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陸大順同行,陸青崖雖然在旅途中稍稍有些無聊,但也有個好處,就是他一個人走得更快了。林城到離城這三百多里的路,他在離開林城的第四天上午就趕到了。
這一路上,他也沒再見到陸大順的身影,覺得后者或許沒有選跟他一樣的路,也或許其被一些東西——比如賭坊之類的給吸引住了。他也懶得再管陸大順之后會怎樣,就當(dāng)是之前沒遇到過這個人吧。
當(dāng)踏入離城北門的那一刻,陸青不禁崖長舒了一口氣:“唔……終于到家了……”
出去的時候是六月盛夏,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月臨近入冬的時候了,這趟持續(xù)了四個月的長途旅行,無論對韓宇還是陸青崖,都是未曾有過的體驗(yàn)。
想到自己若沒有之前在望歸鎮(zhèn)的那些遭遇,現(xiàn)在可能還在塞北苦寒之地像沒頭蒼蠅一般亂轉(zhuǎn),他又覺得很慶幸,不禁在心里面向著北方拜了拜。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醉仙居,這是他和溫寧夏約定好的聯(lián)絡(luò)之地。
這個時候,醉仙居剛剛開始迎來今日開張后的第一批客人。店小二剛招呼安排好幾個客人后,就看到了一個背著不少行李、風(fēng)塵仆仆的年輕人走進(jìn)了門口。
他估摸著這是一個經(jīng)歷了長途跋涉的旅人,立即嗅到了商機(jī),趕忙迎上去笑道:“喲,客官,看您這樣子,是出了趟遠(yuǎn)門吧?趕緊到里面歇歇,里面好酒好菜有的是!”
說著,就要拉陸青崖落座。
陸青崖連忙擺擺手,說:“不了店家,我不是來打尖兒的?!?p> “不是?”店小二立刻收起了笑容,耷拉著臉,冷淡的說:“那你來這做什么?”
“麻煩店家告訴溫寧夏溫公子一聲,就說陸青崖已經(jīng)完成其囑托之事回來了?!?p> 店小二一聽到“溫公子”三個字,又立刻滿臉堆笑:“原來是溫公子的朋友,好說、好說!小的記住了,等溫公子來了,我馬上告訴他!”
“多謝!”
陸青崖留下訊息后就回了家,路上隨便買了兩個燒餅吃,就當(dāng)是午飯了。
回到家看了看,由于四個月沒人打理,各種家具上都已經(jīng)開始落灰了,甚至還有少量的蛛網(wǎng);院中的大樹,走時還是枝繁葉茂,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不剩多少葉子了,落葉則滿地都是,就連院內(nèi)的石桌和石凳上也有;樹下的那口大水缸,里面的水也早已干涸,缸底也有一層枯黃的樹葉。
看著這一副顯得有些破敗的樣子,他不禁搖了搖頭:“唉……當(dāng)時光急著出去,那時應(yīng)該雇個可靠的人幫我定期打掃一下的?!?p> 但是現(xiàn)在說這些都是沒用的,他放下行李后,稍稍休息了一陣子,就開始擼起袖子自己打掃?;丝煲粋€時辰的功夫,總算是像點(diǎn)樣子了;行李物品也都已經(jīng)收拾好。
看著煥然一新的家里,他擦了擦頭上冒出的少許涼涼的汗珠,又拍了拍手,覺得很欣慰:“不錯嘛,看來我在打掃房間上也挺有天賦的?!?p> 他疲憊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頓時困意十足,便進(jìn)了臥室,一頭栽倒在床上,睡起了大覺。四個月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睡上午覺。
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陸公子?陸公子?”
伴隨著人聲的,是“篤篤篤”的敲門聲。
陸青崖睜開眼睛揉了揉,從床上爬起來,用帶著幾分倦意的聲音喊道:“請稍等!”
