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驚得保安指揮失誤,一輛豪車倒進(jìn)了人工花池;花花正在衛(wèi)生間更換衛(wèi)生巾,這一聲吶喊,不禁手一抖,今天攜帶的唯一一包衛(wèi)生巾掉進(jìn)了坑洞里;經(jīng)理往杯子里倒熱水,杯子突然受熱,崩裂開來,濕了一桌,筆記本突然呲啦一聲,黑了屏……
發(fā)泄完,查小斌悶著腦袋,捋了捋剛剛被大風(fēng)吹亂的稀疏頭發(fā),見誰也不打招呼,徑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發(fā)現(xiàn),花花已經(jīng)氣呼呼的坐在他的座位上了。
“查小斌!你個渣男!快去給我買包衛(wèi)生巾來!”聲音如此之大,毫無顧忌,十九歲的花花任性非常。
全場頓時安靜一片,查小斌被這突然一句整懵圈了,愣了半晌。
“起開!”查小斌沒有好脾氣伺候她,“快點(diǎn),起開!”
花花一動不動,躺靠在查小斌的座椅上,為了聲明自己不可能起開,雙手抱胸,索性將雙腿架到桌子上。
“你?”查小斌一時語噻,“你,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哼!”花花也不搭理,自顧快活地點(diǎn)著腳尖,晃動著座椅。
“你再不起開,我就去告訴經(jīng)理了!”查小斌警告著。
“隨便!最好快點(diǎn)去報告!”
花花無所謂,她父親是該寫字樓17樓一家網(wǎng)絡(luò)公司的老總。上班,對于她,就是玩兒,打發(fā)無聊罷了。
“你?”查小斌自知不是花花的對手,數(shù)不清上過她多少回當(dāng),吃過多少虧。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查小斌憋出來這么一句,算是妥協(xié)認(rèn)栽了,握著拳頭氣沖沖下樓去了。
幸好上午超市人不多,可超市太他媽的大了,這玩意兒到底擺哪里去了,我去,查小斌快步穿梭在貨架間。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服務(wù)員見查小斌從跟前晃過去兩三回了。
“嗯?”查小斌抓耳撓腮,低聲問道,“衛(wèi)生巾在哪邊?”
“什么?先生,麻煩您大聲點(diǎn),我有點(diǎn)聽不太清楚!”
“哦,那個,衛(wèi)--生--巾!”查小斌盡量吐字清晰些。
“?。⌒l(wèi)生巾?。 狈?wù)員終于聽清楚了,抬起手朝貨架盡頭指去,對那邊一個服務(wù)員大聲喊道,“大姐,這位先生,要買,衛(wèi)!生!巾!”
臥槽,無情吶!
查小斌悶頭快步走了過去。
“先生您好!”服務(wù)員服務(wù)很到位,指了指貨架,“給女朋友買嗎?她平常都用什么牌子的?最好用一個牌子的,因?yàn)槭孢m性和適應(yīng)性很大程度上依賴使用習(xí)慣的。”
“牌子?這個?”查小斌掃了眼貨架,指了指最貴的那種,千金小姐,肯定是用最好的,指定不會錯,“對,就是那個牌子的!”
“需要多少?我建議一整袋的買?”
一整袋的買?這服務(wù)員果然一個比一個狠。
“嗯?那上面不就一小袋了嗎?”查小斌掃了眼,沒見什么一大袋。
“哦,先生,倉庫有,需要的話,只需要等一分鐘,便可以拿來!您稍等!”
“嗯?那?”
“先生還有什么需要的嗎?”
“沒有了!”
“哦,那好,您稍等!”
我去,這人背起來,真的不能怪社會!那衛(wèi)生巾什么牌子的要思考它做什么?為什么非要回答正確呢?服務(wù)員又不知道花花用什么牌子的!查小斌,你真他媽的秀逗!
查小斌等的一分鐘內(nèi),責(zé)怪了自己十七次,最終被第十八次徹底拯救過來。
對呀,我剛剛要是指了差的、便宜的,買回去了,花花指定不會要,還會賴上我,豈不是又要跑一趟?對呀,買的不錯,是對的。
查小斌這么一想,頓時覺得得勁兒了,是這么一回事,負(fù)負(fù)得正,錯錯得對了。查小斌心底終于釋然了,甚至有那么一絲得意。
確實(shí)貴!這公主,命好,攤上一個好爹了,否則,虐不死她才怪!
