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天色漸變
大虞國建國至今已300年有余,歷經(jīng)十余代君王,從一個彈丸小國逐漸發(fā)展壯大成為中原第一大國。
雖然近年來屢受四方侵擾,但基本不傷根源,可見其國本穩(wěn)固。
這一代國主滕敬,不久前才年滿四十,正值春秋鼎盛。
但保守一代的老臣向來堅持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tǒng),以繁四海之心。其中不少人已有一些私下議論,冊立太子之事。
是日早朝前,天佑殿大殿外。
左丞相緊挨著太傅,用笏稍作遮擋,低聲問:“側(cè)立太子之事,不知國主可有...”
太傅趕緊眼神示意,打住他繼續(xù)說下去的意思:“中宮娘娘腹中尚不知男女,現(xiàn)在休提,以免惹禍上身。”
“可中宮娘娘自打有孕以來,近幾月深居惠康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除了崔太醫(yī)每日問診,其他人都不知現(xiàn)下情況如何。
我總覺得其中有怪,就是不知道從何說起?!?p> 太傅心中其實和左丞相一樣,也察覺到了異樣之處。就算皇后愛護龍?zhí)?,不愿四處走動,但如今一點消息也沒有,確實是奇怪。
他緩緩捋了捋胡須,無奈地說:“你我只需耐心等待,再過兩三個月不就自然見分曉了么?!?p> 左丞相凝色道:“國之根本,不可錯亂?!?p> 太傅:“這是自然?!?p> 幾句寒暄,時辰已到。張雙壽宣眾臣進殿,大臣們緩步進入天佑殿側(cè)立而侍。
“國主駕到...”張雙壽甩了甩拂塵,尖銳的聲音拖得老長,像是戲曲里的老生吊嗓。
群臣有序而整齊地下跪匍匐著,嘴里高喊:“國主萬歲金安,大虞萬代昌隆?!?p> 國主在眾臣的朝拜中緩步而出,直到坐穩(wěn)在龍椅之上,方才抬手道:“眾卿平身?!?p> 他的目光掃視群臣,嚴肅但不凌厲。
自打西戎美人明珠進宮,短短時間已從昭儀進封為嬪位,現(xiàn)已是麗嬪。國主這些日子心情也出奇的好,大多跟這位美人息息相關(guān)。
張雙壽操著濃濃的鼻音腔,說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每日早朝都是同樣的程序,幾十年如一日,偶爾也不免讓這些大臣們心生倦怠。這不,好幾個大臣低著頭,閉著眼睛,在補覺呢。
國主今日起得早,最近幾日睡眠質(zhì)量愈發(fā)不好,頗有些疲憊倦怠。
他眼睛半閉半睜,偷偷摸摸地打了一個哈欠,由于坐得很遠,大臣們無一發(fā)現(xiàn)。
半晌,無人啟奏,估摸著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國主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退...咳咳咳...”
國主突然捂著嘴,猛烈地咳嗽起來。
天佑殿原本就寬闊且安靜,在一連串咳嗽的震動中,仿佛大殿的梁都要整個傾軋下來,柱子也跟著抖動。
面對這一突發(fā)情況,剛剛還在殿下打瞌睡的大臣們紛紛嚇得渾身激靈。一瞬間,睡意全無,趕緊趁人不注意,擦擦眼角的不明物體。
張雙壽趕緊吩咐小太監(jiān)端來一杯熱茶。一邊拍著國主的背,幫他順氣,一邊遞上茶杯,供其漱漱口。
最近一段時間,國主開始染上咳疾,一日里往往要劇烈地咳上一回。偶爾嚴重時,口中甚至還會滲出血絲。只不過平日里是午夜時分犯病,萬萬沒想到今日偏在早朝的時候犯了。
過了好一會兒,國主終于平復(fù)了下來,但還一直不停的大口喘著粗氣。
大臣們面面相覷,連呼吸都變得謹慎了很多,不知該不該詢問國主病情,殿下群臣竟無一人敢上前。
此時,只有太傅微微向前一步,關(guān)切地問道:“國主身體可無恙?”
國主一只手支撐在膝蓋上,一只手用帕子捂著嘴。拿開手帕,匆匆瞟了一眼,眸中竟是一片鮮紅。
張雙壽眼尖,登時心跳停了一拍,感覺到大事不好。
國主將手帕緊緊握在手心之中,用另一只手揮了揮:“無礙,只是進來秋風寒涼得緊,著了風寒。靜心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就可,太傅費心了?!?p> 太傅聽聞國主如此回復(fù),也不便繼續(xù)追問,只不過看國主的臉色,恐怕不如他自己說得如此輕巧。
“還望國主保重龍體,早日康健,才是我大虞百姓之福啊?!?p> 國主點點頭:“近日,若無大事,早朝就取消了吧。
待孤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了之后,再行面議之事。
在此期間,眾卿家有事可遞奏折?!?p> “遵旨!”群臣齊聲回。
張雙壽見國主眼睛微閉,身體開始有些搖搖晃晃,趕緊宣道:“退朝...”
群臣俯身往后退,雖然心中好奇,但都不敢抬頭往上看。左丞相臨到殿門口時,忽地瞟了一眼。
國主背靠在龍椅上,正喘著粗氣,仿佛呼吸困難。雙手緊貼在胸口處,面色慘白難看。登時,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
可是,國主不過才四十,正是身強體壯的時候,之前一直精神矍鑠,絲毫看不出病態(tài)。
怎么突然間,就病得如此之重?
看來冊立太子之事,一定要盡快聯(lián)合上奏才行。
...
待群臣退散而去,天佑殿只剩下國主和張雙壽二人。
國主靜靜坐著,好半天,才終于緩和了過來,吩咐張雙壽攙扶著回到后殿去。
“雙壽啊,你現(xiàn)在立馬去把太醫(yī)院里的太醫(yī)全部宣過來,孤要親自問問,孤這病到底如何?”
“國主,您別擔心。只是小小的風寒,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國主只是艱難地邁著步子,不再說話。眼下,多說一句話,對他來說胸腔都像火燒一樣難受。
他靜靜躺在床榻,眼睛緊閉著,揮手讓張雙壽去宣太醫(yī)。
很快,太醫(yī)院一眾太醫(yī)排成一排,整齊跪在龍榻前。
張雙壽輕輕拍了拍國主的手臂,他才緩緩睜開眼睛,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jīng)體力不支地睡過去了。
張雙壽扶著國主緩緩坐起身,端上一杯茶來,醒了醒神。良久,他才有氣無力地開口道:“之前,你們都說這是風寒,季節(jié)變換著涼所致。
可吃了這么久的藥,都不見好轉(zhuǎn)。反而,今日感覺更加兇猛。
你們可知罪???”
太醫(yī)們把頭死死磕在地上,不敢回話。
“今日,把你們?nèi)空賮恚鸵灰粊斫o孤好好診斷。若是沒有一個確切的對癥之方,今天便是爾等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