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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微路遠(yuǎn)

79. 理想國

月微路遠(yuǎn) 傻氣兒大人 4422 2021-04-03 08:28:19

  “折子上說,眼下出來一大幫派,叫什么丐幫?門下教眾都是些叫花子,眾愛卿可知此事?”

  韓琦上前,“太后,確有此事。其門下數(shù)千上萬余人,消息極為靈通,據(jù)說,有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dòng),三日便從京城傳至北地。長此以往,恐為禍患?!?p>  “大驚小怪了,一群叫花子能做出什么禍?zhǔn)聛?,最多乞養(yǎng)起來?!?p>  “太后,此幫派行為囂張異常,其屬下分舵,遍布中原,不可不防啊?!?p>  “都是些窮苦人,也是餓急了,戶部多撥些錢糧給‘居養(yǎng)院’,要他們冬寒有衣,饑餓有粥?!?p>  司馬光上前,“太后,以臣看,此幫派圖謀不明?!?p>  “好了,他雖是哀家的弟弟,可哀家要守的是祖宗基業(yè)。”

  “太后圣明?!?p>  “楊國舅折子上還說,山西一帶出現(xiàn)了煤炭,影響了今年炭火價(jià)錢,這煤炭為何物?”

  戶部侍郎言吉上前,“啟稟太后,山里挖出來的,可燃燒?!?p>  “既然要從山里挖出來,價(jià)錢為何定的這般低廉?”

  “太后,價(jià)錢不是戶部定下的,是山西商戶們定好的價(jià)錢。”

  “這是為何?事關(guān)國計(jì)民生,食鹽,銅礦,炭火都是由戶部擬定的價(jià)格,為何煤炭卻是山西商戶做主?”

  “這個(gè)……”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p>  “臣該死,回太后的話,山西知州的折子里說,煤炭的價(jià)錢是由商戶,煤工,腳力,買煤的老百姓共同制定的。戶部審核后,沒做更改。”

  “還有這等事兒?那商戶的錢肯讓煤工做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千真萬確。如太后所說,取暖為民之本,理當(dāng)由戶部定價(jià),再由內(nèi)閣批示。所以臣不敢絲毫馬虎,派人日夜前去查探。”

  “嗯,買煤的百姓,哀家倒是明了,可這腳力為何也要參與定價(jià)?”

  “回太后的話,一塊煤炭在山西賣的價(jià)格,自然與賣到京城不一樣,腳力要出車馬人力,所以也要參與定價(jià)?!?p>  “哦……?難得他們想的這般周到?!?p>  “就是臣等也望塵莫及。”

  “那哀家問你,國舅的折子上還說,這些商戶邀買人心,蔑視倫理?”

  言吉向著晏殊看去,見晏殊并無其他回應(yīng),便說道,“回太后的話,這些商戶買田置地,興辦公學(xué)。以臣看,完全是高瞻遠(yuǎn)矚,讓百姓過上想要的生活,是國之根本啊?!?p>  “那還說他們鼓動(dòng)女子背叛自己的丈夫?兒子不尊重自己的父親?”

  “太后,他們讓婦女不依靠丈夫,年輕人可以不依靠家庭,每個(gè)人都有食物吃,都有房子住,生病可以得到救治,上進(jìn)的可以得到教育。讓每個(gè)人都無需因恐懼饑餓而扭曲良心,每個(gè)人都從內(nèi)心里真誠地敬仰他們的君父,這就是皇上想給百姓的理想國??!”

  “理想國?”

  司馬光上前,“一派胡言!乾坤顛倒!”

  范仲淹上前,“司馬大人!君父給了百姓想要的生活,百姓給君父誠心的敬服,這不是理想國,又能是什么呢?”

  晏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神色微妙,低頭微笑。

  皇后問道,“晏丞相,以為呢?”

  “老臣亦深以為然?!?p>  王拱臣上前,“啟稟太后,臣看不然,山西北部緊連契丹,過去幾十年,深受契丹教化,民心已不正,這些商戶們舉動(dòng)存心不良,更有邀買人心之嫌。”

  “以你之間呢?”

