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進宮
趙亮在決定拿出飛梭的時候,就有想過見到乾隆,只是他沒想過會這么的快。
簡直太順利了。
自己頭一天投書和珅府上,第二天上午就見了馮英廉,后者親眼驗看了飛梭織布機的效能后,當即就進宮求見乾隆,然后自己就也跟著見到乾隆了。
雖然人是趴在地上的,就是進宮途中,那眼睛都被領(lǐng)引的太監(jiān)管著,不能東張西望,要一直瞅著地面。搞得像是他趙亮像是沒來過紫禁城一樣。
“小小年紀有此巧思,莫非是自幼好之?”
乾隆還沒老糊涂,很清楚飛梭織布機的意義之重大,所以見到趙亮之年輕后很是吃驚。
一是震驚于此利器竟不是出于一老工巧匠之手,而是一個年紀如此青蔥的小輩。旋即就有想到是不是此子吞了別人的功勞,膽大包天要蒙騙于他?
最后則驚詫于他的膽量。
無論是不是有欺君之嫌,趙亮之人的巧思聰慧都可見一番。小小年紀就投書于和珅府邸,借和珅背后的英廉之力,直達天聽是其一;敢親自上京經(jīng)營酒樓是其二。
四九城里那些叫得響名號的飯莊可不是好經(jīng)營的,乾隆雖深居大內(nèi)對之也是頗有耳聞的!
而趙家的松鶴樓能名響中原,接連在多地開設(shè)分店,必然有其獨到之處。其孤身北上京師闖蕩,顯然不會甘心默默無聞……
英廉、和珅都在一旁豎立,聞言默不出聲。這事兒與他倆無關(guān)不是?
趙亮便是犯了貪功冒名之欺君大罪,與他倆也毛的關(guān)系都沒有。二人只多是見之欣喜,操之過急,受人蒙騙罷了。
“不敢欺瞞圣上。小人自幼攻讀詩書,于機關(guān)工匠一道上并無建樹?!?p> 趙亮神態(tài)也非常之鎮(zhèn)定,早在他決定要拿出飛梭織布機的時候就有想過這一點,自己一個富家少爺從來未接觸過紡織,怎么就能想出飛梭的妙法呢?
這都不是和珅有沒有提醒過的事兒了,而是他做事兒前先就要想到的‘漏洞’。
他的回答是:“去歲小人于濟寧、臨清兩地開設(shè)分店時候,曾聽人提及了三兩句,言西洋之地有能匠,散巧思,改織布機省半力而工十倍……”
臨清、濟寧都是大運河沿線的商業(yè)明珠,人來人往的不要太多,根本就無法查實。趙亮以此做托口,萬無一失。
傳揚出去了還能給天下人敲上一記小警鐘,叫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雖然這點警告根本就打不醒沉睡中的中國!
