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諸如此類的想法,他還有很多。
比如說他喜歡喝溫水,夏天除外,自然是冰水最好,但冬天的話,他不喜歡喝熱水,不是不能喝,而是相對于來講,不冰的溫水更符合他的要求,因為太熱的燙嘴,他喝水不喜歡小口小口的抿。
所以他就想,能不能在現(xiàn)有的保溫杯上加一個小裝置,加熱的,也不需要加熱太強,熱的溫水就好,畢竟也不是到處都有飲水機的,商店里賣的礦泉水和飲料,在冬天賣的也不是溫飲料,這個時候如果有保溫杯可以“加溫”一下,是不是會方便許多?
可問題又來了,首先他不懂這種技術(shù),其次他無法估計成本,雖然這個設(shè)想的裝置應(yīng)該不大,但保溫杯本來也不大,“裝置”達不到芯片大小的程度的話,會不會很占地方,從而讓保溫杯體積變大?要知道,保溫杯太大的話,攜帶也是不方便的。
還有價格的定位,產(chǎn)品的推廣,甚至研發(fā)等等等等,又怎么整?
所以,只能到此為止吧……
曾經(jīng),還在無憂的年齡,相信很多人都一樣,都有過奇思妙想,因為那個時候還沒到我們承擔社會壓力的階段,所以我們“胡思亂想”的空間會變得廣闊。
但現(xiàn)實畢竟是現(xiàn)實,我們生活于此,就要考慮到它,而個人的勇氣和經(jīng)歷,也是現(xiàn)實的一部分。
到底是因為電子廠到年關(guān)的蕭條,廠里沒什么訂單,也就是沒什么活,一整個月也上不了什么班,幾乎處在五天八小時的階段。
五天八小時,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工作時間,奈何,能達到這個標準的,要么特別牛掰,要么干脆沒什么工資。
吃吃喝喝幾百塊,水電費和住宿費之類的再一扣,一個月兩千零二十塊的工資,到手才一千塊出頭的樣子,怎么干?一個月一千塊錢的工資,放在以前還行,放到現(xiàn)在,尤其還是個年輕大小伙子的身上,確實有些慘不忍睹。
而且若是上了班,年底的時候就更不好回了,所謂春運有多擠,不用想都知道。
所以,與其為了那千把塊留在這里,還不如提前走人呢,畢竟他也沒打算長駐于一個電子廠。
陽歷二月份的春節(jié),他們十二月底就回了家,距離春節(jié)還有一個月多點兒,但即使是如此,坐火車也是頗為擁擠的,好在他有“先見之明”,干脆的選擇了硬臥,雖然隨機到了上鋪比較麻煩,但怎么著也是躺著,而且一人一鋪位,比硬座車廂可寬敞的多了,但代價就是多花了一百多塊錢。
放在平時的話,他多半是不舍得的,總旅程也就十二三個小時,算不得多長,忍一忍,卻能省一百多塊錢,他肯定會選擇硬座,但畢竟是到了年關(guān),在外拼搏也好,游蕩也罷,辛辛苦苦了差不多一年,就當犒勞犒勞自己了。
回家的時候,他們倆都沒有和家里的人提前通知,到了車站,也沒有讓家里人去接,畢竟都不是小孩子了,二十多的人了,而且又不是摸不回家,自前些年鎮(zhèn)上通了城際公交車之后,他們回家就變得方便多了,只需要坐兩趟公交車就能到村口,別提有多方便了。
什么城市大規(guī)模規(guī)劃,發(fā)展之類的,他們不太懂,老百姓大多也都不會太關(guān)心,但發(fā)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卻是實實在在的,就不說村里那些幾十歲的老人了,就單單是他自己,二十年來家鄉(xiāng)的變化,他可都看在眼里。
以前村里面的土路,一下雨那特么就不能走人,穿著長筒膠鞋都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像什么自行車摩托車,下了雨誰敢騎?走不了兩條街就給你卡死,車轱轆里全是濕泥,搞不好還得陷進個泥坑里,要多煩人有多煩人。
