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穗進了關(guān)門,回頭望了一眼關(guān)外,瞧見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一眨眼竟是不見了。她想自己是熱昏了頭,此時口渴難耐,日頭又毒的緊,再不歇息,恐是真的昏了。
她翻身躍上馬背,一路奔馳。到了前面不遠處的一個賣茶的攤子,下了馬,要了碗茶。
店家問道,“客官,要什么茶?”
“最好喝的。”
話音才落,店家已經(jīng)上了茶。
谷穗一面想著給馬兒弄些吃的,一手端起喝了下去,卻一口吐了出來,低頭一看一碗的蔥姜蒜,說道,“我要的是茶,不是湯?!?p> 店家跑了過來,把毛巾搭在肩上,低著頭看了碗,說道,“客官,這是我們店里最好的茶?!?p> 谷穗看他一臉認真,只得說道,“給我一碗白開水,給我的馬些水喝?!?p> 店家甩了毛巾,說道,“得嘞,您請好。”
解了渴,谷穗才想起自己沒銀子,只得把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鏈脫了下來,遞給店家,說道“我沒有銀子,這個給了你抵押吧?!?p> 店家唬了一跳,“公子,這哪里使得?這寶石我都沒見過,想必很是貴重?!?p> 谷穗嘴唇微張,一臉驚訝之色,想著,是了,紫水晶在這里哪會找得到,她還是把手鏈塞到他手里,“我沒銀子,你收著吧?!?p> 店家看了看她,說道,“公子,聽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氏,這茶水不收錢了?!?p> “這怎么成?還是給您?!?p> “原是些井水煮開了,本也不值什么錢。”
谷穗笑了,收回手鏈,問道,“那店家可知哪有當鋪什么的?”
“再往前幾里路就是霸州城內(nèi)了?!?p> 谷穗道了謝。
進了城,迎面撲來的是一個插花的腦袋,卻是粗壯漢子,擼起的手臂上還有濃密的毛發(fā),谷穗打了個哆嗦。這景色太美不敢再看,生怕扎壞了眼睛。
一路熙熙攘攘,毛驢穿梭于市,偶爾見到馬匹。谷穗下了馬,一路看到吃的玩的,老的少的,紅的綠的,好不熱鬧。
這里沒有特別的景觀,但也正因如此,這里的一切都值得觀賞,村舍和佛院,廟宇和小酒館,一切都來自這片泥土,來自過去的時光,來自中華的驕傲。
谷穗既沒有錢也沒有事兒,所以待在哪兒都無所謂,當然行動也不受限制。谷穗打算靠賣隨身攜帶的物件為生,就如地主家的敗家子一般。想想也是上帝終是待自己不薄。
路人紛紛側(cè)目,瞧著一個俊秀的公子,牽著一匹黑白紋路相間的馬,個個稱奇。
原是谷穗擔心遼人循著馬追來,便拿著炭灰把雪白的馬涂成了斑馬,他們哪里見得斑馬,自然是稀奇的很。
谷穗一路走過去,前面一陣騷動,遠遠地瞧見特大的轎子。說他特大是因為幾十人抬轎,比家里兩米的床還大,占了整個街道。兩邊的小攤來不及避讓,有的已經(jīng)掀翻了,滾了一地的金桔。
谷穗生怕蹭到不塵,貼著里面站里,少不得耐著性子等著過去。卻是聽到里面一陣女人的笑聲,還不是一個女人的笑聲。待轎子過了去,卻是聽到店家一邊小聲咒罵。
谷穗問道,“誰家的轎子?”
“夏竦夏大人,朝廷親派的安撫使?!?p> “什么安撫使!我看他就是縮頭烏龜,延州有戰(zhàn)事,卻躲到霸州來了?!?p> “小聲點,莫讓那些人聽了去?!?p> “怕他做甚”,見那小哥甩了手里的竹勺,往里去了。
谷穗牽著不塵一路慢悠悠的走了過去,在這個錯亂的時空里,竟也怡然自得。想著既來之則安之,少不得待上一陣子,總是要有個謀生的法子。
前面來了一頂二人抬的軟轎,轎邊跟著個粉衫青裙的丫頭。谷穗牽著馬,讓道一邊,看那轎子落地處,正是首飾金店,店小二迎了出來。
只見一個窈窕背影的女子下了轎子,谷穗原是沒有哪條街道一定要走,忍不住好奇,想著總是見到美人了,不由地跟上去看看這美人端的什么模樣。
谷穗把不塵交給了店小二,進了店。卻見那女子一抹綠色進了里間,原是要跟上去,卻被一個長袍的中年人截胡,他迎了出來,招呼著“公子,要些什么?”
