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白府已經(jīng)十日了。十日來,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是怎么熬過去的。
那日一進(jìn)東宮,太子便告訴她:“我要納妾?!?p> 她愣了一下,但不知為什么問了句:“為什么?”
太子瞇了瞇眼,抬起她的下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在告訴你,你最好乖乖的做太子妃,成禮之日,我只需要你坐在廳上?!?p> 明明,明明那日他語氣幾近哀求,低聲下氣的告白,可此刻,又好像變回了平日那個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不,比從前,還要強(qiáng)硬。
十日,她從以前別人嘴中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到閨中少女羨慕的好命的太子妃,到現(xiàn)在人人茶余飯后的笑柄。
因為,太子要納的妾,是個妓女。
柳表妹幾乎日日來她這里鬧,吵得她頭疼,夜里睡不好,三四個月正是害喜的時候。她小時候跟著哥哥流浪,身子底兒不好,所以此時只有每日喝那苦到極致安胎藥。
柳表妹覺得,自己好歹是個清白世家的姑娘,不到十四歲就嫁了人,現(xiàn)在卻要與一個風(fēng)塵女子平起平坐,心有不甘,又不敢和太子鬧,只好來跟蕭肅然訴苦。
偏偏蕭肅然是個忍氣吞聲息事寧人的,寧愿自己忍著也不想和別人鬧。她說:“不體面?!?p> 成禮之日定的是五日后,太子十日來對她統(tǒng)共就說了三句,有兩句是她剛回來時說的,要納妾。還有一句,是:“我要讓倩蓉,從你們白府,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出嫁?!?p> 她答應(yīng)了。
就是因為這個,她才被人視作笑料。
婚期將近,她不僅要照顧自己的胎,還要操勞納妾的諸多事宜。
本身納妾是不用舉辦儀式的,只需要坐了紅轎子來向正室行過禮,便算過門了。但太子為那女子舉辦的儀式,向外界表明:這是東宮的貴妾,將來太子做了皇帝,這女子八成是個貴妃。
那些原本羨慕她的女子此刻,要么是為她惋惜,要么是笑她,未免太過“寬宏大量”,說穿了,就是這太子妃,也太傻了。
于是,當(dāng)初那些笑她自小沒接受過教養(yǎng)的又開始說她果然是不成氣候。
“拜!”
她淡漠的看著身著喜服的女子,跪在她面前,一派低眉順眼的模樣。
應(yīng)了太子的邀,觀禮的人是真不少。但更多的,是來看她笑話。
一邊觀禮的白文旭皺眉看著蕭肅然蒼白的臉上的表情,帶著些許不耐煩,還有,些許厭惡。
他問白世邦:“父親,你為什么要讓然兒走?”
“為什么?”白世邦重復(fù)一句,“為了你的前途,你要是還想考取功名,就別再惦記著她!”白世邦能看出來,白文旭看蕭肅然的眼神,有著些許愛慕。
禮成之后,蕭肅然借口去喝安胎藥,回到了房中,揉著額角,緊閉雙眼。
白文旭偷偷摸摸來到朝露閣,趴在窗子邊,悄聲說:“然妹妹!”
蕭肅然睜眼,看到白文旭一臉做賊心虛的樣子,覺得好笑,不由“噗嗤”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白文旭一臉茫然。
蕭肅然從床上站起身,也來到窗子跟前,跟白文旭平視:“你來做什么?舅舅有話對我說?”
“不是不是。”白文旭連連搖頭,“我來是想說,然妹妹,你與其在這里受苦,不如跟我走吧?!?p> 蕭肅然愣住了。他這是,來邀請自己私奔?她看著白文旭,平日里病懨懨的臉上,此刻卻放出異樣的光彩。被陽光照耀在臉上,真真像是一個淘氣的小男孩。
“不行的,”蕭肅然輕聲說,“表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不能將白府上下的性命全壓在我一個人身上?!彼龑⒈砀缍郑У脴O其清楚。
這兩個字,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劃出一道清晰無比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