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陜西回來的崇禎心情大好。
陜西一行，并不只是砍了人這么簡單。
收獲主要有二：
一是刷了民望。
這一次皇帝是真的給自己刷了不少民望，至少陜西的老百姓現(xiàn)在都知道皇帝親自過去了一趟，并且肅整了官場，還免了幾年的賦稅。
這事崇禎還吩咐陳奇瑜特意宣傳過。
有民望有什么用？
那當(dāng)然是大大的有用的。
就目前來說，張晨最缺的的確是錢。
但其實最缺的是一支能征善戰(zhàn)的軍隊和空前的民望。
有這兩點，后面一系列的改革，成功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知道歷史上的崇禎皇帝怎么把自己玩死的么？
一般情況下，皇帝有兩種套路，要么站在官員貴族這邊，壓榨老百姓，維護(hù)自己的統(tǒng)治，例如大宋。
要么就對官員貴族大揮屠刀，贏得民心的支持，改革權(quán)力架構(gòu)，穩(wěn)固基礎(chǔ)，例如朱元璋。
但是歷史上的崇禎皇帝，把兩邊全部都得罪完了。
最后就是老百姓罵他“民賊”，官員罵他“獨夫”。
而張晨既然選擇了改革官僚，就必須站在民眾這一邊，所以，民望對他的作用，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
這第二個收獲當(dāng)然是實際的緩和了陜西的矛盾。
陜西的矛盾看似階級矛盾，其實目前最急迫的矛盾是老百姓渴望活下來和沒飯吃之間的矛盾。
這一點緩和之后，其他的，都可以一步步來了。
其實，這一次還有第三個收獲。
三支新軍在今年的表現(xiàn)都非常不錯。
洪承疇打了大勝仗，自然是要表彰的。
盧象升也打了大勝仗，也是要表彰的。
孫傳庭雖然沒有正面上戰(zhàn)場，但是的的確確將糧食運到了陜西，不僅如此，還搭建起了一支運糧隊。
都有功勞，都要賞。
而且要拿出來，大大的表揚，大大的賞，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增加新軍的威勢，就是在增強(qiáng)皇帝自己的威信。
雖然和關(guān)寧軍還無法相比，但總算在一步步有起色。
總之，有了新軍，以后辦許多事情都會方便許多。
當(dāng)天，崇禎便讓內(nèi)閣擬詔，對三軍進(jìn)行表彰。
至于具體如何表彰，就交給樞密院了。
不過，成年人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不會一帆風(fēng)順的。
這件事也不例外，表彰的消息剛剛傳出來，就有人不服了。
誰呢？
當(dāng)然是兵部的幾位大佬。
例如魏中云就說，這按照傳統(tǒng)的軍功記錄方式，是堆人頭。
什么叫堆人頭？
就是你在這場戰(zhàn)事里砍了多少顆腦袋，你的功勞就有多大。
古代的軍隊論功行賞用這種方式也無可厚非，畢竟人頭是看得見的。
可人貪戀起來，殺良冒功的事，史書上也是層出不窮的。
遠(yuǎn)的不說，就說近的。
已經(jīng)被砍了的毛帥，就最擅長殺良冒功。
天啟在位的時候，認(rèn)為毛文龍牽制有功，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過得去就行。
可到了崇禎朝，皇帝是個認(rèn)真的性子，袁崇煥是個急脾氣。
就出了大問題了。
這是過去的事。
眼下的事就是，魏中云認(rèn)為盧象升的仗打得很虛，因為看不到人頭。
既然看不到人頭，那說明可能只是將叛軍嚇跑了。
咱們的魏大人在文字方面的造詣是相當(dāng)?shù)母摺?p> 他是這樣形容的：既然看不到人頭，很有可能叛軍只是撤退，或者隱藏起來了，等冬天之后，會再出來作亂。至于某人謊報軍情，怕是因為沒有戰(zhàn)績，又覺得面子掛不過去。
這話可是拿捏得死死的。
沒錯??！
也存在這種可能啊！
而你現(xiàn)在要去核實，肯定是無法核實的。
既然無法核實的東西，怎么能隨便獎賞呢。
陛下，若是如此輕易賞，恐怕不能服眾。
不僅僅魏中云這么說，兵部一大堆的官員也舉四只腳贊同。
于是，這一份份奏疏就通過內(nèi)閣呈遞上來了。
看完這些奏疏后的崇禎，閉著眼睛都知道，這丫的就是兵部和樞密院的一起軍政權(quán)的斗爭。
自從皇帝在己巳之變中，趁機(jī)搞了一個獨立于兵部之外的軍政衙門，兵部那群官員就炸毛了。
一個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
反正左看樞密院不爽，右看也是不爽。
最后呢，就是要搞你！
而現(xiàn)在和樞密院一條繩子上的新軍都立了功，這事肯定得拿出來反對無疑了。
這是權(quán)力之爭，這是舊派打壓新派，這是利益之爭。
這背后僅僅是王洽、魏中云么？
也絕非如此簡單，恐怕還牽扯到了遼東軍系了。
為什么這么說呢？
其實這種說法也不完全正確。
這背后其實也有袁崇煥的一點點影子。
別忘了，袁崇煥是兵部尚書頭銜，和王洽是平起平坐的。
而袁崇煥是屬于文官，與遼東將領(lǐng)是屬于兩個體系。
所以說這種說法也不完全正確。
但是里面恐怕也確實有那么一些聯(lián)系在。
畢竟皇帝現(xiàn)在要搞個新軍，大家總覺得不太對勁。
尤其是皇帝把資源一個勁兒地給新軍，就更讓其他派系的人反感了。
例如魏中云就提到，若是如此草率賞，宣府、薊鎮(zhèn)、大同等總兵恐怕都不服。
看完所有奏疏后的崇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他們不想讓朕練新軍，他們在害怕！
規(guī)矩？
呵呵，朕是個很守規(guī)矩的人。
既然你們說按照規(guī)矩來，新軍沒得賞，那朕從今天開始改規(guī)矩！
等改完規(guī)矩，再賞！
第二天，崇禎就再次召見了孫承宗和李邦華。
“你二人速速將新軍的軍規(guī)擬定出來，朕不要太詳細(xì)的，先給朕一個大致的規(guī)矩，尤其是將按照人頭論功行賞給朕撤掉！”
“這……”李邦華立刻道，“陛下，這個若是撤掉了，恐怕不太好吧?！?p> 他也知道最近兵部拿這個再搞事情，但平心而論，這種方式在華夏已經(jīng)用了很久了。
“沒什么不好的，軍政處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打仗的時候他們也要在戰(zhàn)場上的，打仗完后，他們要去核實戰(zhàn)場，要不然朕要他們干什么！”
李邦華深吸了一口氣道：“若此如此，便需要再軍政法中再做完善。”
“先給朕一個大致的，先將新軍的賞銀發(fā)下去?！?p> 孫承宗有些尷尬地說道：“陛下，畢大人說已經(jīng)沒錢了?！?p> “無妨，朕掏錢先墊著，此事絕不能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