  “以臣之見,應(yīng)該立即著人抓來審問,以免中途生變。”

  范仲淹上前,“敢問王大人,抓捕誰?以什么罪名抓?以他要每個(gè)人百姓都過上體面的生活抓他們?還是說他們把自己的財(cái)產(chǎn)分給窮人抓他們?還是按照王大人的說法,把那些百姓當(dāng)作亂民全都抓來?”

  “你!雖然他們幫了窮人,但他們用心險(xiǎn)惡,使得百姓和朝廷離心離德!”

  “哦?敢問王大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百姓和朝廷離心離德?”

  “百姓得了他的好處,自然偏向他?!?p>  “照王大人這么說的話,有奶便是娘,哪日契丹派人行賄大人,送金銀珠寶,金石玉器,大人豈不是要通敵賣國了?!”

  “你!你!……”

  “太后,臣以為不應(yīng)該懲戒,反而授予官職,獎(jiǎng)勵(lì),以彰顯朝廷愛民之心。說到底治國的根本是人,也就是要老百姓吃飽穿暖!”

  “準(zhǔn)了,就著范仲淹來處理吧?!?p>  呂夷簡上前,“啟稟太后,目前契丹和我朝雙方都擁有火炮,對(duì)對(duì)方都產(chǎn)生了極深的懷疑和恐懼,持續(xù)的軍事競備會(huì)拖垮經(jīng)濟(jì),長期則民不聊生,比起戰(zhàn)爭的危害更深,更廣。不如我朝先行減少軍隊(duì),一來部分百姓人家由軍籍改為民籍,減少軍費(fèi)開支,二來讓這些百姓戊耕邊關(guān),增加稅收?!?p>  韓琦上前,“胡說八道!我朝單方裁軍,遼國卻不裁,領(lǐng)兵趁機(jī)來犯,我們?cè)撊绾蔚謸?!?p>  范仲淹上前,“兵在精,不在多。我朝只要加強(qiáng)練兵,守住隘口,自然無事。二來遼國已疲憊不堪,百姓無再戰(zhàn)之心,我朝趁此機(jī)會(huì)派人去北朝境內(nèi),遍告百姓我軍單方裁軍,以彰顯我主仁德之心。若是遼國一味再戰(zhàn),則必激起內(nèi)斗,耶律重元新稱帝位,必然不會(huì)冒險(xiǎn)一戰(zhàn)?!?p>  呂夷簡有些愕然,退后靜聽,他以為范仲淹必會(huì)領(lǐng)兵自重,沒料到卻同意裁軍,且所慮細(xì)節(jié)處,顯然是自己所不能及的。

  “裁軍事關(guān)安危,須皇帝定奪。今兒,先議到這兒吧?!?p>  “這皇上什么時(shí)候回來?還回來嗎?”

  “這誰知道?”

  .

  “本來,本宮還有所疑慮,現(xiàn)在本宮明白了,箬竹,她沒死!本宮就知道她不會(huì)死!”

  “娘娘,她活著,您怎么反而還高興呢?”

  “你是不會(huì)明白的。”

  “奴婢是不明白,娘娘為何對(duì)一個(gè)威脅自己的人那么好?!?p>  “本宮在入宮之前,已許了人家,蓋頭未掀,那李植就嚇的翻墻跑了,說是看到了滿屋子的女鬼。接著本宮自然而然地,也成了人人口中的不詳之人。”

  “娘娘……”

  “無礙,也沒有什么不可說的,大家只是裝聾作啞罷了。先章獻(xiàn)明肅太后為了牽制王欽若,丁謂等人,拉攏我父親,才召我入宮”,曹皇后長嘆一聲,“這六年來,本宮處處小心,步步為營,不敢多說一個(gè)字,亦不敢多走一步路,生怕太后責(zé)怪,皇上不喜。到頭來,皇上還是不喜歡本宮?!?p>  “娘娘……”

  “本宮就一直在想啊,皇上他為什么這么討厭本宮?難道本宮真的這么令人生厭么?就連楊淑妃,皇上都可以平常對(duì)待,本宮怎么也想不通?”曹皇后凄然一笑,“倒是她的一句話點(diǎn)醒了本宮,皇上不是討厭本宮,而是討厭又一個(gè)劉太后?!?p>  “可娘娘都是為皇上好,怎么會(huì)是劉太后呢?!?p>  “本宮以前啊,也是這么想的??墒菂s忘記了,皇上也是人啊,皇上待谷穗好就如同喜歡自己一般?!?p>  “娘娘,奴婢不懂了,皇上待她好怎么就成了待皇上自己好了呢?”

