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沒人再說話了。
經(jīng)過商量,姚凝月決定先帶葉氏姐弟回學(xué)校了,兩人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還不如和他們一起,人多也方便照顧。
姚凝月指著左歡說:“這位姐姐大體上也可以算得上是你們的老鄉(xiāng),她也要回家的,你可以和她一起,而且我們還有挺多人,都能保護你們,一定能幫你們找到家人?!?p> 兩人大為感激,一個勁說謝謝。
左歡神情暗淡下來,她并不樂觀,但也沒說什么,以防打擊兩個孩子的信心。
宋晴至不打算和他們一起回去,看到左歡右手的繃帶滲出了血,一把拉住她,仔細檢查一番,發(fā)現(xiàn)只被簡單的處理過,隱約有點加重了,令她十分擔(dān)心,“學(xué)校沒有校醫(yī)嗎?讓他給你看看啊,學(xué)校里有沒有藥?”
“你以為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啊?醫(yī)務(wù)室只找到了一具尸體,我倒是也想他能夠爬起來給我醫(yī)治啊……”
宋晴至小心揭開繃帶的邊緣,聽到左歡輕抽了口氣,立馬住手,憂心道:“那你……要是好不了可怎么辦?”
左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抽回手,反過來寬慰她,“放心吧,這是小傷,而且我上過藥了。杜牧?xí)芏嗥?,他給我看過,不會有事的,過幾天就能愈合了。”
“管用嗎?”
“總沒壞處就是了。”
“希望如此。”宋晴至問:“學(xué)校里的情況怎么樣?”
“找到的幸存者挺多的,有300多人,羅瑜校長和張宣河主任也找到了,還有很多人,不過還沒商量出對策?!?p> “現(xiàn)在你們由誰管?”
左歡表情微妙起來,輕搖了下頭,“很復(fù)雜?!?p> 宋晴至皺了下眉,“不是馬學(xué)長嗎?”
左歡看到姚凝月在和別人說話,才低聲冷笑了下,“有人認為自己比他更厲害?!?p> 宋晴至不再多問,換了個話題,“我過幾天也回學(xué)校一趟,你們什么時候離開?”
“之前打算今天或者明天就走,可現(xiàn)在看來計劃又得更改了,他們也商量不出什么結(jié)果呢。趙若正他們呢?”
“也得看情況?!彼吻缰翛]有說他們那里還有一個重癥患者,王隊長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
“也好,走的時候我和你聯(lián)系,你想回來,隨時都行?!弊髿g沖馬嬌嬌招招手,“嬌嬌,我走了,你也小心點?!?p> “等一下,給你糖!”
馬嬌嬌將自己自己口袋里的所有糖果全部掏出來,塞進左歡包里,她是甜食愛好者,身上最不缺的就是糖果了。
左歡笑笑收下了。
宋晴至和馬嬌嬌回去看到曲云松的車已經(jīng)停在了門口,剛才去河邊,老大遇到了個熟人,應(yīng)該有事情要辦,沒有和他們一起回來。
馬嬌嬌拍了拍門,開門的是個瘦高男子,“秦醫(yī)生?你怎么在這?”她先是一驚,后來一喜,有他在,看來警察隊長可能就有救了。
據(jù)秦子明自己說,他家世代行醫(yī),繼承下來的中醫(yī)加上自學(xué)西醫(yī),中西結(jié)合,十分得意。前些年開了個診所,既切脈問診,又開各種西藥,弄得有模有樣,在同城一帶小有名氣。
但是等宋晴至入學(xué),就聽到那診所早就關(guān)門了,理由也很簡單,他的行醫(yī)執(zhí)照被沒收了,但這里面或許還有另一段故事,真正原因的很少有人知道,大抵不外乎治病治出了事吧。
宋晴至也很欣喜,她的腸胃曾有些小毛病,經(jīng)過這人的手調(diào)理過,立馬就好了。而且老大和趙哥都很信任他,所以對他的醫(yī)術(shù)還有幾分信心的。
馬嬌嬌歡喜道:“不是聽說你去看凡爾賽宮了么?你給我寄的明信片我都看了,很漂亮,你之前一直說還要飽覽世界風(fēng)光的,我還以為要玩?zhèn)€兩三年呢。什么時候回來的?提前都沒說一聲?!?p> “想回來就回來了呀?”秦子明親切的摸摸馬嬌嬌的頭,笑道:“嬌嬌越發(fā)漂亮了?!?p> “別摸我的頭,會長不高的!”馬嬌嬌拍開他的手,并不真的在意,和他關(guān)系一直就和兄妹一樣。
秦子明待人溫和,見誰都先露出微笑,雖然生得只能算是清秀,而且清瘦,卻有一股書卷氣,顯得幾分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當(dāng)年心儀他的姑娘可不少。
宋晴至說:“原來老大是去接你了呀,老大呢?而且你不是住在北邊嗎?怎么過來了?那里情況怎么樣?能出城嗎?”