查小斌站在電梯門口等著電梯,腦袋里在運(yùn)算這一包總共多少片,總價錢再除以總片數(shù)。
唉,查小斌終于算清了,嘆了口氣。
電梯也到了,查小斌拎著一大包衛(wèi)生巾走進(jìn)電梯,沉迷于計(jì)算,完全忘了手中拿著的是什么。
電梯乘坐了十五人,不算很擁擠。
“喏!”旁邊一個女人用胳膊肘杵了杵另一個女人,“喏!”說著用眼神示意朝查小斌手上看去。
“哇嗷!有錢人吶!”
聲音不大,但是電梯密閉,所有人都聽得格外清晰,紛紛看過來,又瞅瞅查小斌,又看看他手中的東西,又再瞅瞅查小斌。
我去,是渣男查小斌!
“竟然拿衛(wèi)生巾當(dāng)禮物,太他媽的惡心了,渣男,果然渣!”
電梯里的其他人像是被查小斌的氣功震到了似的,紛紛向四周退去,本就不大的空間里,卻硬生生給查小斌騰出來一個獨(dú)立空間。
查小斌這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認(rèn)出來了,而且是被冠上渣男的帽子認(rèn)出來的,更重要的是,這個渣渣男給女朋友買了一大袋衛(wèi)生巾肆無忌憚地拎在手上。
臥槽,亮瞎了上帝的眼吶!
查小斌趕緊將一大袋衛(wèi)生巾抱在懷里,試圖遮住上面的字,可一包包淡粉紅的包裝袋,吸睛之余,還能讓人一眼辨識出來。
查小斌作為曾經(jīng)的計(jì)算機(jī)系尖子生,這點(diǎn)小難題還能難倒他?絕不允許被難倒。
查小斌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極力保持鎮(zhèn)定道,“我,我有痔瘡!”
我去,無敵?。》鹱娴弥摊?,還得先還俗啊!
噗嗤一聲笑后,是肆意的大笑不止,有捧腹的,有笑趴的,更有笑哭了的……
一巴掌,兩巴掌,三巴掌,狠狠抽在查小斌心頭上。
十八層的地獄之門終于打開了,查小斌飛速逃離出去。
一路抱得很緊,頭低得更低。
“喏!”查小斌將一大袋重重置于花花辦公桌上,余光卻瞟見了花花身邊著皮鞋的人。
再往上看,著西褲,著西裝,打了領(lǐng)帶,“花,花總!”查小斌吞吐道。
花總瞅了瞅女兒花小萌桌子上的東西,又瞅了瞅眼前的查小斌,看了女兒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嘆氣,轉(zhuǎn)身走了出去,末了,突然轉(zhuǎn)過身,“你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領(lǐng)證?”
“爸!沒有的事兒!”
“不是問你,查小斌,你說!”
“哎喲,我去,不是!那個,爸,您誤會了!”查小斌此語一出,如一道無限循環(huán)的程序,在0和1之間來回切換,在是與否之間互搏。
似乎能聽見蒼天在問大地,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大地說,聽不見。
花總楞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醫(yī)院病房里,公司里,我一早上都打聽清楚了,你小伙子是不錯的!我跟其他人不一樣,不會人云亦云,任何說法,都必須要有依據(jù)!”
啊哈,只為這一句,認(rèn)爸也情愿!
“爸,你慢走!”查小斌終于遇到了明白人,心中感動,脫口而出。
“滾犢子!”花花一拍桌子,推開查小斌,追到花總跟前,“爸,他是個渣男!無恥!卑鄙得很!你,你剛蘇醒,怎么不休息就跑出來打聽這些事兒?這一早上的功夫就能打聽清楚了?女兒可是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啊!”
“你說,我怎么休息?我攤上你這么個女兒,我能安心得了?”花總停了會兒,繼續(xù)道,“沒事兒,激動得暈倒的,又不是生什么大病,沒事兒的!你有男朋友?那個開連鎖酒店家的二少爺?那個天天開著紅色跑車披頭散發(fā)的人模狗樣的家伙?早就不許你跟他見面了,你沒聽?”
“人家那是藝術(shù)范兒?什么人模狗樣,你不懂潮流!”
“你?。?!”花總剛動氣,便被理智壓制住了,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那他跑車?yán)锏呐烁羧钗宓負(fù)Q,是什么人?”
