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崖循聲看了過去,是一個掛著“鐵口直斷”幌子的攤位,桌案前有一個破舊的凳子,桌案上有幾卷書、一個龜甲和一個風(fēng)水羅盤;一個下巴留著山羊胡、嘴上還有兩撇小胡子、看上去有五十來歲的人正坐在那,身穿灰布長衫,帶著方形帽子,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算命先生打扮。他不時的搖幾下鈴鐺,然后吆喝上幾嗓子。
“這吆喝的東西有點兒意思……在草原上逛了十幾個鎮(zhèn)子,還真沒見過什么算命先生……嗯,或許是因為這個鎮(zhèn)子比其他的都要大上許多吧?!?p> 陸青崖雖然對這算命的稍稍有些興趣,不過他覺得還是先去牲畜市場辦正經(jīng)事為好,于是大踏步的從那個算命攤子前走了過去,沒有去看一眼。
誰知在他經(jīng)過時,那個算命先生卻忽然說了一句:“這位俊俏的公子,請留步!”
一聽到“俊俏的公子”幾個字,陸青崖不由自主的停下來,四下看了看,然后指著自己,對那個算命先生說:“先生,你是在叫我嗎?”
算命先生微笑著說道:“呵呵,自然?!?p> 嗯,我就喜歡說實話的人!
陸青崖心里有一點沾沾自喜,對算命先生說:“不知先生叫住在下,有何指教?”
算命先生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觀公子步履匆忙,臉上也似乎又幾分憂愁之色,像是被什么事所擾,何不讓在下來給公子算上一卦,以解困疑?”
但陸青崖對那些卜卦算命之言從來都不相信,總覺得那些都是騙錢的把戲,于是搖了搖頭,帶著禮貌說道:“對不起先生,在下沒有什么興趣,告辭?!?p> 可他剛轉(zhuǎn)身邁步要走,算命先生又說:“公子莫急,今日你我有緣,這一課免費?!?p> 一聽到“免費”兩個字,陸青崖又停了下來,略一遲疑。但他很快又想起他那個世界的一個常見套路來:先用免費來吸引你,然后再用各種方法忽悠你掏錢,許多商家都會這么干。想到這個,他又沖算命先生擺擺手,說:“還是不了,多謝先生好意。”
他剛又要走開,算命先生卻捋著山羊胡笑道:“看起來,公子并不相信在下,許是把在下當(dāng)做憑借口舌之能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了。”
陸青崖真想點頭稱是,不過還是勉強笑道:“先生,你想多了。”
“呵呵,就算是也不怪公子。這樣吧,不妨讓在下算算公子心中所想何事。若是不準(zhǔn),公子大可一走了之;若是準(zhǔn)了,就讓在下為公子指點一下迷津,而且這一課依然免費?!?p> 還能這樣?真不要錢?那你擺攤算命是在為人民服務(wù)嗎?
陸青崖在心里譏誚了一句后,忽又覺得,既然自己剛才都去“拜神”了,那再算個命又何妨?今天就讓“賽先生”一邊涼快去吧!
于是他坐到了凳子上,開口問道:“先生,不知怎么稱呼?”
算命先生笑道:“敝姓李,若公子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李半仙’?!?p> “李半仙,你要怎么給我算?”
李半仙拿出紙筆擺在桌上,然后對他伸了下手,說道:“請公子在上面寫一個字?!?p> 測字?雖然以前我沒弄過,不過倒是在電視劇里見過,但是寫什么好呢……
陸青崖拿起來筆來,沒想太久,就寫下了一個“囧”字,然后放下了筆。
用這個字來形容他現(xiàn)在的心情,還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李半仙拿起紙來,一言不發(fā)的看了起來,表情很快變成了那個字的形狀。
陸青崖看著他的表情,覺得很是有趣,強忍著笑說:“李半仙,可有結(jié)果?”
李半仙放下紙,搖了搖頭,說:“公子可是在戲弄在下?李某雖然不是什么騷人墨客,但怎么說肚子里也是有點兒墨水的,識文斷字更是基本功,可我怎么沒見過這個字?”
陸青崖本想“教育”他一番,忽又想到,這個字在原先世界的新華字典里似乎也是查不到的,連生僻字都算不上。這么一想,自己也確實有些不厚道。
于是他又說:“抱歉,這是一個異域文字,并非漢字,因為我印象太深,所以才寫了出來。這個不算,我再寫一個?!?p> 他又拿起筆,思忖了一下,然后在另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眉”字。
李半仙看了一下,接著微閉雙眼,左手掐指,口中念念有詞,片刻之后,又睜眼笑道:“呵呵,公子可是在找人,結(jié)果遍尋不獲?”
臥槽,居然讓他說中了!
陸青崖懵了一下,但立即又假裝鎮(zhèn)定的說:“何以見得?”
