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大的變數(shù)
“林舒,是個單純的孩子?!毕闹Y微微笑著,只是說了這么一句就沒有多說什么了。
大學(xué)士是一個善良的人,但不是一個圣人,畢竟身處廟堂之下,哪有什么白璧無瑕。
先前那一幕他也只是靜靜的看著,在他看來,衛(wèi)天有很多缺點,有城府、有心眼,被逼急了也有壞心思,但這些都不值一提,只能說衛(wèi)天是一個聰明人。
偽君子?真小人?哪有這么多的涇渭分明,很多情況下都是搖擺的、灰色的。
這個世界上,前一刻與你推心置腹、推杯換盞,一轉(zhuǎn)眼就給你一刀,還不忘對你吐口水的人比比皆是,遑論君子小人乎?
“是晚輩魯莽了些,之后定會給師姐賠不是?!毙l(wèi)天對大學(xué)士還是極為恭敬的,這些日子的相處,讓衛(wèi)天從心底里覺得,大學(xué)士的一生,且不說是否鞠躬盡瘁,但的確在為民謀福祉。
只是,方才丟了面,就一定要找回來,這是他的人生準(zhǔn)則之一。
而且這也不僅僅是自己的面,自己既然是跟著大學(xué)士一起來的,自己的面子也就是大學(xué)士的面子。
大學(xué)士的面子,豈不是陳國的面子?
衛(wèi)天不介意給自己帶上一頂如此高的帽子。
因此他才會如此毫無顧忌的羞辱對方,即便,還利用了林舒。
看到大學(xué)士只是說了這么淡淡一句,微笑著不置可否,他知道對方并不排斥自己的做法。
總之摸了漂亮女孩子的手,還羞辱了該羞辱的人,這筆買賣挺劃算的。只不過事后,還真要給林舒賠個罪才是。
“咚咚咚”三聲擂鼓響,全場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表情變得肅穆,因為他們知道,云山大祭,開始了。
“各位早上好啊?!焙鋈?,一個聲音從虛無中傳來,眾人四下望去,才發(fā)現(xiàn)祭臺之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一個人。
此人一襲青衫,兩鬢斑白,猶如青松一般屹立在場中。
老者與眾人雖有百丈之距,聲音卻猶如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可見此人境界之高。
只是他說話的口氣,似乎有那么一些……隨便。
“是不是等急了啊?莫急莫急,讓老夫先說幾句啊?!崩险邩泛呛堑恼f道。
“別說了,說來說去就那么幾句,你說的不累,我聽都聽累了?!?p> “是啊,別浪費大家時間了?!?p> 此時場中怨聲四起,大多都是一個意思,讓這老頭別廢話,快點開始。
夏知禮苦笑一聲,說道:“你要不先瞇一會吧,這老小子要是興致來了,能講到天黑?!?p> 衛(wèi)天撓撓頭,隨即也苦笑著說道:“夏大人,他是何人?莫非是云山學(xué)院的院長?”
衛(wèi)天對于云山學(xué)院的認(rèn)識,也只停留在一路上夏章二人與他的聊天中,只是隱隱聽他們說過,云山學(xué)院的院長好像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夏知禮面有難色,片刻后說道:“他只是副院長,院長云游在外十多年都沒有現(xiàn)過世了,也有傳聞?wù)f……已經(jīng)死了。”
大學(xué)士很勉強的抬起手,指了指前方,嘆了口氣說道:“你先前不是問雕像是何人,那才是院長?!?p> “院長是一名女子?”衛(wèi)天顯然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很平淡的問了出來。
夏知禮沉默點點頭,卻有些欲言又止。
每當(dāng)回到這個話題,大學(xué)士似乎都有些話想要說,卻又什么都沒說。
可旋即,大學(xué)士又會意的笑了起來,道:“其實你也已經(jīng)猜到些許了吧?!?p> 衛(wèi)天沉默著不置可否,大學(xué)士繼續(xù)說道:“你很聰明,也有城府,真的想不到你只有十五歲,想必這十五年來吃得苦也不少?!?p> 衛(wèi)天知道,這個院長可能與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若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樣……
夏知禮對那人如此緘口不言,難道真的如傳聞所說,已經(jīng)死了?