“那不是你不讓我跟他見面,人家不就換女朋友了,只要我同意,他就只跟我在一起的,他保證過!”
“保證你個大頭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悖阆攵急孪朐俑娒?,否則,你老子跟你斷絕父女關(guān)系!”
花花嘟著嘴,不敢再懟回去。
“花總,”查小斌跑過來,“花總,謝謝您剛才說的那一番話!但是,其實(shí),我跟你女兒花小萌,只是普通同事關(guān)系,我,我嘴皮笨,情商低,但我智商高,我可是這公司編程小能手啊,啊,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那個,我跟花花只是普通朋友關(guān)系,你女兒,你知道的,調(diào)皮,欺負(fù)人,今天這事兒,就是欺負(fù)我頭上了,才有了這么一出。她進(jìn)公司半年,一直欺負(fù)我欺負(fù)慣了,像兄妹一樣,并不是您想的那樣!”
“真的?”花總有些難以相信。
“就是這樣的,像兄妹一樣的!”花花趕緊回答。
花總并不相信花花的話,緊盯著查小斌的眼睛,要他回答。
“查小斌,你可不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快回答!”花花催了催查小斌。
查小斌看著花花,“花花是個好女孩,長得漂亮,又那么可愛,讓人不覺充滿了希望,雖然調(diào)皮,老是欺負(fù)我,但是,我可以感受的到,她,她,她其實(shí)是個心地特別善良的女孩子,只是年齡太小,被您慣得吧,”查小斌瞅了眼花總。
又微低著頭,“所以,有點(diǎn)不太知輕重,其實(shí),我也不太通事理,我,是農(nóng)村出來的,除了念書,沒見過什么世面,沒經(jīng)歷過什么風(fēng)浪?!?p> 同事們都停止了敲擊鍵盤,紛紛聆聽者這個話不多只會加班的程序員查小斌。
查小斌努力想著自己想要表達(dá)的意思,但是理不清,隨著心意,隨性說吧,“我,在您面前,也算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吧。”
平常忙碌的公司,像停了電歇了工似的,經(jīng)理、主任都站了過來,卻沒發(fā)出一絲聲響。
查小斌說著,不自覺勉強(qiáng)嘿嘿一笑,扭捏的手終于松開了,開始拽起自己的衣角,輕聲道,“嗯,那個,花小萌,她是個好女孩,我,我查小斌,配不上!”
查小斌說罷也不管他們會怎么說,返身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整個公司一片寂靜,花小萌心里覺得怪怪的,感覺是被他查小斌拒絕了似的。
花總咳嗽了一聲,什么也沒說,出門下樓去了。
為了掩飾尷尬,查小斌在未開機(jī)的鍵盤上快速敲打著,陸續(xù)有人響應(yīng)起來,鍵盤的敲擊聲打破了尷尬。
花小萌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雖說目的達(dá)到了,但是,心情并不好,她時不時起身去倒半杯水,趁機(jī)快速去看一眼查小斌。
其實(shí),他查小斌也挺好的,脾氣好,有耐心,花小萌坐在位子上突然這么覺得??墒?,今天,這樣,是不是傷了他的心了?
花小萌又起身倒了半杯水,這一眼,看得有點(diǎn)長,他認(rèn)真的樣子怪嚴(yán)肅的,這個榆木腦袋查小斌這時估計(jì)已經(jīng)沉浸在了代碼的世界里,完全忘了剛剛發(fā)生的事兒了。
這個沒心沒肺的,指定把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拋到腦后了。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成這樣了,自己弄得他名聲掃地,今天他那一番話說得,讓她心里很不舒服,以后,再去欺負(fù)他,會覺得很別扭的。
其實(shí),就算她是渣男,我也不該這么做,有一丟丟過分了吧,花小萌盯著屏保,問著自己。
“??!終于下班了!午飯去哪吃?”
同事大聲的解放宣言,將花小萌從胡思亂想中拉回到現(xiàn)實(shí)。
她再次扭過腦袋,朝查小斌看了一眼,他這木瓜竟渾然不知已經(jīng)下了班。
花小萌計(jì)上心頭,去悄悄拔他的電源,將他從代碼的世界里拯救回來。
可她剛剛起身,還沒走兩步,就不自覺走不下去了,“查小斌,”花花在心底說著,“對不起!”
