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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心殿

第二十五章 神木堡(戊子,土克水)(上)

觀心殿 風山姜米糖 3022 2020-07-20 00:10:00

  “陳同林!”姜景士拼命掙扎,甩開道士摁在他身上的手,他大聲喊道:“陳同林!你聽好!我有地圖!”

  陳同林一驚,轉(zhuǎn)過臉來。

  姜景士亦是已經(jīng)被道士摁住手壓在地上,那繩索已經(jīng)穿過了脖頸,他用盡力氣大喊道:“陳同林!我以風山派掌門人之名擔保,地圖我都背下來了!你們殺了我,這世上便再無線索!”

  聽此一言,陳同林未再猶豫,他猛然伸手拔出背后的寶劍,“唰”地一下就搭在了賀渡塵的脖子之上,用力甚猛,劍氣外露,劃傷了賀渡塵的脖頸之處,鮮血立即溢了出來,染紅了他的道服。賀渡塵被這突然的襲擊驚得不知所措,喊道:“你干什么!”

  “你先讓他們停下!”陳同林喝道,聲音第一次如此兇狠、硬氣。

  “停……停!”賀渡塵忙揮手道。

  那些道士也被兩位宮主的內(nèi)訌驚呆了,剛剛就都停了手觀望,賀渡塵喊停之時,他們只是散開來而已。剩下那三人趴在地上。谷辰澤捂著脖子不住地咳嗽,夏觀頤早已經(jīng)被勒得神情渙散,只有姜景士又撐著站了起來。

  “陳同林,我知道你想去尋那地方?!苯笆康溃骸澳闳暨€信我,我們?nèi)说男悦蛪涸谀闶掷铮規(guī)闳?!?p>  “陳同林!你腦子抽了嗎!”賀渡塵指著姜景士大喊道:“將死之人說的鬼話你都相信!”

  姜景士笑道:“你怕是不學無術,不知我的名聲!”

  “這,這老頭是誰?。 辟R渡塵問陳同林,他果然是不知道。

  陳同林并未回答賀渡塵,只是看著姜景士的眼睛道:“姜老,我相信你一次?!睜柡筠D(zhuǎn)臉對賀渡塵道:“我們帶著這三人,看看能不能尋得那昆侖丘,若有,你也是大功一件。若無,再殺掉他們也不遲?!?p>  賀渡塵一臉厭煩道:“陳同林,我警告你,你莫在節(jié)外生枝,道宗他……”

  “道宗那邊我會去稟報清楚!”陳同林忽然提高了音調(diào),厲聲道:“你若不從,咱們就在這里斗一場,那便讓玄天派自相殘殺的名聲出去!到時候,我雖不保,你亦沒好果子吃!”

  賀渡塵先是被陳同林如此厲聲嚇了一跳,爾后又對他說的話覺得不可思議,他不明白,那個在龍泉山他都不放在眼里的默默無聲的陳同林,怎么會此時如此決絕,甚至要不惜與自己同歸于盡?

  不過,他只猶豫了一小會兒,脖頸上的劍傷已經(jīng)傳出了陣陣痛楚,好漢不吃眼前虧,賀渡塵輕聲道:“明白了,一切……聽,聽陳宮主的?!?p>  陳同林又僵持了一下,才放下了寶劍,他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巨門宮內(nèi)的道人,道:“你們給我退下!”

  那些道士將目光轉(zhuǎn)向賀渡塵,他閉著眼睛揮了揮手,打發(fā)眾人走。眾人便打開房間門,魚貫而出,最后,屋里只留下了五個人。

  陳同林此時雙目皆有血絲,面色再無謙和平靜之色,而是透出了一絲狠辣,他將劍插回了劍鞘,對姜景士道:“姜老,今晚多有得罪,我讓人先把這兩個小輩抬下去休息,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p>  賀渡塵插嘴道:“你得讓他把地圖給你畫下來!”

  姜景士笑道:“地圖就在我的腦子里,若讓我畫,那現(xiàn)在便砍了我,大家都痛快。”

  陳同林白了賀渡塵一眼,道:“姜老莫聽他言?!?p>  爾后,他們便出那天字一號房間,陳同林找自己的人將夏觀頤與谷辰澤抬到了原來的客房之中休息。自己卻帶著姜景士來到了驛站的頂上。此時頂上一片漆黑,但那天空中卻是皓月當空,驛站周圍荒郊野地在銀白色的月光下倒是視野開闊,能看到很遠之外。

  “陳道長是懷疑我為了活命打誑語?”姜景士冷冷地問道。

  陳同林道:“山東風山派的姜景士,博聞強記,有過目不忘之能,尤擅暗記地貌地圖,一輩子未指錯過一步路。您的名聲,我還是有所耳聞的?!?p>  姜景士便道:“那你還有什么要問的?!?p>  陳同林轉(zhuǎn)過臉,在黑暗中看著姜景士模糊不清的身影道:“我奇怪的是,您為什么直到快死了,不得已才說出你記得地圖的事情。難道你不想去尋那昆侖丘?又或者……你對夏家人的判斷有懷疑,覺得那昆侖丘子虛烏有?”

