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回來時,見兩人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頓時覺得辣眼睛,悶聲喊了句:
“走了!”
李長風不知這醫(yī)師有多少本事,不過當他說出,“安心吧,強光導致的暫時性失明,過兩天就好!”
這讓他心安不少。
“柳兒!”
夜里,李長風呼喚了一聲。
現(xiàn)在他眼睛不方便,真當要享受一次事事由別人幫忙,淪為廢人的下場。
柳兒先替他脫了外衣,羞澀的紅著臉換了褻衣,這還是她的第一次,平時沐浴更衣什么的工作,都是由年齡大些的姐姐完成。
別說她,李長風都有些不自在。本想合著外衣睡了便好,不過穿褻衣睡覺,是這個世界的禮數(shù)。
若是讓別人知道他沒有更衣入睡,怕是要給小丫頭個服侍不力的懲罰,只得由她去了。
更了衣,柳兒又替他洗腳。
享受著小丫頭柔滑的雙手為他揉捏著腳,李長風有些受不住,心中只罵,“這奢靡腐爛的貴族生活,我就瞎了眼享受這一回!”
有手有腳的,讓別人照顧他實在受不過來。
在蘇家待了些日子,李長風早不如來時受歡迎,連小輩們也疏遠了。
平日里交流時,對方談論的都是些武道上的奇妙趣事,這個門外漢完全插不上嘴。
又因為他十八歲未曾習過武,現(xiàn)在補上也沒有多少前途,這讓不少人看輕了他。
“表兄!”
年僅十二的少女,冷淡的打了招呼,擦肩而去。
李長風沒有生氣,大家雖然粘親帶故,不是什么同姓宗族,向來沒有交往的人不用指望別人給你好臉色。
少女這還是不錯了,一些堂兄弟更是直接忽略他的存在!
“就怕日子久了,更不受人待見!”
李長風感嘆著,寄人籬下的滋味,肯定是一日日的變味,一年年的難過,到了最后別人不趕你都是看在往日情分的面上。
這點上,不要求別人什么,你有能耐便自力更生。
沒能耐,好辦!萬事都給我憋著。
“要習武??!”
李長風語重心長,這幾天的舒服日子過得他心態(tài)平和了,都想不起這是個危險的世界。
“眾妖橫行,惡鬼當?shù)?!”他聽了不少怪異傳說,越發(fā)感覺這個世界很危險。
“柳兒這小丫頭,倒是個話簍子,一張小嘴挺能說!”
想起這幾日,少女的悉心照料,夜里一驚一乍的給自己說著這些恐怖故事,當下會心一笑,大跨步走了出去。
“你打算習武?”
蘇九麟多看了他幾眼,當下肯定道,“習武總歸是不錯,哪怕沒有多少成就,看起來也讓人順眼些?!?p> 他看了李長風的瘦弱身板,這段時間臉色倒是紅潤了不少,不過身材依然屬于不中看。
李長風一言不發(fā),這件事全靠對方定奪,如今的他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
“嗯,這樣吧?!彼妓髟偃?,蘇九麟說道:“你拿了我手諭,去找管家取走珍寶閣中的那一枚赤血神丹,對你現(xiàn)在的情況有不小的奇效!”
“至于誰來教導你,我先想想明日再告訴你?!?p> “多謝外公!”李長風興奮的行了禮,這一聲外公倒是叫得順口多了。
老人家也開懷的笑了笑。
……
“這便是赤血神丹?”
李長風見寶盒中,一枚珠圓玉潤,蓮子般大小的紅珠子,上面用朱砂黃紙寫了個‘封’包裹一圈。
“少爺福氣不錯!家主這都舍得給你!”當下,年僅中年的管家解釋開來:
“這赤血神丹,采用上品靈藥赤色珠焰為主,輔以三級大妖精血煉成?!?p> “而這封字符也是不得了之物,乃是天人親手煉制,可以封印這三品神丹霸道的藥效,讓你們這些初入武道的新人也可以服用!”
李長風什么也沒聽懂,不明覺厲的知道這東西很厲害,“這老頭下了血本了,看來對我這個外孫挺不錯,之前是有些誤會他了!”
他笑呵呵的,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他若是還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實在說不過去。
“就這么吞下去?”
李長風向管家求解,既是厲害的寶物,服用前總會有些儀式吧。
調養(yǎng)內息什么的不必說,他不會,可這盤膝打坐的樣式總要做出來。
“呵呵,不用!”管家笑著,翻了個白眼,心中誹腹,“合著我之前說了那么多,都白說了?!?p> 當下一口吞了,沒有感受到藥香之類的,活像吞了一團紙,它也確實用紙包著的。
“咦?”