他起身抹了把臉,然后走出屋子,來到院門前,打開了門閂。
門外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公子,正是溫寧夏。見到陸青崖,他抬手一禮,笑道:“我一接到醉仙居店小二給我的消息,就趕過來了。這幾個月可真是辛苦陸公子了。”
陸青崖忙抬手還禮:“好說、好說!溫公子,請進(jìn)?!?p> 他把溫寧夏迎到客廳坐下,然后說:“溫公子請稍等。”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拿了那個裝有閻虎胎記的小木盒,又回到了客廳,將其遞給溫寧夏,說:“溫公子請過目?!?p> 溫寧夏用纖細(xì)的手指打開了盒子,里面露出了一塊帶有青色臥虎狀胎記的皮膚。
霎時間,他的眼神變得復(fù)雜,有喜、有悲、有恨,眼眶也變得有些濕潤。
這些陸青崖都真真的看在眼里,他心里嘀咕:“看他這樣子,莫不是這閻虎殺了他很重要的人?他們倆之間肯定有故事?!?p> 溫寧夏愣了有好一會兒,才抹了抹眼睛,然后站起身來,對著陸青崖躬身拜道:“陸公子,你這次真是幫了我的大忙!在下萬分感激?!?p> 陸青崖也連忙還禮:“溫公子言重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是在下應(yīng)該做的。還請溫公子兌現(xiàn)承諾。”
“這是自然?!睖貙幭囊贿吇貜?fù),一邊從懷中摸出一本冊子,遞給陸青崖:“陸公子,這就是你要的《爛柯譜》,還請笑納?!?p> 陸青崖連忙接過來,快速的翻看著那本紙張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的冊子。他迫不及待的翻了幾頁后,很快就確認(rèn),這就是他師父苦苦追尋了三十多年的《爛柯譜》真本無疑了。
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對溫寧夏拱手說道:“溫公子,這確實(shí)是真的。在下也要感謝你,了卻了家?guī)煻嗄甑馁碓??!?p> “陸公子客氣了。通過這件事交到陸公子這個朋友,也是在下的榮幸?!?p> “溫公子,在下還有一事請教?!?p> “哦?陸公子請講?!?p> 陸青崖對溫寧夏和閻虎之間的糾葛并沒有什么興趣,也并不擔(dān)心溫寧夏還有副本之類的東西——因?yàn)榫退阌?,這世上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他感興趣的,是溫寧夏為何會有《爛柯譜》:“溫公子,之前我沒有問過,這本《爛柯譜》為何會在你的手上?”
溫寧夏微微一笑,回道:“此棋譜乃是家父之物,他過世之后就到了我的手中。至于家父是如何得到的,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請陸公子見諒?!?p> 雖然他說話時面不改色,但陸青崖還是隱隱覺得他在隱瞞什么,估計他應(yīng)該知道這棋譜的來歷,甚至他的父親和那位失蹤的師叔之間都可能存在某種聯(lián)系,但并不想說出來。
不過,這其實(shí)也不太重要,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兩代人的光陰,哪怕這棋譜是溫寧夏的父親從自己師叔手里搶過來的,現(xiàn)在雙方都已經(jīng)死去,再追究什么也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而自己終于有了一套上乘的武學(xué)功法,這才是最重要的。
隨后,溫寧夏還想邀陸青崖晚上去醉仙居吃飯,但后者現(xiàn)在一門心思都在《爛柯譜》上,他要盡快把里面的內(nèi)容全部解譯出來,于是也就禮貌的拒絕了。
待溫寧夏告辭后,他立刻找出了紙筆,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黑色的墨汁隨著在紙上不斷劃過的筆鋒,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文字。殘缺了四十年的【夷山八訣】,終于在他手中再次完整了。
……
就在這天晚上,那位造訪李半仙的紫袍老者,以及跟隨他的二位弟子,也帶著些許疲憊回到了京城的一處大宅院中。
一年前被李半仙打傷的那個人迎了上去,對三人分別施禮道:“師父、慕容師弟、宇文師弟,你們回來了!”
老者只是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位弟子則回禮道:“尉遲師兄。”
打過招呼之后,老者就沉著臉徑直走進(jìn)了屋子,他身后的二位弟子則留在了院中。
“尉遲”見三人的臉色并不好看,估摸著這次怕是沒有什么收獲,于是問:“二位師弟,這次難道讓那個神棍給跑了?”
“慕容”搖頭苦笑著說:“我們在望歸鎮(zhèn)倒是找到了他,不過他當(dāng)著我們的面自裁了。我有種感覺,他就像是故意在那里等著我們一樣……”
“那珠子呢?”
“宇文”嘆了口氣,說:“那顆珠子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交給了某個人。但我們在鎮(zhèn)上打探了幾日,卻一無所獲。雖然他旁邊的攤主離得不遠(yuǎn),但他并不記得那個神棍把什么東西送給了誰。我覺得,那家伙怕是又用了什么妖術(shù)?!?p> “那師父有何高見?”
“慕容”發(fā)愁的拍了下手,又嘆了口氣:“唉……師父現(xiàn)在也是一籌莫展,所以剛剛他的臉色才如此難看。不過師父也讓我們把這一年多以來,李半仙的活動軌跡徹底梳理一下,然后沿著軌跡經(jīng)過的地方再好好找找,看看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p> “尉遲”也無奈的說:“似乎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