  曹皇后笑了,“你不懂啊,本宮釋然了,箬竹,你知道一身輕松的感覺嗎?本宮很是高興,再也不用在泥沼和黑暗中掙扎了?!?p>  .

  “施主請(qǐng)隨小僧來?!?p>  “臣妾給皇上請(qǐng)安。”

  趙楨敲著木魚,并不答話。

  “臣妾的弟弟被一群叫花子打了”,曹皇后上了柱香,“臣妾知道,沒有什么是皇上在意的了,更何況是和臣妾有關(guān)的?!?p>  曹皇后跪在佛前,“臣妾來,是想告訴皇上,臣妾的弟弟是因去‘九穗禾’,招惹了一個(gè)叫碧兒的丫頭,才被打的。那群叫花子打過后就散了,官府連人都抓不到?!?p>  趙楨手里的木魚稍稍停頓了一下。

  “臣妾也不是來請(qǐng)皇上回去的,皇上是知道的,臣妾十分固執(zhí),臣妾得證明臣妾沒有殺她?!?p>  木魚聲有些急躁。

  “這是從叫花子身上搜來的,皇上應(yīng)該識(shí)得”,曹皇后見趙楨復(fù)又不為所動(dòng)地敲著木魚,“楊國舅上奏,最近出現(xiàn)一大幫派-丐幫?!?p>  趙楨神色震驚,丟下木魚,接過紙條,臉色大喜,一時(shí)間嘗盡人間大喜大悲,“穗兒!你好狠的心哪!”

  .

  酒樓前,那幾個(gè)乞丐看著滾在地上的銅錢,抱著膀子,絲毫沒有要去撿的意思。

  小廝譏諷道,“小叫花子!還擺起架子來了!”

  一個(gè)領(lǐng)頭模樣的乞丐發(fā)話了,“你看我是討飯的么?是我要討飯么?”小乞丐睜大眼,簡直舌燦蓮花,“天有不測(cè)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流年不利,連年征戰(zhàn),北旱南澇,朝野同憂。我一介叫花子,都懂得先人后己,自強(qiáng)不息,厚德載物。我向‘居養(yǎng)院’伸手了嗎?沒有。向父母兄弟,親戚鄰里伸手了嗎?沒有。我一雙赤腳走四方,自食其力,不搶不偷、不騙不詐,自尊自重,豈容你這勢(shì)利小人來狗眼看人低!有了幾個(gè)臭錢,就為富不仁……”

  掌柜的急匆匆地跑下去,撿起銅幣,在衣袍上擦干凈,又添上一把銅幣,陪著笑臉,“新來的不懂事兒,看在我的份上,饒了他這次吧,來,來,里面請(qǐng),我來斟酒向兩位賠罪?!闭f著親自為幾個(gè)小乞丐斟酒。

  .

  小哥兒正來了,李齊朝著趙楨笑道,“主子,在屬下的印象里,乞丐即便不衣衫襤褸,也面容枯槁。屬下算是開了眼了,現(xiàn)在才知道,乞丐還有各種各樣的。乞丐還能吃香喝辣的,比做官的日子還過得好。”

  “兩位不是本地人吧?”小哥兒笑道,“他們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叫花子,給他們銅板的時(shí)候,你得雙手奉上,不能單手給,更不能往地上丟。”

  “還有這等事兒?”

  “他們哪,有田地,有鋪?zhàn)?,還有老婆孩子。”

  “哦?這倒稀奇的很,有田地還乞討?”