方才一小會,就仿佛有股涓涓細流,在身體里流開來,暖暖的極為舒服。
李長風這下十足的信了,果然是好東西!
回了院落,見四下無人,他跳脫來,揮武了幾下拳頭,只感覺力氣大著呢,頓時雄心萬丈的對著樹干打了幾拳。
“嗷嗚!”
不多時,院里傳來一聲狗叫,李長風罵罵咧咧的關了門,回屋子里尋了本書看。
“嘶!”
他不小心用紙頁的菱角戳到傷口處,怪叫了一聲。
“靜夜四無鄰,荒居舊業(yè)貧。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p> “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p> 李長風看著書籍,見了兩首小詩順口讀了出來,當下回味過來,略微驚訝了下。
“這詩不是地球的東西嗎?這里也有!”
“作者是誰?我看看!”
“道門?奇了怪了!”
李長風一陣出神,道門這個署名,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之前看的書籍上都印有這個名字。
他本以為‘道門’是這個世界類似于書籍印刷部門機構的名稱,現(xiàn)在想來這詩的作者名都是道門,這名字莫不是個人?而且還是個無恥的文抄公!
李長風有些興奮,仿佛遇到了同類。
卻說這邊,風韻動人的六夫人帶著丫鬟,去了珍寶閣,笑語盈盈的問了守閣樓的執(zhí)事:
“猿老,聽說珍寶閣進了件寶貝赤血神丹,帶封字符的?”
這珍寶閣一向由人家主直接負責,進出什么東西他沒必要向對方稟報。
不過這東西都不在了,說了也無防,“六夫人來晚了一步,已被人取走了!”
“誰?”
六夫人驚怒一下,這東西她才剛看上的,這次來確認后好使方法向家主討要。
“是個不認識的青年,管家也叫他少爺!”
猿執(zhí)事深居珍寶閣,不知道蘇家近來的變化,相當好奇那人的身份,說了出來給六夫人判斷。
“原來是外侄!”
六夫人點了點頭,甩著手絹笑道,倒是沒有顯露什么慍怒之色。
“什么?母親,那東西被外人取走了!”
年齡與李長風相當,面色蒼白的青年震怒道。
按血緣算起來,這人還算是李長風的舅舅。
“母親,這東西你知道的,我得到后說不定能追上蘇荷侄女,到時候母親你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青年不甘心,想了想道。
“你這話我自然知道,不過如今這東西出手了,想拿到手有點難!”尋思著,她整理了衣裳正色道:
“不過既然是落在他身上,我們還有幾分巡回的機會!今晚我吹吹老爺?shù)恼眍^風試試!”
她最后這句話,可不好在兒子面前說出來,只在心中想了想。
青年面色一喜,眼珠轉了轉,雙手悄然握在一起。
“我警告你,可別自己私下打什么主意!既然是老爺給的,想來對他還算看重,莫不要惹火上身!”
六夫人見他小動作,有了些猜測叮囑道。
“是,是!”青年心中一驚,連忙點頭。
在這個蘇家,老爺有的東西,你可以明爭也可以暗搶,不過這始終有個度。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把握著這個度,才沒有成為井下的亡魂。
夜里。
李長風忍痛拒絕了柳兒的服侍,這幾日是有些樂不思蜀,不過如今他的雙眼康復,是需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來抵制誘惑了。
“少爺,是婢女那里做不好,惹你生氣了嗎!”
柳兒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
李長風嘆息一聲,只是搖頭,安慰道:“沒,少爺很高興!你不用害怕?!?p> 李長風就寢后,柳兒沒有走,繼續(xù)留下來講故事。
“少爺,奴家今天給你說件我鄉(xiāng)下伙伴的趣事,相信你會喜歡的!”
