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喝酒
老譚去看個活,小鳳聯(lián)系的,她朋友的朋友在北三臺子開個六百平的飯店,和關(guān)東人家在一條街上,關(guān)東人家在街西頭,這家店在街東頭。剛轉(zhuǎn)過來,正在裝修。
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看上去很有魄力,一副女強(qiáng)人模樣。和老譚談了一會兒,因?yàn)檎谘b修,得兩個月完事,互相留了電話號碼,等開業(yè)前半個月再聯(lián)系。
談完之后跟女老板告辭,老譚漫無目的的走著。下來快半個月了,不能總這么待著,得盡快找個工作。六月份馬上過去,半年了還沒咋掙錢,有點(diǎn)說不過去,
大街上的人很多,已經(jīng)進(jìn)入夏天,街道兩旁的楊樹葉子碧綠碧綠的,在陽光下斑駁著無限生機(jī)。街上的行人都穿著半袖,年輕人把大短褲、短裙都穿上了,告訴人們現(xiàn)在的季節(jié)。
老譚不想走萬方路,主要是不想經(jīng)過關(guān)東人家,于是沿著陵北街直接往飛機(jī)廠四號門的方向走,準(zhǔn)備走到松山路直接回家。
陵北街這邊很熱鬧,街道兩邊大大小小有很多飯店。干啥關(guān)心啥,干廚師的就關(guān)心飯店。走到航飛酒店門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酒店了,改成了燒烤城,看著生意應(yīng)該不錯,門口的啤酒箱套足有三十來個。
三臺子人能喝酒,在省城有名,要說酒蒙子哪多,必數(shù)三臺子。兩個人踩箱套子喝酒是正常現(xiàn)象,并且喝一頓不行,還得喝第二頓,俗稱“轉(zhuǎn)場”。
誰家生意咋樣不用進(jìn)去細(xì)瞅,看門口擺著的啤酒箱套子就行,多的就好,少的就不咋地。
在三臺子開飯店,酒水必須得便宜,貴了不行。這地方酒人多,一般情況下吃頓飯五百塊錢,飯菜也就二百,剩下三百是酒錢,可見喝酒的厲害程度。
過了航飛燒烤城繼續(xù)往前走,前面的厚德居也改頭換面了,現(xiàn)在是小李飛刀手搟面。一碗面九塊,各種小菜有六元的、十元的,全部自選。老雪三元,鮮啤四元,淡爽四元,干啤五元。他家酒水和小菜便宜,到飯口全部爆滿,都是圖便宜喝損酒的。
這里是窮鬼樂園,兜里沒倆錢想喝酒的都到這來,便宜呀。
便宜老板也賺錢,不賺單餐利潤,賺回數(shù),不比酒店利潤低。
挨著厚德居是羊得樂回民館,生意也不錯,是三臺子最火的回民館,吃飯的人不少,主要還是價格便宜,酒水便宜。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電話響了,拿起手機(jī)一看是艷華打來的。
她今天休息。
自打發(fā)現(xiàn)老鄧在外面有女人之后,兩個人一直處于冷戰(zhàn)狀態(tài),誰也不和誰說話,也不搭理誰。老鄧給艷華承認(rèn)過錯誤,艷華什么話沒說,冷靜的叫人害怕。
從那天起倆人開始分開睡,過起了分居生活。
艷華每天起來給自己做口吃的,然后去上班,下班之后到家胡亂的對付吃一口,然后躺在床上休息,晚上也不吃飯。不吃飯自然不做飯,老鄧下再也享受不到妻子做好飯菜等著他下班回來的待遇,只能是自己下碗面條,再不煮袋速凍餃子解決。
看艷華房間的門緊閉著,想上前敲門,又怕碰一鼻子灰,回到自己房間反省和煎熬。他和那個女人已經(jīng)斷了聯(lián)系,但知道自己的錯誤很大,艷華不會輕易原諒自己,只能等待時間來慢慢沖淡一切,再恢復(fù)到以前的日子吧。