“花花!中午去哪吃?你吃得地兒多,給個建議唄?”一同事問花花。
花花這才發(fā)現(xiàn),頭有點(diǎn)昏,不知是上午的胡思亂想導(dǎo)致的,還是這幾天沒睡好,總之,沒有什么食欲,“嗯,嘗得雖然多,但,好吃的,真得沒什么值得推薦的?!?p> “花花,你是怕,推薦的地方,我們吃不起吧?”
“怎么會呢?”
“那行,你也一起吧!”
“我,我就不去了,沒胃口。”
“那行,拜拜!”
同事們陸續(xù)下班,去吃午餐。
花小萌慢吞吞收拾這桌子,直到公司里只剩自己和查小斌。
人都走光了,查小斌還在敲擊個不停。
活該!你不加班誰加班?加不死你!花花等得實(shí)在著急了。
“咳,咳咳!”花花重重咳嗽兩聲,聲音很清脆。
卻絲毫沒有打斷查小斌連續(xù)得敲擊聲。
足足等了一刻鐘,查小斌的一個模塊終于完成了。
查小斌起身,走過來,花花站在公司門口看著查小斌,眼見查小斌朝自己走來,越走越近。
“怎么了?你吃過了都?”查小斌問花花,除了驚訝,不待任何其他情緒,真是若無其事??!真是沒心沒肺查小斌啊!
“哦,沒!沒呢!我也才忙完!”花花有點(diǎn)不自在。
“那去吃飯吧?”
“嗯?一起?”花花睜大著眼珠子,張大著嘴巴。
“恩吶!怎么了?還有人嗎?”查小斌問道。
“沒!沒了!都跑光了!”
“你咋一愣一愣的?傻乎乎的?”查小斌隨口說著。
“被你傳染的唄!”
“嗯?”查小斌猛回頭,“這才像你!走,請你吃牛肉面去!”
“我吃不下,啃份牛骨頭就可以了!”
“行,你自己掏錢哈!”
“切,我又沒叫你請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得進(jìn)了電梯,這個點(diǎn)已經(jīng)過了下班高峰期了,電梯里不過七八個人的樣子。
“真他娘的背!”電梯里一人突然說著。
“咋了?”那人的同事詫異。
“碰到渣男了,我說咋會這么倒霉!”
其他人一聽,真還沒注意,渣男查小斌和今早吵架的姑娘又在一起了。
太不可思議了,渣霸,請收下我的膝蓋。
眾人紛紛鄙夷的樣子,說不明白是什么滋味兒。
花花聽著他們對查小斌人身攻擊,才知道,查小斌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是對渣男的懲罰,他害的別的女人流產(chǎn)了,這點(diǎn)懲罰又算得了什么!查小斌不值得同情。花花在心底篤定,裝作沒聽見這些人的閑言碎語。
可查小斌也竟然裝作沒聽見,是內(nèi)心強(qiáng)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還是渣男特有的厚臉皮刀槍不入呢?
花花看著查小斌淡定的面容,才知道,這也是一種很好的應(yīng)對方式,因?yàn)樗麄兌紳u漸閉了嘴。
不顧臉上的痘痘,啃著辣辣的牛骨頭,喝著一瓶汽水,滋潤吶!
查小斌付了錢。
“你請我吃?”
“是啊!”
“不是說了我自己來么,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
花花掏出大屏手機(jī),準(zhǔn)備轉(zhuǎn)賬給查小斌。
“干嘛呢?我不要你請我吃!老板,這總共多少錢?”
“?。磕莻€啊,剛剛總共付了70塊。”
“花花!”查小斌突然淡淡地說,花花停了手指,“我請你,機(jī)會難得!”
花花眼珠子一轉(zhuǎn),這小子,不會對我有什么企圖吧?在追求我?什么機(jī)會難得?純屬借口,一個禮拜總會在一起吃幾回的,哪里難得了!這小子,看你玩什么把戲,不轉(zhuǎn)就不轉(zhuǎn)。
花花跟著查小斌后面,回去的一路,兩人并沒有半句話語。
查小斌繼續(xù)開始工作,顯得比上班更忙碌的樣子。
花花嘆了口氣,做牛做馬的命吶!感慨完,靠在椅子上瞌睡起來。
“嗯?”花花突然驚醒,空蕩蕩的辦公區(qū),花花起身一看,空無一人,心中頓覺恐慌害怕,大聲喊著,“查小斌?查小斌?”