  姜景士嘆了口氣道:“姜某并未懷疑過夏家人的判斷,只是姜某年事已高,且昆侖一詞在姜某看來,并非好詞,姜某只想討個善終罷了?!?p>  陳同林沉默了一下,緩緩道:“聽聞姜老年輕之時亦是不畏天地,四海云游尋真之人,難不成人至暮年,皆是如此?”

  姜景士卻道:“陳道長,姜某早就看出來,那道宗對那《玄天錄》的熱心,都是你言辭影響所致,整個玄天派,愿意去尋那昆侖丘的,恐怕只有你一個人?!?p>  陳同林黑暗中并未答話。

  姜景士便繼續(xù)說道:“姜某在此勸一句,過分探究,亦是一種欲壑難填,若不能持穩(wěn)立心,恐怕也會因為此欲望做出一些讓自己后悔的事情來!”他說完,見陳同林依然站在原地毫無反應,便道:“告辭!”轉(zhuǎn)身走下了屋頂。

  姜景士走回到二樓客房,推開門,看到夏觀頤躺在床上如受驚了一般蜷了起來,他看清來人是姜景士,才稍稍放松,卻也是面色蒼白,帶驚懼未消之色。

  姜景士走到他跟前,見他此狀,亦是心有愧疚。若不是情勢所逼,他不會告訴別人自己已經(jīng)記下了地圖,因為藏有私心,不想再去昆侖;他也沒想到逃跑計劃會因谷辰澤的突然出現(xiàn)而功虧一簣,二者合一卻是將夏觀頤逼到了絕境,距離喪命只差分毫。此時夏觀頤目露恐懼之色,脖頸之下暗紅色勒痕未消,蜷在床邊身子微微顫抖,輕輕叫了一聲:“姜爺爺……”聲音亦是沙啞得緊。

  姜景士心中憐憫之情頓生,這還只是個不滿十七歲的孩子,即使不知世間深淺,又何致如此呢?他便在床邊坐下,伸手將夏觀頤上身攬到自己懷中,安慰他道:“不怕。姜爺爺保護得了你。”

  夏觀頤未語,但姜景士卻明顯感覺到一開始夏觀頤緊繃、顫抖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來。他又抱了一會兒,道:“以后呀,想不被人魚肉,就拿出點你們夏家人的本事神通來。”

  夏觀頤依然沒說話,姜景士此時瞥見房間一角的谷辰澤,他坐在地板之上,亦是驚魂未定之色,那神情想要與姜景士搭話,卻又有些不敢。姜景士一見他的臉,心中便有些煩躁,也不知道是該大罵他還是應該同情他,便轉(zhuǎn)過臉不看他,眼不見心不煩。

  值此一回,夏觀頤與谷辰澤都深受打擊,畢竟他倆都第一次距離死亡那么接近。谷承澤還好,只是受到了驚嚇有時晚上做噩夢胡言亂語罷了,而夏觀頤卻因身上舊傷深重,又屢遭打擊,當夜就發(fā)起了高燒,幾乎不省人事。

  姜景士一開始還擔心往后北上之路該如何行進,難不成會落個還未找到昆侖丘就客死北方蠻荒的下場??墒堑诙欤l(fā)現(xiàn)這北上的隊伍氣氛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本來默默無聞的陳同林忽然取代了賀渡塵,似乎一下子就成為了玄天派的核心領袖。

  陳同林主動與驍騎營的士兵交好,甚至能優(yōu)待巨門宮下的道人們,攀得了不少人心,對賀渡塵則是威逼加利誘,人前還給足他面子,幾日就亦將他控制在股掌之中。

  一般人看來,這個變化似乎匪夷所思,畢竟陳同林之前謙遜溫和,似無領袖之風,且又是在路途中面對蠻橫毒辣的賀渡塵之時。但是姜景士心里卻清楚,陳同林是因為又有了昆侖丘的確切線索之后,內(nèi)心重新振作之故。

  他原本就是心思深不可測,只是暗暗藏鋒罷了,現(xiàn)如今為了能尋得那昆侖丘,他開始主動積極,運籌帷幄,力求占得先機。至于那賀渡塵,下手雖狠辣,卻不學無術、謀事無智,不過外厲內(nèi)荏,哪里又是陳同林的對手。

  陳同林同樣找人精心照顧夏觀頤,由于夏觀頤病重,他特意在榆林馬驛停留了兩日,還從居庸關請來了對皮肉骨傷頗具經(jīng)驗的隨軍郎中好生醫(yī)治,得見夏觀頤好轉(zhuǎn)了才又往北行進。

  之后姜景士告訴陳同林,地圖所示的那個地方大致在襖兒都司草原東南部,還不確定是否是在長城關外,但是往那處走時肯定沒錯的。他們便先取道往北,到達邊關龍門,再從龍門順著西部長城一路向下,此時驍騎營的士兵已經(jīng)班師回朝,為陳同林留下給邊境諸都尉府、千戶所的文書,可得當?shù)毓俦鴧f(xié)助。

  大部隊經(jīng)萬全都司,向山西境內(nèi)取道至大同鎮(zhèn),并在鎮(zhèn)上稍作休息調(diào)整,再次找郎中看了夏觀頤的傷,然后經(jīng)過山西中屯衛(wèi)到達陜西境內(nèi)的神遲,輾轉(zhuǎn)又到達的神木縣之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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