谷穗索性坐了下來,說道,“珍珠項鏈拿來瞧瞧?!?p> 一會子,見他笑瞇瞇的拿出紅木制刻花的盒子,打開來,看到一串還算齊整的項鏈。
谷穗問道價格,說是300萬貫。
谷穗正想著,300萬貫是個什么數(shù)字?
這管家模樣的人,打量了一下他,說道,“3000兩白銀。”
谷穗心下一驚,想到自己的項鏈豈不是上萬兩。想來自己賣了項鏈,就是一土財主。又想到當了項鏈,被土匪盯上了,恐怕連命都沒有了。
這人見他不語,想是覺得貴了,說道,“公子,這對耳飾五十兩,也是少見的珍珠,這黃金的底座雕花都是一等一的師傅手工。”
谷穗沒有作聲,拿出自己的珍珠耳釘,問道,“這個你們有嗎?”
他看了眼,臉色稍變,“不曾見過,這就去請掌柜的?!?p> 一個四十多歲,身材適中的男子走了出來,他青色錦袍,細腿圓肚,帽子兩個翅膀扇扇的過來了。他笑瞇瞇的眼神沒法讓人產(chǎn)生好感,好像要把人看透似的。
他伸手接過谷穗的耳飾盒,訝異的睜大了眼睛,拿出來仔細瞧了一會子,說道,“這位公子,不瞞您說,我只看到見過一次這么好的珍珠,這種海珠子很少見,更不要說這黃金的配飾更是精巧,純度是沒有見過的”,又問道,“敢問公子這個是在哪里制的?”
“耳飾是妹妹生辰,長輩送的,現(xiàn)在沒有了盤纏,想當了它,所以想問問掌柜的行情?!?p> 他又通身打量一下谷穗,說道,“聽公子口音像是京城人士?!?p> 谷穗笑道,“掌柜的好眼力?!?p> “公子需要錢的話,我可以買下?!?p> “您誤會了,我只是要當,還是要贖回的?!?p> “不瞞您說,里面那位小姐在看耳飾,沒合適的,您這個,她一定滿意,我會給您賣個好價錢,給我點辛苦錢就好,全當是我交了您這個朋友?!?p> 谷穗正要謝絕他的好意,這姑娘出來了,見她身著綠色交領(lǐng)羅紗,白色單襦,黃色羅裙。高高的發(fā)髻,鬢角邊少許散亂的頭發(fā),銀月的臉盤上水靈靈的眼睛,一派的富貴,又有些許可愛。
谷穗直直盯著她看,饒是她覺得谷穗是個登徒子,有些羞澀的轉(zhuǎn)過臉去。
掌柜的說道,“陳大小姐,您可真有福氣,今天這位公子真真的有好東西!”說著拿給了這位姑娘,“您瞧瞧,這做工,這珍珠的色澤,黃金的純度,再也瞧不見第二件了。”
陳家小姐眼睛滿是歡喜。
掌柜的說道,“今兒是托您的福氣,我也是開了眼界。”
陳家小姐歡喜地說道,“我訂下了?!?p> 掌柜的沖著谷穗使了個眼色,說道,“一千兩?!?p> “松兒,給銀兩?!?p> 谷穗目瞪口呆,想著這么多錢,又想著是自己的生日禮物,著急的說道,“等等。”
兩人緊張地看著他。
“這個不能賣,只能當,一定要取回來的?!?p> 掌柜的像卸了氣的皮球,手搭在座椅上。
陳家小姐訝異的看了看谷穗,又低下頭去。
“對不起,這個是長輩給的禮物,總是要贖回的?!?p> 陳家小姐復又抬起頭說道,“公子可否當給我?若是公子要取回,只管取回。”
谷穗訝異的看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掌柜又來了精神,“那自然好,這位公子正好需要錢,陳家小姐家又是有頭臉的人家,自然想贖回,更為便宜?!?p> 谷穗點了點頭,掌柜的幫著寫了契約,谷穗收下一千兩銀子,留了二十兩銀錠子給了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