謝天謝地,這時,其他同事一大班,剛吃完,慢悠悠地晃回來了都。
“喊誰呢?花花!”
“沒,沒喊誰!”花花見一大班同事回來,恐慌的心情立即平靜了下來。
可睡意已經(jīng)沒有了,他起身慢慢晃悠一下,緩解不正確的睡姿帶來的酸麻感。
只見,查小斌的鍵盤下,壓著一張紙,寫著字。
花花抽出來一看,心頭一怔,“辭呈”二字赫然寫在頂端。
再往下看,說的是工作交接的事兒已經(jīng)發(fā)郵箱里了,辭職的事兒,只用了最后一句。落款人,查小斌。
花花趕緊撥出查小斌的電話號碼,久久地“嘀嘀”等待聲里,花花想起了他在電梯里的淡然表情,他說的“機(jī)會難得”,想起了早晨在樓下一大群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想起了他當(dāng)時捂著腦袋竄進(jìn)樓梯的樣子,想起他查小斌肆無忌憚拎著一大袋衛(wèi)生巾徑直放到自己桌上,想到他在父親面前所說的話……
久久未接聽,花花重新再撥,一次,兩次,三次……
花花慌了神,怎么會這樣,她自責(zé)起來,讓他陷入這樣的處境,他卻沒有對自己怎么樣,甚至還請自己吃了喜歡的牛骨頭,還縱容她,說了一些撩人的話:多吃點(diǎn)辣的也不礙事,痘痘也是很可愛的。
花花心里亂得很,他跑出公司,快速下了樓,樓下的廣場上,追至查小斌常常等車的公交站臺,沒有公交車???,也沒有查小斌的身影。
不可以就這樣走了,我會內(nèi)疚的,你個渣男查小斌,就會這么折磨別人,花花在內(nèi)心罵道,怎么可以就這樣不辭而別呢?如果真的是因?yàn)槲遥么踝屛覐浹a(bǔ)一下啊。
花花站在站臺上轉(zhuǎn)著圈四處望去,突然,哭喊起來,“查小斌,你個渣男!你怎么可以這樣不辭而別呢?你這一走了之算什么本事?一點(diǎn)都不像個男人!查小斌,你個渣男!你在哪兒?你給我回來……”
站臺上,等車的人不多,有個老奶奶還給花花遞上來紙巾。
花花蹲在那兒,遲遲不肯離去。
查小斌乘坐在這輛往返于出租屋與公司間的公交車上,一年多來,有幾回?fù)尩搅俗??他笑了笑,一回?p> 不對,兩回了,這是第二回,因?yàn)檫@個點(diǎn),實(shí)在沒什么人,車子上空蕩蕩,只做了五分之二的樣子。
查小斌慶幸自己第一次坐的位置還是空著的,他趕緊坐了過去。
當(dāng)時,自己就坐在這個位子上,她,不小心,坐到了自己大腿上。
查小斌想到這兒,上下牙互咬著,忍住不能哭。
也許,這是最后一次乘坐這輛公交了,一年來的小小目標(biāo),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擱淺了。
查小斌一路呆看著窗外,多么熟悉的車,多么陌生的街景,曾經(jīng)看人不見景,如今看景不見人。
查小斌突然冷冷一笑,聳了聳肩,也沒什么可嘆可惜的,更沒什么可后悔的,甚至應(yīng)該慶幸自己,遇到的女生,都是不錯的,默默祝福就好,何必一定要據(jù)為己有!
查小斌想起她的美,想起她連聲說著對不起時,那甜美柔柔的嗓音,那明眸皓齒,如重復(fù)不斷的夢一般再次清晰地出現(xiàn)在腦海里、心頭上。
突然,查小斌心頭一驚,想到,那花小萌醒來,辦公區(qū)空無一人,她會不會害怕。
查小斌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只有她嚇人,哪有人嚇?biāo)姆輧骸?p> 不過,查小斌心頭還是有些不甘心,她叫什么名字,都還不知道,不過,這倒也好,就權(quán)當(dāng)是一場夢罷!
查小斌陷入胡思亂想,險些錯過到站下車,幸虧司機(jī)師傅喊他下車。
查小斌回過神來,詫異道,“謝謝師傅,您怎么知道我在這站下車?”
“我能不知道么?拉你拉了一年多了,我一天三趟來回,早中晚,早上都經(jīng)常能看見你??!”
