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圍了過來,陳同林一把就把名叫“小四兒”的那個人仍在了眾人的中間。
“小四兒”此時還未明白狀況,他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他不認識的陳同林,面露疑惑的神色。眾仆人卻看著他,竊竊私語。此時,陳同林注意到那些工人們,都偏過臉,垂下頭去,似是不敢看他。
“走,去見你們老爺?!标愅謱δ瞧腿说?,便又拖著這個“小四兒”走入了內里,“小四兒”聽說要去見老爺,拼命掙扎著想要逃跑,可是他又怎能敵得過陳同林臂力。
仆人們也都繼續(xù)簇擁著跟著他們,竊竊私語不停。
一行人經(jīng)過院子的時候,陳同林瞥見那口井,便又吩咐道:“順便找人撈一撈那口井,看里面有什么古怪。”
到了唐慶豐的房間,仆人稍稍通傳了一聲,等了一會兒,那唐慶豐才讓進,眾人進去的時候,只見那唐慶豐頭上搭著濕布,臉色蠟黃,一副病容,勉強撐著桌邊坐立??墒钱斔匆姷厣系摹靶∷膬骸?,馬上怒目圓瞪,怒喝一聲道:“原來是你!”
那小四兒見也躲不掉了,便要站起來,此時,一邊的仆人也幫著又把他摁得跪了下去。陳同林還在想著,這個小四兒到底為何如此歹毒,就聽那小四兒喊道:“唐慶豐,你不得好死!這酒坊明明是我的!”
那唐慶豐聽他如此說,直接吩咐兩邊仆人道:“給我把他的嘴堵起來!”
這時,那唐秋娘也聞訊闖入了屋子,一看地上跪的人,便一腳踢了過去,接著就是一頓暴打,眾人忙連連退后,以免被誤傷。陳同林這才見識到什么叫做實打實的“母老虎”。
此番一鬧騰,陳同林連個問話的機會都沒有。而就在此時,一個仆人拿著一個什么物事急急忙忙地沖入了屋子里。
“老……老爺……這個……這是從……井里撈出來的!”他顫抖著捧上來。
陳同林定睛一看,這是一個有三四尺長的塔的雕塑??床馁|像是石頭的,仆人拿著頗為費勁。他便湊近去看。只見這是一個五層寶塔,每一層的塔頂都細細雕刻著瓦片的樣子,下面的塔身是實心的,不知道做什么用。他再翻過塔來,發(fā)現(xiàn)底部被捅破了一個洞,內里是空心的,黑洞洞。
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似乎又有什么陰風從他耳邊劃過。他不自主地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忙將塔推還給仆人,自己后退幾步。
“這是什么東西!”那唐慶豐厲聲問道。
那小四兒已經(jīng)被唐秋娘這幾下打得皮青臉腫,滿地亂滾了,哪有心思再去回答他。那唐慶豐急的和周圍的仆人道:“還愣著干什么啊,還不把那瘋女人拉開!”
于是仆人們又七手八腳地將兩人分開,好不容易那唐秋娘才止住了罵,而那小四兒被幾個仆人摁著,卻是扭著頭不說話。
“快說話??!這是什么!”唐慶豐砸著桌子,氣急敗壞地喊道。
“這是讓你們都死絕的東西!”小四兒喊道。
雙方如此,僵持不下。后來那唐慶豐又讓仆人毆打小四兒試圖逼供,可那小四兒就是不吐半個字,大有同歸于盡之意。
陳同林剛才碰了一下那塔,便眩暈不適,此時屋內又烏煙瘴氣,他受不了便先出了屋子,捂著臉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之上喘口氣。
過了一會兒,那個一開始找他的仆人出來,跑到他的面前道:“道長,我還想去找您呢,沒想到您在這里坐著?!?p> 陳同林抬起頭,問道:“何事?!?p> “唉,現(xiàn)在老爺和夫人在氣頭之上,我只得出來找您,看看您還有什么辦法?!蹦瞧腿吮阕陉愅稚磉叺溃骸斑@個小四兒的事兒啊,這酒坊里也沒幾個人知道,我先與您道明?!?p> “這小四兒,原是酒坊里的一個工人,說是很小就在這里當學徒了,誰也不知道他家哪里的,到底姓甚名誰,都叫他小四兒?!?p> “唉,可是誰成想啊,這今年年初,老爺子身體就不好,許是嫌棄兒子們怠慢了?或者就是老糊涂了吧,總之這老爺子一氣之下,居然叫我把小四兒找來,立了遺囑,這酒坊是小四兒的!”
