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鳳涅凰槃⑧（下）
第六日上，莫玄炎以對應(yīng)十招“是生滅法”、“寂滅為樂”、“汝等當(dāng)知”、“皆悉無?！薄ⅰ敖饎傊w”、“無常所遷”、“極為可畏”、“勤行精進(jìn)”、“生死火坑”、“最后教也”與之拆解，晉無咎一望而知同為“凰槃朱佩劍”中的招式，卻同樣不在那五十二招以內(nèi)。
再過五日，晉無咎已斟精熟之境，但莫玄炎始終不提重拾先前那五十二招，第十一日上，晉無咎忍不住出口相詢，莫玄炎卻只淡淡道：“莫家劍法對你不過錦上添花，那些招式太過繁難，你先練好自己的武功才是正經(jīng)?！?p> 晉無咎卻以為二者非但沒有沖突，更給自己不少領(lǐng)悟，數(shù)日后再提一遍，莫玄炎仍是顧左右而言他，晉無咎隱隱有些不安，心底冒出一個聲音：“玄炎對我，畢竟還是有所保留。”
再未提過此事。
此后每一日，二人總會花些時間以“鳳涅凰槃劍”對拆，莫玄炎畢竟苦練多年，同使一套劍法，晉無咎起初跟之不上，好在莫玄炎甚是耐心，放低速度與他合練，由慢而快，從平地到“魔方”。
一個月堅持下來，二人已能在五座“魔方”上完成全套劍法，于晉無咎而言，僅有十招為莫家正宗，其余五十二招則不得不自行摸索。
來到“魔界森林”，二人填完肚子，晉無咎習(xí)慣性想要往回，卻見莫玄炎俏立原地，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自己，奇道：“怎么了？”
莫玄炎道：“你若閑來無事，不妨以丐幫武學(xué)與呼吸心法催動那九式五十二招‘鳳涅瓔珞劍’試試，好過你整日里瞎琢磨?！?p> 晉無咎道：“好?！?p> 莫玄炎秋水雙眸中更有無限言語，道：“最近這幾個月，你怎不問我了？”
晉無咎道：“問你甚么？”
莫玄炎道：“明知故問?！?p> 背身轉(zhuǎn)向叢林深處。
晉無咎道：“莫家劍法有甚么一目了然的壞處，我是猜不出來，我只知道你想一力承擔(dān)，這才不肯透露內(nèi)功招式的搭配法門?！?p> 莫玄炎回轉(zhuǎn)身來，道：“你甚么時候想的這些？怎么從沒聽你提過？”
晉無咎道：“不是甚么難想之事，三五日便想通了，你既不愿提，我也不來惹你煩心，但是玄炎，來日無論發(fā)生甚么，我都會陪在你的身旁，絕不會當(dāng)真讓你一個人承擔(dān)，你趕不走我的?！?p> 莫玄炎鼻孔輕哼，纖步邁開，邊走邊道：“你又不是我的甚么人，誰要你陪在身旁？我便是不想傳你，便是不想讓你勝得過我，不行么？”
走過晉無咎身旁，轉(zhuǎn)而濃眉彎彎抿嘴甜笑，一笑過后，又復(fù)憂上心頭。
又一個月后，晉無咎提出正式交手，莫玄炎道：“說好一年，這才七個多月，你便要向我挑戰(zhàn)？”
晉無咎道：“我知道暫時打不過你，只想看看還差多少?！?p> 莫玄炎早將“鳳涅凰槃劍”練至爐火純青，晉無咎招式僅有她的半數(shù)，內(nèi)功更是不懂運用，一氣一劍無一不在她所料以內(nèi)，晉無咎劍法終究不如掌法純熟，只怕一個不慎誤傷到她，進(jìn)招更顯掣肘，十招一過，全身已在劍光籠罩之下。
莫玄炎以“簡狄”單劍出雙人招式，速度平白快出一倍，叱道：“你認(rèn)不認(rèn)輸？”
晉無咎道：“再堅持一會兒?！?p> 莫玄炎不欲傷人，趁右手單劍教他左支右絀，左手食指疾出，連點“少商”、“迎香”、“中沖”、“絲竹空”、“少沖”、“聽宮”、“大包”、“厲兌”、“期門”、“足竅陰”、“俞府”十一穴，晉無咎每被點中一穴，對應(yīng)經(jīng)脈自然生出真氣護(hù)體。
但莫玄炎對他知根知底，這十一穴恰為十一條經(jīng)脈循行末穴，惟獨避開“足太陽膀胱經(jīng)”，同時輔以靈巧指法，晉無咎體內(nèi)真氣每每自首穴啟動，待一路流過，末穴早已被封，一連十一穴皆是如此，“帝嚳劍”脫手，整個人應(yīng)聲倒地。
