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手不到二十個回合,雙方都覺得有些吃驚。
張文和趙武之前也跟一些江湖客打過交道,見識過他們的武功,但沒有一個能像陸青崖這般,不論劍術(shù)、身法還是內(nèi)力,都比那些人明顯高出一截。二人這時有些后悔,竟然倒霉的遇到了這么一個硬茬。
相對于二人,陸青崖則更加吃驚:雖然二者的兵器破爛不堪,內(nèi)力也是平平無奇,但是出劍的速度、準確度,以及身形步法的移動,卻頗有章法。若僅從劍技來看,已然不輸給自己太多了。
原先他心中由于上當受騙而產(chǎn)生的幾分怒意,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大大的好奇:“竟然沒有絲毫的野路子,甚至能看到我當年練劍時的幾分影子。是誰教的他們?”
但驚訝歸驚訝,架還得繼續(xù)打。又過了十幾個回合后,陸青崖仗著自己功力和兵器的優(yōu)勢,“當”“當”兩聲,就削斷了對方兩把破敗不堪的兵器。
兩人沒了兵器,知道這次是捅了大簍子,趕緊跪地求饒。
趙武一邊磕頭一邊哭喊道:“陸公子饒命!陸公子饒命!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陸青崖拿劍指著二人,哼了一聲,輕蔑的說:“這回知道厲害了?”
張文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知道了,知道了!陸公子,是我們兄弟財迷了心竅,不該拿假的棋譜來騙您!請您饒了我們兩個吧?!?p> “想活命,先回答我的問題?!?p> 張文不住的點頭:“好、好、好。陸公子你隨便問,我什么都說。”
“你們的武功是跟誰學的?”
張文沒有半點猶豫,答道:“多年前,我們哥倆還是少年的時候,偶然間幫了一個人,帶著一個陷入昏迷的孩子。作為答謝,他教了我們一些劍術(shù)?!?p> “這位劍客叫什么名字?”
張文搖了搖頭,答道:“他只說自己姓黃,詳細名字并沒有給我們透漏過,或許對我們也有所提防。他跟我們一起呆了也就不到十天,等那孩子有所好轉(zhuǎn)之后,就不辭而別了。
我們之后則按他教的來練,過了好幾年才總算有了點成就。恰好那時老弟因為家事欠了高利貸,我聽說江湖客能來錢,于是跟他一合計,尋了兩把舊劍,然后做起了江湖客來還債?!?p> “你們倆也算有點兒本事,怎么卻混得如此落魄,還做起了騙子?”
“我們倆只是跟著那個神秘人學了幾天,可以說沒有師承。手里有任務的那些人見了我們,一問跟誰學的武功,根本沒法說;再加上這身行頭和這兩把破劍,人家更瞧不起我們了,做任務只能撿別人挑剩下的。不怕您笑話,當年我這老弟只借了五十貫的高利貸,但因為掙錢少加上利滾利,我們花了三年才總算還清。
前些天我們倆去會仙樓找任務,那邊的人什么都不想給我們,最后被我們弄煩了,才給了我倆你這個找棋譜的任務,因為它根本就沒人去接。而我倆見你這任務酬金居然那么高,我恰巧又有點棋藝,這才動了歪腦筋?!?p> 聽了這話,陸青崖心里忽然有些可憐他們。在江湖上,師承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你師父的名聲越響亮,別人也越能高看你。這就好比是原先那個世界里畢業(yè)生的大學名頭,你若是一個名牌大學的畢業(yè)生,不管什么專業(yè)的,招聘的時候也會有不小的優(yōu)勢。
而在這個世界里,拿他自己來說,他師父粱益當年也算是有些名氣,這讓他在初期就很快得到了認可。但像張文、趙武這種沒有師承的,若放在原先那個世界里,基本就相當于初中畢業(yè)水準,甚至更糟。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神秘人只教了他們不到十天的武功,但這哥倆練了幾年之后也能有這樣的水準,陸青崖基本可以斷定,那個人必是一位一流高手,可惜不知道他是誰。
問完話后,陸青崖沖著跪在地上的二人點了點頭,說道:“很好,既然你們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可以留你們一條命?!?p> 張文、趙武剛剛松了口氣,陸青崖卻話鋒一轉(zhuǎn):“但你們終究是騙了我,而且我給了你們機會,你們還是要以武力相逼,我是不可能就這么放過你們的?!?p> 張文倒吸一口涼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陸公子,你想怎樣?”