李半仙指著字說道:“眉字,上為紋,下為目。紋者因憂愁而生,目者查視萬物,很顯然,公子是因為尋找什么人或者什么東西而煩惱。而看公子的樣子,應(yīng)該是從南邊神州過來的人。以神州之富庶,要什么沒有,也沒聽說過這里有什么寶物,我想公子應(yīng)該不會是來這蠻荒之地找什么東西,那自然是來找人的?!?p>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陸青崖稍稍佩服的點了點頭,說:“先生,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是來找人的?!?p> 他拿出閻虎的畫像,遞給李半仙,又說:“我要找這個叫閻虎的人,特征是左撇子,在左前臂有一個形似臥虎的青色胎記。不知先生可曾見過此人?”
李半仙拿著畫像看了看,然后搖了搖頭:“沒見過。”
但他又立即說道:“但是,在下有辦法找到他?!?p> “哦?先生,你有什么辦法?”
李半仙摸了摸山羊胡,略顯得意的笑道:“實不相瞞,尋人正是在下所長。在下自幼跟隨一位得到高人修習(xí)陰陽術(shù)法,早已練就天眼神通,只需一算,便可知曉?!?p> 陸青崖雖然心里面對他說的這些東西不屑一顧,但依然禮貌的說:“先生,既然這樣,那就請給我算一下,這個人現(xiàn)在在哪?”
李半仙閉上眼睛,口中小聲念著一些聽不懂的東西,搖頭晃腦了一陣,然后掃了一眼桌案之上,才說:“公子既然初次來草原,是否有準(zhǔn)備這草原上的地圖?”
“這個自然是有的。”陸青崖一邊回答,一邊從懷里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地圖遞給他。
李半仙看了看地圖,最后指著一個位置點了點,說:“公子要找的人,我想應(yīng)該在這個鎮(zhèn)子附近?!?p> 陸青崖看向地圖上他指的地方,上面寫著三個小字:知返鎮(zhèn)。
他打聽過,這個鎮(zhèn)子位于烏蘭草原的西部邊緣,離這里有二百五十多里的距離;鎮(zhèn)子再向西幾十里,就是沒有人煙的千里戈壁。這個鎮(zhèn)子他也還沒有去過。
難道真的會在那個鎮(zhèn)子附近?不排除這種可能。但在他原先那個世界里,就算有遍布于道路之上的監(jiān)控探頭和連通全世界的網(wǎng)絡(luò),也照樣有嫌犯可以潛逃幾年、十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他可不相信僅憑一個算命先生的三言兩語,就能找到失蹤三年的閻虎。
但話說話來,在經(jīng)歷了三個月的一無所獲之后,他對下一步該往哪里走,也確實很是迷茫。本來他打算,如果在這個鎮(zhèn)子里也打聽不到消息,就扔銅板決定該往哪個方向走?,F(xiàn)在李半仙不管是在故弄玄虛,還是真有神通,好歹也給他指出了一個方向。
他收起了地圖,對李半仙拱手一禮,跟他客氣道:“多謝先生指點迷津。若我能找到此人,他日定會來答謝先生。”
李半仙揮揮手笑笑,說:“這倒是不必。不過……”
他背過身去,鼓搗了片刻,然后拿出一個精致的木匣遞給陸青崖,說:“我觀公子眉宇間隱有一團黑氣,在往后一段日子里,恐有災(zāi)禍將至。我這個里有個東西贈予公子,或許它能庇佑公子逢兇化吉。”
我就知道!果然還有套路!他肯定是想用這個來訛詐我的錢財!
陸青崖剛想著要怎么回絕,李半仙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著說:“公子,既然你我有緣,此物我也是不會收錢的。”
啥?免費算卦還送人東西?你這是算命還是做慈善?
陸青崖愣了一下,雖然對這個神棍的舉動覺得莫名其妙,但想想自己又沒有損失,不拿白不拿。于是他接好了木匣,對李半仙拱手謝道:“那就多謝先生了。不知其中是何物?”
李半仙此時的表情卻變得有些神秘,慢悠悠的說:“天機不可泄露。公子,這個木匣,請一個月后再打開,否則就不靈了?!?p> 還不能現(xiàn)在打開?什么玩意搞這么神秘?
陸青崖雖然心中疑惑,但沒有寫在臉上,只是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陸青崖隨意的收好了木匣,剛要走開,李半仙卻又很是鄭重的說了一句:“請公子切記,此物一個月之后方可打開,否則必生禍端!”
看著李半仙嚴(yán)肅的樣子,陸青崖心中更加疑惑,不過還是再次點了點頭,略顯認(rèn)真的說了句:“先生,在下記住了?!?p> 李半仙看著他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
接著,他又拿起了那個寫著“囧”字的紙,目不轉(zhuǎn)睛的看了起來,最后摸著山羊胡,慢悠悠的說了一句:“忘了請教他這個字該怎么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