“哦,謝謝師傅,拉那么多人竟然還能注意到我?”查小斌覺得很意外。
心頭卻是一陣欣喜,連師傅都記得自己,她,印象會更深,當(dāng)她坐上這輛車,再也見不到我的時候,她會不會想起我的……
師傅突然回應(yīng)道,“是因?yàn)槟隳昙o(jì)輕輕,頭發(fā)都掉的差不多,格外引人注意!”
一盆冷水澆得人拔涼拔涼的,尤其澆在沒有多少頭發(fā)的查小斌頭上,更覺涼颼。
查小斌頓時沒了胡思亂想的欲望,朝出租屋走去。
剛進(jìn)屋,熟悉的襪子味被突然的手機(jī)亮屏驚散開,不覺得屋內(nèi)有什么氣味。
因?yàn)楹ε率謾C(jī)突然響起吵醒花花,查小斌將手機(jī)調(diào)成了靜音狀態(tài),這剛進(jìn)屋準(zhǔn)備拿去充電,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亮屏了。
查小斌接通遠(yuǎn)在五百公里外的母親打來的電話。
“喂!小斌吶!今年在外,處處小心喏!”查小斌母親第一句話急匆匆說出,這通電話的目的,怕就是要說這個吧。
“知道了,媽!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除了上班,就是吃飯睡覺,能有什么事?”
“唉!隔壁村的張瞎子今早到我們村來,我找他給你卜了一卦,這幾年吶,你要防小人喏!我給你買了幾雙紅襪子、紅褲衩,防小人的,你爸明天給你寄過去哦!”
“行,行,行,算命的有沒有說我什么時候談對象結(jié)婚?什么時候發(fā)財、生娃?”
“沒有!不過,說了,叫你防女人,說你要走桃花運(yùn)。我昨晚一宿沒睡好。”
“那是好事?。√一ㄟ\(yùn)?這個好??!你咋睡不著?”
“是爛桃花!唉,你就安心上班工作,別被長得好看的女人騙了就行……”
查小斌母親還沒說完,他父親湊旁邊實(shí)在不耐煩,奪過手機(jī),“別聽你母親的,爛桃花也是桃花,你是個男的,怕啥?不吃虧,聽你爸的,公雞不打鳴,母雞怎下蛋?遲早是要開竅的,咱這事不能拖后腿,知道不?”
“你個死老頭子!”查小斌母親又奪回手機(jī)。
“別聽你爸的……”
查小斌他爸又奪過手機(jī),“只要不犯法,可勁兒造!大不了娶回家就是,城里的首付錢,老子給你出一半!”
“謝謝爸!”
“謝啥謝!馬槽里蹦出來個驢嘴來,滾一邊去!”查小斌母親狠狠奪過手機(jī),“別聽你爸的,你爸又喝多了!你千萬要萬事小心,找女朋友的事兒,一定要瞅準(zhǔn)了,一個蘿卜一個宕,栽下去了就是一輩子,不能瞎折騰,知道不?”
“好了,好了,我要工作了,不說了!”
“大中午的這個點(diǎn),還要加班?”
“是啊,沒錢,誰嫁給我???沒人嫁,哪來孫子抱???不要瞎想了,該吃吃,該睡睡,身體自己耽置著,不說了,掛了??!”
查小斌掛斷了電話,才發(fā)現(xiàn),花花打來了幾十個未接電話。
準(zhǔn)備去回一個,心想,大概是看到了辭職信才打過來問問吧,回不回,無所謂了,也沒有心思和精力去給她回,更多的,是做出了決定,害怕自己會反悔。
查小斌也沒有心思去收拾房間,徑直靠在床頭。
房租還有兩個月到期,公司里的業(yè)務(wù)也游刃有余,這么突然走了,會不會沖動了。
查小斌問著自己。
可是,如何呆得下去呢?已如過街老鼠,人見人惡。引起流言蜚語容易,再去解釋,談何容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就是這樣的道理。無可奈何啊!
也罷也罷,工資不到五千,憑自己的實(shí)力和行情,至少能找個一萬多一個月的工作。這點(diǎn)自信查小斌還是有的。
唉,不去想了,想得頭疼,辭呈都寫了,電子版發(fā)郵箱了,紙質(zhì)的放辦公桌上了,此時,大家伙應(yīng)該都知道了吧,多想無益,木已成舟了!
查小斌覺得累,就這樣躺靠著躺靠著,一個女人推開虛掩的房門,朝他走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