雖然這是一個鐵子滿天飛的時代,不管男人女人在外面都有紅顏知己,或者情人,但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事,尤其在自己的老婆或者老公面前。要不然咋說鐵子人人有,不漏是高手呢。
誰也不會看見自己的另一半和鐵子親密而無動于衷,像啥事沒有似的,除非傻子。艷華不是傻子,接受不了這個。知道自己不能離婚,就用這種冷戰(zhàn)的方式來對待——住在一個屋檐下,誰也不干涉誰。
她想要是有個孩子多好呀,可以不考慮老鄧的事,每天在家?guī)Ш⒆?,是件幸福的事??墒钱?dāng)初聽了老鄧的話不要孩子,真傻,咋就聽了這個男人的話,他說不要就不要,也沒反駁,后悔也晚了。
老鄧出差了,走的時候說一個月之后回來。以前出差都會給他提前把行李裝好,這回啥也沒管,都是他自己收拾的,也不知道東西都帶全沒有。雖然恨這個男人,畢竟十多年的夫妻,還是有感情的。
今天休息,起來后把自己屋收拾完,然后帶著一半的不情愿和一半的不放心進(jìn)了老鄧的房間,把屋子收拾一遍。雖然不想管但也放不下,因?yàn)樗纳砩嫌兄c生俱來的賢惠和善良。
收拾完屋子沒啥事,想出去走走。準(zhǔn)備給小燕打電話了,想要是給她打電話馮世民就得跟著,人家倆人正是恩愛的時候,自己見了鬧心,就沒打。頭兩天下班路過關(guān)東人家,進(jìn)去找老譚,里面的人說他不在那干了,估計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家,給他打個電話,看看干啥呢,沒事的話在一起吃個飯嘮嘮嗑兒,現(xiàn)在他是自己的娘家人。
倆人約好在羊得樂見面。
半個小時后,艷華來到,倆人開始點(diǎn)菜。
老譚問:“最近怎么樣?”
艷華笑笑說:“還行,挺好的?!比缓髥枺骸罢€不在關(guān)東人家做了?”
“被辭退了,做得不好。”
“那是老板沒眼光,找工作沒?”
“剛才去看了個活,才裝修,得倆月以后開業(yè)呢?!?p> “你也不能等倆月呀?!?p> 艷華點(diǎn)完菜,把菜譜交給服務(wù)員。
老譚說:“嗯,等不了倆月,繼續(xù)找,有合適的就上?!?p> 直到現(xiàn)在,老譚也不知道那天艷華是因?yàn)槔相囋谕饷嬗信硕胍乖诖蠼稚狭镞_(dá),還以為是兩口子吵架生氣了??雌G華氣色不錯,覺著倆人合好了。
于是問道:“老鄧上班了?”
艷華說:“嗯,出差了,海城?!?p> “他總出差?”老譚問。
“嗯,總出差。”艷華應(yīng)承著,不想提老鄧,問道:“孩子上幼兒園了?”
“嗯,上幼兒園了?!崩献T回道。
“挺長時間沒見著林燕了,哪天有時間請你們一家三口吃一頓,見見面。”艷華說。
老譚說:“好,有時間的。”
菜還沒上來,進(jìn)來一桌客人,不是別人,劉哥、小鳳和王明,他們仨在麻將社了,一直沒湊上局,中午了劉哥說吃羊雜去,王明說這里好,就一起過來了。
趕巧不如偶遇,既然碰一起了就坐了一桌。艷華和王明、劉哥認(rèn)識,頭一次見到小鳳,老譚把她倆互相介紹一下。
小鳳問老譚活看得咋樣,老譚說了一下。聽說還得等兩個月呢,小鳳說:“這樣正好,記著那天一起吃飯的袁姐不,上午打電話了,她過兩天去內(nèi)蒙,說是整那里的園區(qū),有賓館和酒店,找個明白人跟著去,問你上班沒,沒上班跟她去?!?p> 老譚說:“行呀,去唄?!?p> 小鳳辦事痛快,直接給袁姐打電話把這事敲定,并且把工資定好,一個月八千,干幾個月是幾個月。老譚很感激,對小鳳連說謝謝。
小鳳說:“謝啥,一句話的事,別跟姐客氣,憑那天你跟城管的干姐就佩服你,像個爺們兒?!?p> 老譚笑笑沒說什么。
小鳳對坐在老譚身邊的艷華問:“妹妹,現(xiàn)在干啥呢?”