  “誰說不是呢,不瞞客官說,小的都想去做叫花子了,小的老娘昨兒來找小的,勸小的去做叫花子,也好置田置地?!?p>  “越來越聽不懂了,這個(gè)丐幫就這么好?”

  “呦……,客官,您還知道丐幫?”

  “就知道個(gè)名字,小哥兒給說說,也要我們這外地人長長見識(shí)。”

  “說起這丐幫的頭,自稱老叫花子,是從哪兒來的,為何成了這些叫花子的頭,外人一概不知,就連他們丐幫的九袋長老也不清楚。”

  “九袋長老?!”

  旁邊的一桌叫花子看過來,小哥兒壓低嗓子說道,“客官,這南北兩朝無人不曉,叫花子分等級(jí),有一袋、三袋、五袋、七代、九袋。幫主無袋,無就是最高級(jí)別的意思。”

  李齊一下子笑了起來。

  趙楨‘嗯’了一聲,李齊把拿出碎銀子給了臉有慍色的小哥兒。

  “多謝客官打賞!”小哥立即歡喜地接了銀子,“這丐幫也有丐幫的規(guī)矩,討不討飯,你自己說了算,但只要你討飯,又加入了丐幫,那你就得守規(guī)矩。什么地方都得講公道,丐幫把丐田肥瘦搭配,定期輪換,讓每個(gè)人都不吃虧,每個(gè)人都對(duì)幫主感恩戴德的。”

  “你說這些小叫花子們,都能見到他們幫主?”

  “呦,這個(gè),小的可不知道”,小哥兒神秘地說道,“不過,聽說丐幫幫主年近六旬,頭發(fā)花白,眼睛一大一小,鼻孔朝天,耳朵招風(fēng),大腹便便,長相極丑!”

  趙楨哈哈哈大笑起來,引得四圍頻頻側(cè)目。

  趙楨問道,“不討飯的叫花子作甚?”

  “耕田,上學(xué)堂,做煤工,腳力,任你選。”

  “這么說來,煤炭和丐幫是一家子?”

  “客官真是明白人?!?p>  “我看你才是明白人,你和那些個(gè)叫花子都是一伙的吧?”

  “小的……”

  兩位已走出客棧。

  .

  “你們也別跟著了,都跟著這么一路了,想必也累了,前面有一處茶樓,我請(qǐng)你們喝茶吧。”

  趙楨看著一直跟在身后的叫花子,“怎么?不敢?”

  “我們窮叫花子有什么不敢的?!?p>  趙楨給他們斟了茶,“你看我們倆,加入你們丐幫怎么樣?”

  “你們倆?加入丐幫?”一個(gè)領(lǐng)頭的叫花子問道。

  “怎么?我們哪里不行,我們改,我們一定服從丐幫的規(guī)矩?!?p>  “行是行,按理說,沒什么不行的,但是你倆這氣派,也不像個(gè)落魄人,為何要做叫花子?”

  “各位不都也有田有地?”

  “這倒不假,不過……”

  “我們有個(gè)條件?!?p>  “條件?”

  “我們既然出田出財(cái),也算是對(duì)丐幫立了功勞,得給我個(gè)九袋長老做才行。”

  “九袋長老?!”那叫花子蹦了起來。

  “怎么?你說了不算?”

  “九袋長老那是幫主定的,我們小叫花子怎能定?再說,你能出多少田?口氣倒不小!”

  “自然是能夠配得上九袋長老的?!?p>  小叫花子高興有了條大魚,又懷疑他別有所圖。

  “你也不用為難,你們丐幫不是有規(guī)矩嗎?你領(lǐng)我去見你們幫主,讓他來定奪,成了,你立了大功。不成,你也沒什么損失不是?!?p>  叫花子眉頭凝結(jié)又舒展開來,“成,我?guī)銈內(nèi)??!?p>  “你見過你們幫主?”

  “我們幫主是誰想見就能見的?我?guī)銈內(nèi)ヒ娢覀兲弥?。?p>  “這么說來,你們堂主見過你們幫主?”

  “你怎么那么多話?!還想不想入丐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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