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蘆葦蕩遇襲
蘆葦叢隨風(fēng)飄擺,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風(fēng)聲裹挾著腳步聲此起彼伏,騰騰殺氣滔天而起,連天上的飛鳥亦不敢掠過。
蕓娘身形如風(fēng),目光如電,四處掃射。
她目不斜視,低聲道:“快!快躲起來。”
蘇慕卿見這陣勢,被嚇得一個激靈,瞬間從地上彈跳起來,迅速躲閃到旁邊的蘆葦叢中。
她小心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變得謹(jǐn)慎,生怕弄出一點動靜。
原本山清水秀、綠色成蔭的蘆葦蕩,仿佛黑云壓城。
強(qiáng)烈的逼迫感、緊張感、恐懼感,讓剛剛還悠哉游哉的蘇慕卿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拳,默默蹲下,把身體隱藏在厚厚的枝干里。
蘇慕卿壓低了聲音問:“是誰朝著這邊過來了?”
蕓娘目光凝聚,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說話。
蘇慕卿憂心忡忡,卻不得不緊張地咬住嘴唇,注意四周的動靜。
眼下兇險,恐有大禍,一瞬就夠致命。
腳步聲越來越近,蘇慕卿屏氣許久,實在忍無可忍,濃濃地吐出一口濁氣。
恰在此時,蘆葦叢中竄出一個黑衣人,相貌奇古,瘦削的臉上有一縷花白的胡須。
一柄寒劍從蘆葦中一竄而出,簌簌的風(fēng)將蘆葦瞬間分開兩片。
蕓娘一步避過,姿態(tài)輕盈,如流風(fēng)之回雪。
那黑衣人身后竟還跟著四個賊人,持劍而來。
蘇慕卿整個人都石化了,本能地閉上眼睛,只聽見心跳如雷。
福兮?禍兮?
背后只有潺潺河水,此時她們沒有退路。
蕓娘被五個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眼睛微微瞇起,從劍影的縫隙中找尋出路。
利刃破空的聲音傳來,“噹”的一聲脆響,蕓娘微微后仰,接過由上而來的凌冽劍鋒。
轉(zhuǎn)瞬間,黑乎乎的劍影有如毒蛇,伺機(jī)張開尖牙瘋狂撕咬。
一個不小心,便是骨肉分離,身首異處。
幸運的是,沒有人發(fā)現(xiàn)幾步遠(yuǎn)處蘇慕卿躲藏的身影,并沒有前來砍殺。
不一會兒,騷動漸漸平息。
蘇慕卿已沒有聽到打斗的聲音,從隱蔽中緩緩站起,顫顫巍巍的伸出五分之一顆頭。她的臉色雪白如霜,朱唇微微抖動。
眼前的一幕,卻讓她險些驚掉了下巴。
蕓娘和那五個黑衣人竟然面對而立,甚至還有說有笑。一場生死危機(jī)轉(zhuǎn)瞬便化為雨后初晴。
蘇慕卿此時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雙腳如陷在泥淖中,動彈不得。
只見“白胡須”和身后的四個黑衣人的利劍已經(jīng)歸鞘,蘇慕卿這才稍稍安心,大膽的長呼了一口氣。
隱隱約約聽見白胡須對蕓娘說:“幾月不見,武功見長。”
蘇慕卿再往外探出三分之一的頭查看時,白胡須的手竟在蕓娘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四位站得稍后的年輕人也是一臉喜色。
“蕓娘,你終于回來了,讓我們等得好苦。”
“是呀,你出門幾月,我們都想死你了?!?p> “沒想到在這里遇見,怎么還帶了個陌生人?”
白胡須捋了捋一絲不茍的美髯,臉上掛著笑:“平安回來就好?!?p> 蕓娘老實站著聽了幾個嘰嘰喳喳說了良久,才緩緩開口:“爹...”
蘇慕卿差點兒每一口老血噴出來,害自己緊張到窒息,以為死期將至,誰料...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蕓娘:“爹,孩兒回來了。您交辦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一切順利,請爹放心?!?p> 白胡須微微點頭道:“嗯,這一趟辛苦了,果真沒讓爹失望。”
蘇慕卿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么,眼下進(jìn)退不是,只得僵在原地,伺機(jī)而動。
蕓娘轉(zhuǎn)過身向蘇慕卿招招手:“過來吧,沒事了。”
蘇慕卿有些茫然,惶惶不安,長吸一口氣,挪著硬邦邦的步子靠近。
白胡須問蕓娘:“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回來路上認(rèn)識的朋友?!?p> 什么?蘇慕卿迷惑,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朋友了,兩人之間不僅僅是交易關(guān)系么?
但見幾人隨身佩劍,也不敢多說,畢竟多說多錯,眼下還是閉口不言方為上計。
她手心發(fā)汗,煞白的臉上勉強(qiáng)擠出一個僵僵的笑容,向幾位頷首示好。
蕓娘笑道:“這是我爹,后面幾位是我寨中的兄弟?!?p> 蘇慕卿心里咯噔一下,寨中?難不成自己烏鴉嘴說中了,真成了羊入虎口?
腦中掀起一陣旋風(fēng),她身軀禁不住顫起來,哆哆嗦嗦道:“伯父好,幾位弟兄好?!?p> 說罷,還向幾位黑衣人拱拱手,似討好又似求情。
幾人見蘇慕卿衣著華裳,有禮有節(jié),倒也拱手還禮,全沒了剛剛的壓迫氣勢。
白胡須認(rèn)真打量蘇慕卿良久,說:“不知姑娘來此有何貴干?”
“我...我...”蘇慕卿面對寨中長輩和弟兄,只覺眩暈,口齒不伶。
蕓娘接過話茬說:“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蘇...蘇慕卿?!毖巯?,她就像頭乖巧地小羊羔,逢問必答。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好像進(jìn)了賊窩。
蕓娘:“哦,蘇姑娘是想來咱們小荒山建屋定居的?!?p> 白胡須神色微凝,眸子驟然緊縮了一下,轉(zhuǎn)瞬又回歸了平靜。
蘇慕卿察言觀色,“咱們小荒山”?
腹語無從說起,眼下定是羊入虎口無疑了,真真是應(yīng)了說書人的那句“豬樣走入屠戶家”。
她垂著頭,臉色昏暗,感到無比惶恐,趕緊擺擺手:“不...不...不用了。我覺得這里就挺好,實在不必進(jìn)山?!?p> 白胡須沒有接話,只盯著蕓娘的眼眸,似乎兩人不用說話,就可以溝通。
蕓娘笑道:“爹爹不必?fù)?dān)心,蘇姑娘孤身一人,是我騎馬帶她而來,沒有其他人跟隨?!?p> 白胡須稍微放松了些肩膀,神態(tài)也慈祥了許多。
他淡淡問蕓娘:“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進(jìn)山,而在蘆葦蕩停留?”
“這個嘛,我從小就最喜歡這里的蘆葦啦,這個時節(jié)的風(fēng)景最好?!?p> 蘇慕卿一怔,這位英姿勃發(fā)的女俠特意停留,竟是為了看風(fēng)景。
身后幾位兄弟站不住了,望向蕓娘的目光滿是喜悅仰慕。
“蕓娘,你想來隨時可以叫上我們,咱們哥兒幾個陪你便是?!?p> 白胡須緩緩道:“既然是朋友,那就一起回寨子吧。反正今天要給你接風(fēng)洗塵,一道樂一樂?!?p> 蕓娘望向蘇慕卿,目光注視,仿佛是在邀請。
天辰尚早,這幾位看起來不像窮兇極惡之徒,蘇慕卿點頭應(yīng)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