艷華回道:“給田義屯老年活動室打掃衛(wèi)生呢?!?p> “在村辦公室那吧?”小鳳問。
“嗯?!逼G華點(diǎn)下頭。
小鳳說:“村長李萬山我倆認(rèn)識,和書記老馮也熟,在那提我好使?!?p> 王明笑著對小鳳說:“小鳳,三臺子這一片你玩的明白呀,都熟悉?!?p> 小鳳很瀟灑的一仰頭說:“忘了你妹妹干啥的了?鳳姐在三臺子有力度,不管黑道白道的都給幾分薄面。鳳姐不紅,天理難容?!闭f完大笑起來,搞活了酒桌氣氛。
五個人六個菜,兩瓶白酒,一箱老雪。老譚、劉哥、小鳳三個人和白酒,艷華和王明喝啤酒。喝到一半的時候店里客人多起來,有認(rèn)識王明的過來敬杯酒,畢竟人家是主任。敬完酒還叫服務(wù)員給加菜加酒,不一會兒六個菜變成八個菜,一箱啤酒變成兩箱。
三臺子人有意思,相熟好不錯的在飯店碰上,都會互相的敬一杯,然后給加酒加菜。本來點(diǎn)酒的時候都是按著自己桌幾個人喝多少點(diǎn)的,這一加酒就容易喝多,總不能把人家給加的酒退回去換錢吧,那也太沒面了。
喝酒怕兩樣事,一個是喝到半道有新人加入,一個是半道加酒,這兩樣碰上一樣都會把酒喝多。老譚、小鳳、劉哥三人把白酒喝完,王明躥綴著喝啤酒。小鳳屬于一喝酒就興奮型選手,在她的帶動下又喝起啤酒來。
“還是老雪好喝,有勁,能喝出啤酒味來?!毙▲P干掉一杯啤酒說。
王明已經(jīng)喝了五瓶,有些見多,說話開始不利索了。“那還------那還說啥了,啥也不趕老雪,省城人就得喝------老雪?!?p> 劉哥沒啥事,說道:“我是一直喝老雪,干啤、淡爽給我也不喝?!?p> 小鳳興奮的大聲道:“今天高興,喝完了唱歌去,到歌廳接著喝?!?p> 王明問:“不會唱歌咋整?”
小鳳拍著他肩膀道:“不會唱喝酒,別說不行,老爺們不能說不行,知道不?”
“你哥行,到啥時候都行?!蓖趺髁r拿出男人的氣概。
就這樣,五個人把所有的酒消滅之后開始轉(zhuǎn)場,到歌廳嚎了兩個小時。別說,喝完酒嚎兩嗓子酒勁去了不少,等出來的時候都清醒了。
晚上林燕下班回來,老譚和她說了準(zhǔn)備去內(nèi)蒙的事。林燕說去就去吧,只要掙錢就行。
“不想去那么遠(yuǎn),愿意在家跟前兒干?!崩献T說。
林燕說:“家跟前兒沒工作,現(xiàn)在咱倆兒都不能待著,還得買房,還得給家恒準(zhǔn)備上學(xué)的錢,哪哪都要錢,咱們這頂多再有兩年就動遷了,到時候還租房子住呀?”
林燕說的是實(shí)情。
“好,出去掙錢?!崩献T笑道。
“不掙錢咋整?咱們待不起?!绷盅嗾f。
老譚把兒子抱起來,問:“兒子,爸爸上外地行不行?”
兒子看著爸爸說:“行呀,我在家聽媽媽的話?!?p> “爸爸出去兩個月,然后回來看你?!?p> “行,我現(xiàn)在都會用微波爐了?!?p> “爸爸走了想爸爸不?”
“有時候想,要是上幼兒園就想不起來了?!?p> “想爸爸就打電話?!?p> “嗯,我用媽媽的電話給你打。”
老譚在兒子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一股血脈相連的父子之情油然而生,眼睛不禁有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