李長風看她樣子,一副激動的小表情,多半又是要說那些讓她又怕又喜歡的恐怖故事了。
笑了笑,他安靜聽著。
這個故事,是當時小伙伴講給她和同伙聽的。
“我老父以打獵為生,在大元山腳也是有名的獵戶,說有大雪封山正是狩獵的好時候,這一場風雪我父親已等了許久?!?p> “那日,正午放晴,老父背了弓箭,提那柴刀同酒糟葫蘆橫掛腰間,用鐵刃長矛做拄手的向山里進發(fā)?!?p> “奇怪的是尋了一午,凈遇到些狐貍、白貂的尸體,像被熊瞎子給啃過的。這時天昏暗下去,家父心想該是回家了,便順著山脊而下。”
“你這也沒什么怕的!”當時,同柳兒聽故事的人中有人不滿道。
“別急,聽我慢慢說!”講故事的人故做高深,得意一笑。
“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天色暗下來已有些分不清路,家父心急萬分,正這時他忽然見一老嫗蹲在遠處的樹樁上,便好奇走了過去?!?p> “近了發(fā)現(xiàn),老嫗在輕聲哭泣,父親想莫不是遇到什么難處,就走了過去?!?p> “老嫗不知待了多久,雪已經(jīng)飄滿了她一身,衣服上、頭發(fā)上,白茫茫的?!?p> “老人家!老人家!”少年學著父親的語氣喊道,捉住一個少年的肩膀搖了搖,這時眾多少年已經(jīng)聽入迷了。
李長風在一旁聽了,心中笑道,“那肯定不是人,只有他父親那么傻才會過去,這時候趕緊跑路才是正經(jīng)的!”
果然,獵戶伸手搭在她肩頭搖了搖,忽聞老嫗陰陽怪氣的笑起來,不停抖肩。
頭部僵硬,似乎很難轉過來,只聽咔嚓咔嚓的響聲,似扳斷了骨頭一樣。
獵戶手不慎觸到脖子上,十分的僵冷,當時他心中就一跳,“完了!”
“正這時,那老嫗轉頭來,青面獠牙不似人面,紅眼長鼻狀如猿猴,一身白毛,滿嘴猩紅。怪笑著跳將開來,三兩步爬上大樹,‘呵呵呵呵’怪笑著,哇!”
少年怪笑著,在喉嚨里卡了一口痰,發(fā)出“喝”的拖長怪音,忽然跳到旁邊一人的身上,張嘴要向他脖子咬去。
當時,不僅把少年嚇癱軟在地,說不出話來,柳兒也是小臉發(fā)白,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柳兒說完故事,并沒有向往常離開。
李長風見她坐著不說話,當下好笑的問道,“嚇著自己了?”
柳兒點頭,又搖頭,吱吱唔唔道,“府中最近有什么怪聲音,一到晚上就出來了,聽姐姐們說是老婦人的哭泣聲?!?p> 一張精致小臉,此時都快縮在一起了,十指不安的緊握在一起。
“乖,咱們不怕!”李長風伸手摸了她頭,笑道:“我送你回去吧!”
“嗯!”
柳兒受寵若驚的,興奮著連連點頭。
“嘎吱!”
似乎是連續(xù)的風雪,這扇紅木大門有些受潮膨脹產(chǎn)生了變形,李長風推開門時,這門突然詭異的叫了一聲。
“??!”
柳兒如同小兔子,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少爺?shù)囊陆恰?p> “別怕!”
“嗯?!?p> 兩人走了出去,外面的嚴寒讓僅披件外衣的李長風縮了縮肩膀,手中提的燈籠搖晃了幾下。
隔著紗紙,看到那燭火閃爍了幾下,沒有熄滅。
“柳兒,這天氣寒冷,你御寒的衣物夠嗎?”
他關心道,自從來了府上,小丫鬟便一直細心照顧他,也是有了些感情。
“謝謝少爺!”
柳兒感動至極,又說了這些蘇家早已準備好,讓少爺不必操心。
昏黃的燈光下,印著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兩邊是朱紅色的欄桿。兩人踏上走廊,一陣當當當?shù)哪_步聲在空曠的雪夜傳出去很遠。
朔風吹過,動了手中的燈籠,撲在臉上是一片寒風,可柳兒的心,從未一刻像這樣暖過。
就像那小小的火燭,在小小的紗紙房,如此的溫暖明亮。
“快些去吧!”
李長風見她徘徊在門前,不愿進去,因此催促了一聲。
這大晚上的,那房間里可有不少丫鬟,被起夜的人撞見了可不好。
獨自打了燈籠,李長風原路返回,話說這蘇家確實大,當初他還迷過幾次路,就算現(xiàn)在也仍有不少地方去不得。
“朱雀門前紅獅子,青瓦白墻迎客松。廊橋幾度從頭饒,院門開外院門中?!?p> 想起當初事來,又就著雪夜的安靜環(huán)境,他笑呤了四句不成體統(tǒng)的詩句,直搖頭往回走。
要說蘇家這紅漆白墻青瓦欄桿,涼亭院落廊坊假山,真當是處處相同,處外一樣。
待李長風發(fā)現(xiàn)時,他已到了一個陌生的院落。
“奇怪了!”
李長風大驚失色,這一路上都是熟悉的環(huán)境,按理不應該迷路的,更不可能來這個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