他沒有繼續(xù)問下去,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今天一定會有個結(jié)果。
“這樣看來,你還蠻適合做官的嘛?!贝髮W(xué)士笑著說道。
衛(wèi)天也嗤笑出聲,道:“還是免了吧,我可不想整天如履薄冰的活著。”話語一出,衛(wèi)天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畢竟面前之人也是久居廟堂高位。
大學(xué)士聽聞后先是愣了片刻,隨即放聲大笑,拍著大腿說道:“你說得對,太對了,不僅是如履薄冰,還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如坐針氈。被小友這么一說,我還真是如夢方醒啊。”說罷,又大笑出聲。
之后,二人沒有繼續(xù)聊太過深入的話題,只是就云山大祭和來觀禮各方勢力的一些秘辛,就好像兩個鄰家老婦嘮家常般聊了起來,期間時而低聲細(xì)語,時而放聲大笑,致使身邊人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們。
此時廣場的另一端,同樣有幾人在放聲大笑。
“很好笑?”白衣男子顯然對身邊那些口無遮攔的下屬有些不悅。
只是淡淡的三個字,他的身側(cè)立即就安靜了下來。
“肉在嘴邊了,我知道你們也很愉悅,但還沒吃下肚就以為塵埃落定,不怕被烏鴉叼走了?”桃白霄淡然的訴說著,聲音很輕,但落在下屬的耳朵里卻猶如驚雷。
“他們都知錯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者不知從哪塊陰影中探出身來,就好像突然出現(xiàn)在旁,又好像一直就在那里,只是他給人的感覺若隱若現(xiàn),并不是視覺上的,而是……意識上的。
佝僂老者緩緩轉(zhuǎn)過腦袋,雙眼微睜,目光卻冷冽如刀,而那兩個原本就已經(jīng)閉上嘴的下屬,被老者目光洗禮之后,全身都顫抖了起來,額頭不由得冒出冷汗。
“少主,那陳國的夏知禮,連夜與錢老頭見面,恐有不利,老爺特意派老奴來轉(zhuǎn)告少主一句話。”佝僂老者不緊不慢的說道:“如果事情的發(fā)展與計劃有出入,就讓大少爺送上拜帖,入山?!?p> 桃白霄的眉尖微微擠在了一起,唇角也彎成了一個不喜的弧度,只是他很快就讓自己的表情恢復(fù)平靜,至于心中是否也是如此,誰也不知道。
稍微思忖片刻,桃白霄“啪”的一下收起了手中的白色折扇,沉聲說道:“我知道父親大人在擔(dān)心什么。無礙,除非陳國那位不問世事的上人出島親臨,又或者云山院長回歸,不然誰也無法改變什么。你知道,我說的這兩件事都是不可能的,那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一切還是按原計劃進(jìn)行?!?p> 停頓了片刻,他又補充道:“還有,那個秘密,錢老頭怎么可能告訴別人,即便是陳國,你知道陳國絕對不可能成為他們的靠山,況且那個秘密知道的人越多,云山的處境就越危險。為了保守那個秘密,他們急需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而如今,能夠成為這棵大樹的,只有我們桃園。”白衣少年臉上滿是自信之色,似乎整個世界的運轉(zhuǎn)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得不說,這份自信絕對是有理由的,畢竟他口中的這個計劃,百里桃園已經(jīng)默默籌劃了近十年,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他的計劃之中也不奇怪。
按照往常,云山大祭雖說重要,但桃園的少主人肯定不會親至,頂多派一些重要的下屬,或附庸小國的官員前來,就已經(jīng)足夠了,此次他親自前來,就是為了他口中的那個計劃。
只是讓他不解的是,這件事對于桃園來說,明明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按照以往,這種事情都是讓自己做主。
而今,他的父親大人,現(xiàn)任桃園的主人,那位神秘的桃百里,為什么會讓身旁的這位金燦燦的蠢貨隨行而來?
思及至此,桃白霄不由得厭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大金人。
而這位大金人卻依然在那,不停的朝著對面招著手。
桃白霄不知道這個蠢貨大哥在跟誰打招呼,但他也沒有問,朝對面望去,并沒有見到任何人有任何回應(yīng)。
隨即,他把視線落在夏知禮身上,那日山前他們打過招呼,稍有些言語交談,甚至是不友好的那種,可這些都不是他強烈自信的外表下,那一絲隱隱不安的來源。
昨夜探子回報,夏知禮夜訪副院長錢康仁,這是他們計劃中的變數(shù)之一,也是他最不安的那個變數(shù),可他依舊不相信,那個遠(yuǎn)在萬里之外的陳國,那個十幾年不出島的上人,怎么可能動的了他嘴邊的肥肉。
此時的桃白霄可能做夢也想不到,他所謂的計劃,那個計劃中的變數(shù),那個最大的變數(shù),并不是夏知禮,更不是上人,而是此時夏知禮身邊那個不起眼的,以至于他看也沒有看一眼的……小道士。
“果然應(yīng)該聽大學(xué)士的話,先瞇一會的好啊。”衛(wèi)天心里想著,額頭留下兩滴汗,并不是熱的,因為這里一點也不熱。
只是他實在佩服這位副院長,兩個時辰滔滔不絕的講話,除了中途喝了兩口水,全然沒有一絲停頓,更沒有重復(fù),而且要是讀稿子也就罷了,竟然還是完全的脫稿演講。
衛(wèi)天的眼皮不禁變得沉重起來,只是空空腹中那時不時的響聲,總會把他從淺睡中叫醒。
好在,經(jīng)過長達(dá)兩個半時辰的“簡短”發(fā)言后,雖然那位副院長依舊有些意猶未盡,不過終究還是摩挲著胡子,宣布演講完畢。
場間從一開始的傾聽,到熙熙攘攘交頭接耳,再到臥的臥,躺的躺,哈欠聲不斷。
忽聞演講終于完畢,很多人還是勉強著起身,一邊推搡著身邊那些沉睡不起的人,一邊來不及擦拭著臉頰上趟著的口水,只是打著哈欠,給了些淅淅瀝瀝的掌聲。
一聲擂鼓震天響……
云山大祭……
終于……
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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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吉
PS:不要吐槽說夏知禮昨夜見的面,此人為何今天就能帶來桃百里的命令,我只能說這絕對不是bug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