃的意味,卻是鹿幽悠最不想聽見的。
本想藏在人群中,可惜周圍的人嗅到了新瓜的味道,紛紛退開一步。
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