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猶清身子一軟,渾身燥熱難安,此時一只冰冷的手撫上了她滾燙的臉頰,輕柔的撫摸著。
她握緊了這只手,冰冷使燥熱漸漸消退。
緊接著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腰,她被人攔腰抱起。
那人的身上有著熟悉的氣味,她躺在他懷里,眼睛迷迷糊糊的睜開了一條縫,縫隙里恍惚看到那是齊三,她便安心的睡去了。
睡夢中滿是春宵紅緞,熏香誘人,紅帳隨風飄起,只覺背后一軟,她被齊三放在了床上。
呼吸漸漸沉重又短促,此時口中突然有一股鐵銹味。
齊三的手中拿著一個裝滿血的琉璃瓶,血色濃稠發(fā)黑,倒入夏猶清半張著的口中。
她口干舌燥難忍,不斷舔舐著突如其來的“甘甜”,可沒過多久渾身上下的骨肉似有蟻蟲撕咬一般,又癢又麻,緊接著蟻蟲進入血脈,順著滾燙的鮮血,流遍全身,萬蟻噬心。
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她幾乎快要慘叫,夜深人靜,無人救她。
掙扎之中,她看清了坐在床邊的齊三,她伸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懇求他能救他。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火熱、撕痛、掙扎伴隨著窗外傳來的雷聲,轟轟作響,陣陣慘叫。
齊三沒有救她,他竟然湊了過來。
腰帶上的繩結(jié)散落,她定睛看著眼前之人,他真的是齊三。
沉重壓著她,蟻蟲撕咬著她,曾經(jīng)信任的人欺騙著她,傷害著她。
“你身上好香啊。”齊三的聲音低沉誘人。
冰冷的氣息拂面而來,理智告訴她,她要推開他。
可是身子卻是酥軟無力,鴛鴦散早已在體內(nèi)催發(fā)。眼看齊三的手就要伸進衣領(lǐng),她抬起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滿嘴的血腥味和手腕處的疼痛感,讓她慢慢清醒過來,只聽得見窗外的雨聲不斷拍打著木窗,清冷順著眼淚劃進了心里,涼透了。
齊三正想低頭吻她,她猛地抬頭,撞了上去。
慌亂之間,她逃出了酒樓,碩大的雨點拍在她的臉上,藥效被漸漸擊退,可突如其來的沖擊,還是使得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雨水打濕了手腕處的咬傷,混著地上的泥水,流進血口。
可這個疼痛遠比不過方才的萬蟻噬心,撕心裂肺,萬念俱灰。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她心里不斷的嘶吼著,那可是當初救了她的恩人,卻是這樣糟踐她。
轟的一聲!
天雷滾滾,她再一次跌倒在地,雨水灌進了她的嘴里,她撐起身子,將摻著泥土的雨水吐了出來。
惡心!
一想到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她就惡心。
又是一聲天雷。
已經(jīng)分不清蒙著眼睛的是雨水還是淚水了,四下是一片荒野,黑暗在雨夜里愈發(fā)的壓迫著大地,叫人喘不過氣,最終只能被摁倒在地,任由雨水冰冷又有力的打在臉上。
她實在是沒了力氣,癱倒在地上,突然聽見有人踩著泥水走來,那人隨意踢起一顆石子,砸向她。
額頭吃了痛,但她已經(jīng)無力再回應了。
只聽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聲音響起。
“夏猶清,沒想到你也有今天?!?p> “你是......誰?”雨點打得她睜不開眼睛,只能虛弱道。
“你的對手?!?p> 那人走近她,一把大傘替她擋下了雨點。
她被人拖走了,不知道會被帶到哪里,一切都是未知,她心灰意冷,感受到了死亡在向她逼近,她漸漸閉上眼睛,無力地等待著。
雨下了一整晚,直到天亮還在下著蒙蒙細雨。
在福香樓趴著睡了一晚,小糖先睜開眼,她是被凍醒的,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個噴嚏。
蕭盛和殷辰接連被小糖的幾個噴嚏叫醒。
“阿清呢?”蕭盛先反應過來。
小糖搖了搖頭道:“我一睜開眼就沒看到清兒師姐。”她冷得打了個哆嗦,“樓主也不在?!?p> 殷辰:“也許他們先回去了吧?!?p> 三人回到半月樓,剛到門口,就遠遠瞧見了在樓外躊躇徘徊的盛煜嵐。
蕭盛沒好氣道:“你又來干什么!別想打我?guī)熋玫淖⒁??!?p> 殷辰擋在蕭盛前面,阻止他動手。
“世子您是來找阿清的吧,我們也是剛回來,正想去找她呢?!?p> “殷大夫,還請您讓我進去看看清兒姑娘吧。”
“這我可幫不了你,樓主會怪罪下來的,這樣吧,還勞煩世子您在門口等等,我去叫阿清出來?!?p> 殷辰帶著蕭盛進了半月樓,小糖抬頭仰望著一臉愁像的盛煜嵐,想到昨日他抱著阿清師姐的場景,問道:“你喜歡我?guī)熃???p> 盛煜嵐蹲下身子,見小孩紅了鼻子,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并應聲答應道:“是啊,怎么了,連你也要阻止我?”
小糖搖了搖頭,肉肉的臉左右搖晃著,惹得盛煜嵐伸手去捏了一把,卻被小糖反手扣住了。
沈堯和葉晴上前欲拉開小糖。
盛煜嵐擺了擺頭,示意他們退下,道:“想不到你們半月樓連小孩子都這么厲害?!?p>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毙√潜翘橹绷?,便松開擒住他的手,抓起長袍的一角,將鼻涕全都抹在上面。
盛煜嵐看著自己的袍子被如此對待,激動道:“你……算了,你想說同我什么?”
小糖道:“我都看見了,師姐昨天也抱著你了,并不是像蕭大哥說的那樣,你沒有占師姐的便宜,要不然我?guī)熃愕墓Ψ?,你早就被她打飛了,所以我想師姐肯定也是喜歡你的?!?p> 聽到這,盛煜嵐心花怒放,甜蜜涌上心頭。
小糖雙手叉腰繼而道:“雖然我比較喜歡師姐和樓主大人在一起,不過既然師姐認可你,那我也就勉強接受你。”
清兒和齊三?在一起?
他愣在原地,傻傻地站著,眼看著一只蝴蝶飛進了半月樓。
半月樓內(nèi),仍是沒找到夏猶清,就連齊三也是一夜未歸。
殷辰心中不安,懷疑齊三是不是做了什么。他太了解齊三了,關(guān)于夏猶清,齊三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里一直是把她當做云兒,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云兒。
殷辰走進齊三的書房,平日里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他的書房,因為這里是他偷偷思念云兒的地方。正中書案上,果然平放著一幅水墨丹青畫,上面畫著一個垂髫之年的女童,身穿長裙立于翠竹之中,只是沒有臉。
但是殷辰還是看出了那個女童就是云兒,他伸手去摸那畫,指尖卻覺冰冷,這水墨還未干透。
脖子后面起了寒意,他微微側(cè)頭,一把鐵劍架在他脖子上。
齊三手握劍,頭發(fā)蓬亂,衣服上也沾染了泥土,臉色蒼白,緩緩冷漠道:“殷辰,你個庸醫(yī),還我的云兒!”
一字一頓,像冰錐一般扎入殷辰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