“你說這事兒奇不奇,可是這小四兒卻也不驚,直接就把遺囑揣在兜里就走了。哎呀,后來我才琢磨過來,他不是叫小四兒么,那可不就是……老爺?shù)乃缴用?!?p> “后來的事情,我也知曉得不清楚,老爺子咽氣的那一天,這小四兒就自行去了里屋,一番爭吵之后,就被打了出來,趕出門去了?!?p> 陳同林聽到這里,心道這個小四兒也是心中毫無算計,單槍匹馬又如何爭得過那三個如狼似虎的兒女呢,更何況是家產(chǎn)這樣的大事兒。
“所以家中出了如此怪事,定是這小四兒來尋仇了……只是……現(xiàn)在啊……”仆人嘆道:“小四兒不愿意說話,不知道道長有沒有辦法能解了這魔障啊,這……小姐還不省人事呢?!?p> 陳同林嘆了口氣道:“貧道才疏學淺,恐怕不知該如何解?!?p> “哎……這可如何是好哇,老爺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仆人滿面愁容。
陳同林思忖了一番,道:“你們先把那小四兒關起來,冷靜一會兒,晚點我再問問他。”
仆人點頭去了,陳同林一夜未睡,便決定先回屋休息,一覺睡到了下午,又是噩夢連連。他胡亂吃了點東西,又洗了把臉,換回道袍。才去找小四兒。
小四兒被關在倉庫里,被打得鼻青臉腫,無精打采地靠在麻袋堆里,目光呆滯。見陳同林進來了也沒有什么反應。
陳同林站在他面前道:“同歸于盡是挺好的。但是有我在,你恐怕也知道他們都死不了。”小四抬起了頭,打量著陳同林,看他穿著道袍,眼神有閃爍,似是心中動搖,但是依然抿著嘴不說話。
“到時候,他們都活得好好的,再把你報了官,你可就不一定能活了?!标愅止室庹f道。
“仆人害主子全家可是大罪,任憑你說什么遺囑之事,我猜你現(xiàn)在也拿不出證據(jù)來了吧,我要是那唐慶豐,當時就把遺囑給燒掉了?!标愅诌呎f邊觀察著小四兒,見他聽到“燒掉”一詞懊惱地閉眼低頭,便知自己猜中了八九。
“我朝歷律,這仆人害主可是要凌遲的,若是沒出人命,那也要刺字發(fā)配邊疆為奴,你看看,結果就是如此,他們好好地開著酒坊,你去邊疆為奴,說不定路上就死了。”
陳同林說道此處,見他再次睜開眼睛,露出彷徨的神色,便知火候差不多了。
“你找來的這個塔是個什么來頭,你與我說了,我便在唐慶豐面前做個擔保,不去報官,放你走?!标愅值溃骸白呤裁绰?,你自己選吧。”
小四兒垂頭喪氣道:“你自己能給解了,還問我來頭做甚么?!?p> 陳同林笑道:“我這是在給你機會,你可不要不識抬舉。沒了我,你想想你那些哥哥姐姐哪一個是好說話的,他們巴不得你快點死。”
那小四兒心中確也無多少算計,更何況也是被抓住了走投無路,便猶豫著說道:“這個東西……是一個老頭指點我去的……就在十八里鋪旁邊的一個樹林子里面。他說讓我拿個最小的就法力足夠了,說……說這個五層靈塔,放在有人的地方……就會慢慢把人都克死……如果,如果要法力更強,就把塔里的……東西倒出來……”
“哪個老頭?他為什么要來指點你?”陳同林追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被趕出酒坊之后,流浪了幾天,腦子里都是要他們死的想法……然后這個老頭就出現(xiàn)了……我之前從未見過,后……后來也再沒見?!?p> “最小的是什么意思?”
“那片林子里面,這種塔有大大小小好幾十個……”
“所以,那香囊也是你做的?”
“我拿到一個小塔,就捅破了最下面,落下來好多沙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其他層也不好弄了,就沒弄。想來想去,那小姐就愛逛集市買東西,我,我便偷了一個香囊,裝上這個……乘著她不備掉包了?!?p> “那你那個塔是怎么沉入酒坊的井下的?”
“我讓一個工人幫我做的……他們都知道我是老爺?shù)膬鹤印闭f道此處,小四兒用力擦了擦眼睛,表情怨念,似是極不甘心。
陳同林聽到此處,也算是大致了解了來龍去脈。只是這塔,實在可疑,他從未在書中讀道過,眼下若想要破解,恐怕還要去那林子里瞧瞧到底有什么端倪。他想到此處,又覺得自己道行不深,恐怕接不了這宗詭事。
他思來想去,便決定先修書一封,讓人送到玄天派,稟明此事。自己先去那處查看一番,若遇上什么,先退再說,等師父他們來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