后來修了路,柏油路,對比于以前的土路,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還有村里的土房子,沿襲到他小時候的,那個沒有長久的歷史?年久失修,下雨就總漏,但能怎么辦?翻修瓦房?顯然不現(xiàn)實,于是就生出了各種辦法。石棉瓦遮蓋啊,木板遮蓋啊,有的還用塑料布,貫徹的就是縫縫補補的方針。
后來,起頭是因為多了許多廠,鐵箱廠,給在家務(wù)農(nóng)的人提供了工作崗位,村里的人很多都一直待在了廠里,十多年吧,存?zhèn)€小百萬都差不多了,畢竟吃住都在家,平時騎個自行車電動車,甚至步行幾分鐘就能趕到,方便,也省錢。而存了錢,就能蓋房子,早在距離現(xiàn)在好幾年前,整個村里兩三百戶人家就都蓋了房子。
除了……
他家,還有村里幾座廢棄的宅院……
他沒有軍人一般的忠誠,做不到如軍人一般一切為了祖國,這一點他必須承認,所以他也不會噓吹政府多好多好。但政府落實在他,以及在他周圍人的身上的政策,確實對他們產(chǎn)生了非常大的幫助,所以即使站在完全獨立的角度上,贊美與貶低之間,他也只能選擇前者。
鼓勵創(chuàng)業(yè)政策,醫(yī)保卡,通自來水,土地政策,乃至于這兩年村里人買個空調(diào),大隊里還給補貼,一家只限一臺,兩千多的空調(diào),直接補貼一半,這些都是政府的惠民政策,于此,你還能說政府不夠照顧你么?
“叔,這是上班兒去嗎?”
“咦?優(yōu)優(yōu)回來了。”
優(yōu)優(yōu)是他的小名,奶奶給氣的,大概是希望他能很優(yōu)秀吧,優(yōu)秀的優(yōu),所以打小周圍的人就這么叫他。
但因為父親的不務(wù)正業(yè),村里人其實大多都對他家有些“看法”,導致他從小就有些沉默寡言,很多時候見了村里的人,他都不一定會打招呼,而村子里僅有的幾個熟絡(luò)的人,眼前的這個小叔算是一個。
當然不是親叔,只是街坊鄰居之間輩分的一個稱謂,小叔比他大不了幾歲,好像是大了……七歲多吧,他還記得小時候經(jīng)常是小叔帶他玩兒,兩人之間關(guān)系還算可以。
“回家過年的吧?”
小叔好像看見他也挺高興,畢竟也有一年多沒見了吧,張延在村子里從不會說去拜訪誰誰誰,見面多半都是在路上,碰見就是見面,碰不見,那也沒辦法。小叔自他那個初中的年齡就輟學打工,當時……小叔的父親過世,家里就他一個男孩子,沒辦法的,他只能扛起家里的重擔。
說起來張延也挺佩服他的,十五六歲輟學打工,就在家里的電子廠,一干就是這么多年,家里的房子是小叔看著蓋的,當時小叔父親的葬禮,借的一堆亂七八糟的錢,也是小叔還的,現(xiàn)在蓋了房子買了車,生活是完全不愁的。
就是……
就是媳婦兒難找。
小叔個子低,身高才一米六不到,還差點兒,在廠里,為了有一把子力氣,只能吃得多,然后又吃的胖,一米六的身高,一百七八的體重,說句不好聽的話,模樣確實是又矮又瘦。咱也不能是說人家女孩子膚淺,畢竟結(jié)婚,過一輩子呢,在都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前提下,誰不想找個看著好看點兒的?
“嗯?!?p> 他笑著點了點頭,“想著再晚點兒估計要趕上春運,太擠了,就提前幾天回來?!?p> “是,提前回來也好,過年前一段時間火車站確實……”
“你這是要上班去嗎?”
這么多年了,小叔在哪個廠,走哪條路,幾點上班,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嗯,上班呢。”
小叔笑了笑,提腳蹬了蹬摩托車腳蹬,“行了,先不多說了,快遲到了都,你拿著行李也趕緊回家吧,我先上班去了,在家有空記得找叔玩兒啊。”
算是客套了兩句,兩人就分道揚鑣了,張延也沒多說什么,把手機音樂重新播放,聽著歌就拉著行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