乾隆沉沒片刻,接受了這個答案,雞蛋好吃但不需要知道是下蛋的老母雞是那一只么。橫豎趙亮已經(jīng)把成品擺在他面前了。
作為飛梭織布機這一’工程’的總負責(zé)人,趙亮任務(wù)完成的很漂亮,那功勞自然也是最大的。
至于他是怎么完成工程的,又是這么跟和珅、英廉搭上關(guān)系的,又為什么是跟和珅英廉搭上的關(guān)系,他通通不需要了解,也無意去了解。
心頭僅有的一點疑惑消失了,乾隆的神態(tài)更加緩和。
下面的英廉、和珅不經(jīng)意的對視一眼,知道趙亮‘立功受賞’前最后一道難關(guān)也過去了,接下來就順順利利了。
果不其然,接下來趙亮的好處就來了。首先是乾隆親筆手書的‘松鶴樓’匾額一塊,會由內(nèi)務(wù)府做好后親自送到;然后是賜金百兩,也算一筆小錢了;最后趙亮搖身一變的成為了國子監(jiān)生了。
雖然這最后一條的附加作用對趙亮來說根本無用,他一不會入國子監(jiān)學(xué)習(xí),二不會步入官場。這個由皇帝親自恩賜的監(jiān)生,某種意義上就跟尋常用錢捐來的監(jiān)生沒啥個區(qū)別。
但這好歹也是一份榮耀,一份大大的榮耀,能讓州府官員都必須正視的榮耀。等于無形中提了一把趙亮的身份。
其實際作用不亞于乾隆的御筆親書。
總的來說乾隆的付出與他的收獲根本不能成正比,飛梭織布機對乾隆的助益遠不是他所賜下的那點東西能比擬的。
可這就是封建王朝。
機械之功根本就不被重視的,想想戴梓的下場吧。
得了好處,趙亮就要出宮了。乾隆不會留他吃飯的。
而英廉也去了內(nèi)務(wù)府,因為這推廣飛梭織布機的差事落在了他的頭上,喜的他滿臉都是笑。
宮門外英廉還特意叮囑和珅,叫和珅好好的款待趙亮,等他下衙后再當面重謝。
趙亮連道不敢,看著英廉的官轎遠去,再看著宮門外廣闊的天空,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從今往后,趙家真的就是天開云闊任翱翔了。
“和大人,小人等的此恩典,實大人的功勞。趙亮沒齒難忘!”
神武門外,趙亮鄭重其事的向和珅行了一禮,都被不遠處神武門的侍衛(wèi)看在眼中呢。
和珅忙一把將他扶起來,“哪里是你來謝我,該當我謝你才對。你是不知道啊……”三言兩語的把英廉此前的受責(zé)一事講明白了,聽得趙亮心里臥了個大槽。
和珅重重的拍著趙亮肩膀,“今天你我等都在萬歲爺跟前亮了明像,太岳丟的顏面不止補了回來,還被皇上許以重任,那新式織布機一旦能推廣天下,內(nèi)中的影響……”絕對是言語所無法表達的。
事情做好了,保不準英廉在后世都能混一個青史名臣,流芳百世。
雖然副作用是趙亮真的把伊爾根覺羅家往狠里給得罪了。
英廉都挨訓(xùn)了,一樣是宮廷重臣的內(nèi)大臣阿克登還能跑的了嗎?
“意外,大大的意外!”
趙亮心里暗起嘀咕,可和珅還依舊興奮。
吃過苦頭的和珅很清楚真正的艱難日子是多么的難熬,而他就是在最難熬的時候,生活質(zhì)量也絕對比普通的平頭百姓要強的多。對于后者,艱難的生活中但凡有一個多掙錢的法子,都是如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現(xiàn)在英廉成為了給貧民百姓遞救命稻草的人,都不知道能在這件事中收攬多少民望呢。
對于官員而言,那都是耀眼的政治資本。
“此時于和大人于英廉老大人言或許很重要,那于在下于我小小一個趙家言,又何嘗不是萬分珍貴?”
趙家壓下心頭的震動,開口說著。
趙家是真正的平頭百姓,只多算是個籍籍無名的鄉(xiāng)紳財主,再多的錢又有什么用?
看看蘇和泰一事給趙家?guī)淼挠绊?,那就可以看出?quán)利的重要性。而現(xiàn)在的趙家卻已經(jīng)被乾隆許下了一層護體金光,哪怕不能跟當官的平起平坐,那也不再是府縣官員手中任由他們把玩的小玩意兒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結(jié)果比趙亮拿來的飛梭織布機的經(jīng)濟意義更重十倍。
回去的路上和珅沒坐轎子,而是隨趙亮上了馬車。兩人,一個心存感激,另一個又有意應(yīng)和,一路上言談甚歡。
等回到英廉府上的時候,那已經(jīng)是兄弟相稱了。
趙亮很喜歡。在很有可能把伊爾根覺羅氏得罪大了的情況下,和珅這條大粗腿他必須抱老實了。甭管和珅的這份感激能持續(xù)多久,他都決定,自己順著桿子往上爬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