莫玄炎跪坐在他身旁，道：“怎樣？還差多少？”
晉無咎道：“本來也沒差這么多，但你知己知彼，對我弱點一清二楚?！?p> 莫玄炎道：“怪我么？我又沒說不許你使其它功夫，是你自己逞強，再說我并非沒有破綻，你眼下功力還找不到而已?！?p> 晉無咎道：“你說得是，只剩下最后這四五個月，可得好好想想對策。”
莫玄炎解開穴道，見他沉默不語，道：“怎么？生氣了？”
晉無咎搖頭道：“我若不能找到克制你速度的法子，再練多久也是枉然，看來練武確非一味蠻打，還須手腦并用才行?！?p> 頓過一頓，晉無咎又道：“你為何惟獨不點‘至陰穴’？”
莫玄炎道：“‘至陰穴’屬‘足太陽膀胱經(jīng)’，你早已練得熟了，我點你‘至陰穴’，你自會生出內(nèi)力反彈，我內(nèi)力已不如你，不是自討苦吃？”
晉無咎微微頷首，若有所思，沉吟道：“你確是動了腦的?！?p> 雙眼慢慢放亮，道：“我想到辦法了！”
莫玄炎道：“甚么辦法？方便告訴我么？還是想等下次切磋時教我大吃一驚？”
晉無咎道：“我對你有甚么不能說的？正想說出來讓你給些建議，看看是否可行?！?p> 莫玄炎芳心暗喜，道：“說來聽聽?！?p> 晉無咎道：“你之所以不點我‘足太陽膀胱經(jīng)’，是因為我逆練時將穴位完全記住，任何一穴受攻，穴位自身便以內(nèi)力反擊，要是我將余下十一條經(jīng)脈以相同方式逆行修練，達(dá)到與‘足太陽膀胱經(jīng)’一般敏銳，是否便能教你無從下手？”
說到這里又再想起一事，興奮得直跳起來，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莫玄炎看他手舞足蹈，隨之起身，道：“你又知道甚么了？”
晉無咎道：“齊大哥說過的呼吸心法第三層，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p> 莫玄炎與他相處年余，早已聽過呼吸心法第三層，知道他要以逆練方式，令其余十一條經(jīng)脈上的穴位達(dá)至與“足太陽膀胱經(jīng)”同等修為，暗嘆他能動出這種腦筋實屬不易，難度卻不免成倍增加，低眉淺笑道：“時間可是所剩不多，你來不來得及？”
晉無咎道：“我承諾下來的事，自當(dāng)竭盡全力，我擔(dān)心的反是另一件事?！?p> 莫玄炎道：“甚么事？”
晉無咎道：“十二經(jīng)脈中，‘足陽明胃經(jīng)’、‘足少陽膽經(jīng)’、‘足太陽膀胱經(jīng)’經(jīng)過頭部，我逆行‘足太陽膀胱經(jīng)’時，真氣無法上行，料想‘足陽明胃經(jīng)’、‘足少陽膽經(jīng)’也是一樣，我練不到頭部穴位，你出手這般快速，我總是不易提防?！?p> 莫玄炎見他愁眉苦思，凝視少頃，道：
“你將二者完全混淆，不能入頭的便只我教內(nèi)力，你先前所學(xué)流完這三根經(jīng)脈又有何妨？此外我們點到為止，又非性命相搏，無緣無故我怎會來點你頭部要穴？便如你從頭到尾不使‘降龍十八掌’，出每一劍又都小心翼翼，難道我會不知道么？”
晉無咎轉(zhuǎn)頭向她，與她四目對視，道：“話是不錯，可我總是輸了，還要加倍用心才是?！?p> 莫玄炎道：“逆練經(jīng)脈雖不是甚么兇險之事，可你也別太過難為自己，練到力不從心，記得不要勉強，你這笨蛋，非要拿兩件本不相干的事扯在一起。”
晉無咎奇道：“甚么？”
莫玄炎扭過身去不再看他，道：“沒甚么，餓了，吃果子去?！?p> ~~
【注】
①巴利文：古代印度一種語言，佛陀時代摩揭陀國一帶的大眾語。
?、谏矶荆航裼《取?p> ?、勐暵劊杭戳_漢。
?、苡嘘P(guān)經(jīng)脈逆行對身體所害，本書因劇情需要，假設(shè)不甚要緊，與金庸先生《天龍八部》所寫略有相悖，二者原本皆屬虛構(gòu)，請讀者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