“小宋,你一下子問題這么多,我該先回答哪一個?”
“那就按順序來?!?p> 秦子明關(guān)上門,回身邊往地下室走邊一個個答道:“我是上個月底回來的,本來可以更早一點,但是飛機停飛,而且火車交通也不方便,我在安城多耽擱了一個多星期?!?p> “至于小曲嘛,她肯定去找若正了,很不幸的告訴你,北邊不能出城,那里河水泛濫的更加厲害,原本地勢就低,淺的地方有點被淹了。而且水中還有很多被輻射過的怪魚,我解剖過一條鯉魚……那牙齒有三排!比鋸齒還要密集!”
宋晴至的心慢慢往下沉,“也就是說不能從那里走?”
“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還用等到現(xiàn)在嗎?”秦子明神色凝重了點,“再告訴你個更壞的消息,這事發(fā)生之前,我去過南站,好幾趟列車都停運了,現(xiàn)在即使去了,也絕對走不了?!?p> “沒有火車,飛機和動車,我們該怎么走?”
秦子明點燃一根蠟燭,“全城停電,如果發(fā)電站還有人工作,電力是一定會恢復(fù)的,可到現(xiàn)在也沒有恢復(fù)?!?p> “所以沒人在工作了?”
“各行各業(yè)都肯定會受到影響,我最擔(dān)心的是軍隊……你知道我們這邊是有邊防部隊的,但事情發(fā)生到現(xiàn)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有兩個解釋?!?p> “哪兩個?”
“軍隊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p> 宋晴至斷然不敢信,“這怎么可能?邊防部的多少人?起碼有上萬人吧?就算部隊也出現(xiàn)變異,可也不至于全軍覆沒,這些怪物沒有那么厲害呀!”
秦子明淡聲道:“還有一種解釋,他們不知道這里的情況,或者就算知道了也無能為力,因為到不了這里。”
“到不了?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到不了呀,和我們出不去一樣,他們也進不來。”
“又不是孤島,怎么會進不來?!?p> “你現(xiàn)在覺得交通便捷,幾千公里也不過就幾個小時,都是因為你有這些交通工具,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可如果都沒有了呢?”
宋晴至大概明白了,“因為交通被切斷了,所以他們不能救援。”
“何況內(nèi)部若是亂了,必先安頓好才能救援外面?!?p> “你也遇到過手機電腦都消失了是不是?”馬嬌嬌出聲問。
“當(dāng)然,就好像所有的高科技產(chǎn)品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極為蹊蹺?!鼻刈用骼^續(xù)說:“這就能解釋為什么他們到不了這里,直升機可能都用不了?!?p> 宋晴至和馬嬌嬌沉默了,跟著他走進房間,地下室的空氣里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王隊長的褲子從大腿中段切掉了,敷著五六個藥包,膝蓋以下裹著血淋淋的繃帶,被單上也全是血。
秦子明拿起手術(shù)刀,用酒精和高溫反復(fù)消毒,刀刃在燭光下明晃晃的晃眼。
馬嬌嬌見王隊長還沒醒,問道:“子明哥,他的傷怎么樣,你能治的好嗎?他什么時候會醒啊?”
秦子明扣著王隊長的手腕,雙指搭上脈門,片刻后松開,“脈象微弱,不容樂觀,他就快要死了?!?p> 馬嬌嬌大驚,“連你也治不好?”
秦子明無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他能醒過來,也不代表什么。他的傷口是被魚啃掉的,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早就已經(jīng)感染了,這雙腿絕對保不住?!?p> 宋晴至心下一沉,“要截肢?”
“截肢也沒用,小宋,別太高估我?!?p> 秦子明檢查了一下重度昏迷中的病人,說道:“實際上,我都要好奇他怎么還沒死,能撐到現(xiàn)在就是個奇跡,他的脈象非常虛弱,時斷時續(xù),而且我估計他的五臟六腑都已經(jīng)受到感染。我只能吊著他一口氣,誰都救不了他?!?p> 他用手術(shù)刀隔開繃帶,掀開后露出邊緣泛紫的傷口,仔細看了看,然后除掉了所有的繃帶,傷口處裸露出來的骨頭也非森白,微微泛黑,像中毒了一樣。
“我要給他換藥,還有將這傷口再處理一遍。你們還是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