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振音鏖戰(zhàn)③
班陸離捂住鼻孔哇哇大叫,道:“他媽的這便是你神界絕招么?這里‘振音界’連個通風(fēng)口也沒有,你倒是會挑地方大放臭屁,難怪你神界位處上峰,原來是靠臭屁把對手一個個熏趴下才得來的?!?p> 又見十余人堅持不懈縱身搶上,木棍再是一甩,順手提起最左側(cè)一人后頸,如縛雞一般捏于掌心,道:“這邊空氣好,你替我吸走一點?!?p> 隨手拋向身后,力度拿捏精準(zhǔn),一個身軀剛好砸中幾個飛至一半的神界弟子,只聽哎喲喲之聲不絕于耳,神界弟子費(fèi)勁半日,被這一砸前功盡棄。
那魔界弟子已是三度發(fā)足蹬上,本已盤算好第一時間下墜,哪知班陸離忽而變招,被拎上“三花盤龍”一游,只可惜未及駐足又自另一側(cè)飛下,與一群神界弟子纏到一起。
近年來魔神二界弟子多有不和,先是魔界弟子不住起落,神界弟子哄堂大笑,輪到神界弟子潰不成軍,魔界弟子礙于師門訓(xùn)誡,不便大聲嘲諷,各在心頭暗暗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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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凌寒與沈碧辰各持兵刃指向?qū)Ψ?,后者見莫玄炎站于不遠(yuǎn),一顆芳心卻只懸于晉無咎一人,心道:
“這一戰(zhàn)事關(guān)名譽(yù),我們實力呈壓倒之勢,莫家婦孺盡被叔叔囚于‘太陽’、‘太陰’二殿,我沈家要他莫家往東,他們不敢往西一步,只要十大護(hù)法殺了那臭小子,玄炎還不是只能乖乖投入我的懷抱?我切不可被這臭小子挑撥,自亂心神?!?p> 卓凌寒見他兩眼渙散,心道:“今日是我取你狗命,可不和你講甚么江湖道義?!?p> 手腕一抖,使“絆”字訣一招“撥狗朝天”,朝他下盤掃去,數(shù)月前“仁禮堂”中,卓凌寒為救雷千葉,曾向辛競使出過這招“撥狗朝天”,雖一掃而中,卻因其時體虛力弱,反遭對手暗算。
沈碧辰武功見識卻非辛競能比,一眼看出棒勢精妙,一旦騰空避開,則后招源源不絕,無論腳下功夫怎樣出眾,終不免落于被動。
倚仗“蓐收劍”無堅不摧,反使“無色界”式中“無所有天”、“識無邊天”、“空無邊天”三招反守為攻,存心站立不動,卓凌寒若不收招避退,受傷定要遠(yuǎn)重。
卓凌寒見他頃刻間全神貫注,倒也佩服他的應(yīng)變,手心竹棒已非初會“蓐收劍”,對其鋒芒深有所悟,不敢托大,竹棒轉(zhuǎn)“絆”為“挑”,一招“棒挑癩犬”。
沈碧辰回想當(dāng)日西安城一戰(zhàn),見到的第一招“打狗棒法”便是這“棒挑癩犬”,又出“色界天”式中“大梵天”、“梵輔天”、“梵眾天”三招,仍是不守反攻,卓凌寒見他“蓐收劍”直貫胸前,竟而不退,右手竹棒去勢不減,左手反伸出食、中二指,朝劍身上夾去。
沈碧辰大是驚疑,想這卓凌寒莫非神志不清?換作普通兵刃普通對手,這“空手入白刃”也還罷了,二人此前明明有過一戰(zhàn),可說棋逢對手半斤八兩,卓凌寒竟敢如此托大,將腦筋動到“蓐收劍”上,右手催動陰力,左手以陽力成掌,直攻向他右脅。
果然卓凌寒二指僅為虛招,棒交左手,右手成掌,定睛細(xì)品,這招“棒挑癩犬”換手后竟全無滯澀,行云流水直如一手完成,沈碧辰心道:
“這丐幫絕活確實有兩下子,你想以棒對劍以掌對掌,我便成全你以陰對陰以陽對陽,兩年前我便與你較量過了,任憑哪股力道我都不會怕你,你想看看這兩年間誰的提升更大,那便來罷?!?p> 眼看“蓐收劍”已在卓凌寒胸前六寸,右腕忽有灼燒之痛,一根竹棒明明只作挑刺,棒端卻夾帶至陽勁力,這頭懸疑尚未解開,滿擬以硬碰硬的左掌處又傳來一陣冰涼刺骨,驚駭之余更不知發(fā)生甚么,雙手招式盡皆紊亂。
他身為神界同輩最強(qiáng)弟子,危急中變招仍屬上層,劍掌向中間收縮,再不停頓,又向卓凌寒胸口推去,后者道一聲好,輕巧一躍向右,竹棒交回右手,手腕一個反轉(zhuǎn),使“引”字訣一招“斜打狗背”,左掌凝勁,一招“或躍在淵”自右手小臂下推出。
沈碧辰只一招受制慢得半拍,右手“蓐收劍”恰為左掌所阻,好在局勢判斷清晰,只為脫身不求反擊,趁卓凌寒變換方位,得空向后一躍,暫時擺脫一棒一掌糾纏。
誰知足底落地,整個身子竟無法站穩(wěn),這才想起“十方盤龍”本為凸鏡,他自兒時習(xí)武,從未踏上過這“十方盤龍”,日常更不會找如此凸形與人拆練。
以卓凌寒一行入“振音界”后一舉一動,四人顯是有備而來,先由晉無咎以“五氣太極”佯攻“盤龍玉柱”,既誘使十大護(hù)法離開“十方盤龍”,又吸引當(dāng)時十五人注意,其余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占“三花盤龍”。
從頭至尾一氣呵成,足以斷定四人未到以前,對“振音界”中一切洞若觀火萬事俱備,從地形格局到人物分布,無不了然于目了然于心,則夏語冰被擒后足足三十日內(nèi),“三花盤龍”上的三人已然練熟凸鏡交手,亦是毋庸置疑。