陸青崖詭秘一笑:“呵呵,我剛才不是說了么,我可以留你們一條命,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得死?!?p> 兩人先是一愣,但很快,趙武就一挺胸膛,毫不猶豫的說:“陸公子,這事是我的主意,也是我把你找過來的,我這條賤命你拿走,放了我老哥。”
張文聽他如此說,直接給了趙武一個大耳刮子,罵道:“你個傻子,沒睡醒嗎!?說什么胡話!?就你那傻腦袋瓜,怎么可能會想出這個注意???”
他又對陸青崖說道:“陸公子,這次都是我的主意,我兄弟這個傻子不過是在聽我的命令罷了。這次是我得罪了你,與我這傻兄弟無關(guān),要殺要剮,你沖我來!”
趙武忙說:“陸公子,你別聽我這老哥的,不關(guān)他的事!”
張文則罵道:“你這個傻子,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給我閉嘴!”
兩人很快就陷入了激烈的爭執(zhí),都想把這事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陸青崖靜靜的聽他們吵了一陣后,忽然說:“你們把左手小指伸出來,豎著舉過頭頂。”
兩人立刻停止了爭吵,都帶著不解的眼神看著陸青崖。
“照我說的做!”
一聲大喝之下,兩人都是一哆嗦,然后顫巍巍的乖乖照做了。
不等二人想陸青崖要做什么,一道銀光劃過,兩只半截小指就落到了地上,二人的左手也開始噴出鮮血。
二人先是愣了一下神,隨后都捂著傷口“啊”的大叫出來。
陸青崖收了劍,冷冷的說:“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以后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們?!?p> 說罷,他就轉(zhuǎn)身要離開。但剛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說了句:“既然你們能有機緣師從一位高手,哪怕不知道他是誰,也不要讓自己的行為辱沒了他?!?p> 正在扯布條包扎傷口的二人一下子都怔住了,甚至忘記了傷口的疼痛。陸青崖則沒有再說話,大踏步的離開了現(xiàn)場。
片刻后,簡單處理完傷口的二人緩緩站了起來。張文沖著陸青崖離去的方向一拜,高聲喊道:“謝陸公子教誨!”
……
張文和趙武沒舍得扔掉斷劍,把它們又重新塞回了劍鞘里。
兩人相互攙扶著走回了大路,因為流血較多,雖然不至于送命,但還是有些虛弱。走了不遠,見道旁有座亭子,便一起進去休息。
因為現(xiàn)在時間還早,所以亭子里面也沒有許多休息的旅人,只有一位面容白皙、束發(fā)無冠、穿著考究、身佩長劍、手拿折扇的年輕公子。
兩人在那位年輕公子對面坐下,趙武說:“老哥,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張文嘆了口氣,說:“離開離城,找個其他的地方繼續(xù)?!?p> “可是咱們連劍都沒有了……”
“劍沒了,咱人還在,咱的武功還在!我就不信了,江湖上還沒有咱們的容身之處了?就算江湖上咱們混不下去了,咱們還可以去當兵!天下這么大,我就不信,咱們會沒有施展這一身武藝的地方!”
聽著了這話,趙武的情緒也激動起來,叫道:“老哥說得對!”
一旁的公子也搖著扇子笑道:“這位仁兄說得甚好!聽了你這一番慷慨陳詞,竟然連我都有些被感染了。”
張文客氣道:“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罷了,讓這位公子見笑了?!?p> 那位公子抱拳問道:“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二人也忍痛抱拳說道:“在下張文。”“在下趙武。”
“張兄、趙兄,你們是惹了什么人,竟落得如此境地?”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剛才事情的來龍去脈毫不隱瞞的講了出來。末了,張文又看了看自己的斷指,嘆道:“唉……都怪我們兄弟一時貪念,得此下場也怨不得別人。倒是陸公子這人,我有種感覺,他日后絕非池中之物?!?p> 然而此時,那位公子卻并沒有在聽這些話,而是低頭思索著什么,接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輕聲說:“爛柯譜……陸青崖……有意思……”
一抹神秘莫測的笑意,在他的嘴角浮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