沈碧辰重心不穩(wěn)向后傾倒,腦中轉(zhuǎn)行卻快,短短一忽工夫,將個中原委想明,話雖如此,這場比試終以速敗告終,身后再無退路,一旦掉落擂臺,勢必承受六界鄙夷目光,即便最終能將卓凌寒剁成肉醬,以一敵一畢竟輸了。
正自心有不甘,背上被一股熱力一托,重又站穩(wěn),卻是莫玄炎在他失足前一刻伸出右臂,以“句芒”劍鞘將之重新托回。
莫玄炎手臂細(xì)嫩,看似柔若無骨吹彈得破,體內(nèi)卻有上層盤龍“兩儀”為根基,一經(jīng)“足太陽膀胱經(jīng)”彈流至手部六脈,輕而易舉止住沈碧辰于懸崖邊的下墜之勢。
沈碧辰見她明明出手相救,眼睛仍只盯住下方晉無咎,從頭至尾未朝自己看上一眼,一時間難言是喜是憂,深覺對她愛之入骨,卻正因為此,又對她恨之入骨,看她俏生生立于凸鏡邊緣,玲瓏曲線直教意亂情迷,不顧大敵當(dāng)前,忍不住道:
“玄炎,你還是很關(guān)心我,你雖不在看我,但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其實你全都知道,對么?”
莫玄炎淡淡道:“卓幫主視我大敵,我多少得要有個提防,否則他向我突施冷箭,我豈不死得冤枉?”
沈碧辰聽她說得毫無感情,心頭怨念又生,“蓐收劍”重新指向卓凌寒,道:“卓幫主,兩年不見,你竟學(xué)會陰陽轉(zhuǎn)換,不必多說,又是我教那位高人指點,這人將我教絕學(xué)流入丐幫,即便他真是前任師尊大人,行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是死有余辜?!?p> 卓凌寒道:“真正死有余辜的人是你,你看看我們周圍,‘振音界’一片混亂,這一戰(zhàn)過后,我不清楚自己是生是死,但有一點我很清楚,沈碧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沈碧辰不懼反笑,道:“卓幫主,你若以為陰陽轉(zhuǎn)換便能勝我,未免天真?!?p> 夏語冰位處最高,無神雙目中便只卓凌寒一人,見他三月過后又大有進(jìn)境,自是最后那三十日得晉太極調(diào)教而成,費(fèi)勁轉(zhuǎn)頭,西南“三花盤龍”之上,晉太極一人二鞭,力敵魔神二界四大高手,心下感動,回想蓬萊仙谷與他十年相處,不自覺濕紅雙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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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太極見面前四人各持佩劍,一眼認(rèn)出莫蒼維“畢方劍”與眾不同,奇道:“墨淵,你的‘玄冥’呢?”
沈墨淵道:“少廢話,到了陰間,一切自然明了?!?p> 最后一個“了”字只吐一半,晉太極手中兩條軟鞭舞動,看似去向“剝復(fù)雙劍”,卻在半途忽而折轉(zhuǎn),分別攻向兩邊沈墨壤右眼與洛垂文左眼,后者大吃一驚,各伸右手與左手護(hù)住。
神界原本陰劍陽掌,沈墨壤慣使左手長劍,以右手掌風(fēng)抵擋,見軟鞭逼近,又換掌為爪,意圖抓住軟鞭,一旦形成內(nèi)力相抗之勢,瞧他模樣老態(tài)龍鐘,當(dāng)可立分勝敗。
魔界為陰陽雙劍,空出一手多為虛招擾敵之用,用于防守威力大減,洛垂文見軟鞭來得詭譎,一招已亂,只能以左掌阻于眼前,以右劍向軟鞭斬去。
晉太極兩條軟鞭本為虛招,引得二人單手上抬,左右手腕輕輕一抖,已將持劍兩只手腕卷住,向內(nèi)一個拉扯,二人長劍向前遞送,刺向?qū)Ψ叫靥?,四人大驚,洛垂文長劍本已刺出,經(jīng)軟鞭一帶,行進(jìn)更快勢道更猛,論及武功修為,則是沈墨壤微占上風(fēng)。
二人收手不及,相互間總算默契,二劍各朝對方劍上撞去,假借劍身摩擦,消去大半撲進(jìn)之力,一邊變招奇速躲過一劫,一邊腦中閃過相同念頭,手中長劍似乎自頭至尾,都受晉太極軟鞭牽引,最后碰撞可說自己想到,又似一切水到渠成。
長劍天然順此線路滑行,難言晉太極從一開始,便未想過痛下殺手,這一層疑慮尚未確認(rèn),耳邊“啪”的一聲脆響,沈墨淵左頰毫無來由挨得一鞭,出現(xiàn)一條紅色血痕,卻是晉太極趁沈墨壤與洛垂文相互靠近,沈墨淵視線受阻,軟鞭悄無聲息自另一側(cè)繞過,打他一個猝不及防。
四人呆若木雞望向遠(yuǎn)端晉太極,只這一招三變,已頗有前教主的索刃氣息,論其招式精絕,比適才所見晉無咎的索刃遠(yuǎn)有過之,沒有任何拖泥帶水,每一變無不直切要害,任何一處出現(xiàn)凌亂,軟鞭必定悄然而至,可說及內(nèi)力,較之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要相去甚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