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其他人
云山學院有千年歷史,千年來,有被人正面挑戰(zhàn),有被人群起圍攻,有被人潛入破壞,卻是第一次被人殺人放火,而兇手卻逃之夭夭的。
今日之恥,必定會刻寫在云山的歷史之中。
“刺客的底細查到了嗎?”錢康仁老人坐在床邊,表情十分平靜,只是他周身的肅殺之意,就連二山主趙驍也感到有些艱于呼吸。
“現(xiàn)場殘留了很濃重的影宗氣息,可惜人還沒有找到?!壁w驍冷冷的答道。
“果然是影宗之人,難怪云山大陣不起作用,派人去查一下百里桃園那個姓尹的,再替我修書一封給桃百里,三日內(nèi)交人,不然老夫親自上大西山……殺人!”錢康仁老人雙眼冷冽如冰,似乎就連周圍的溫度都降低了不少。
趙驍沒有片刻猶豫,立即應是離開。
錢康仁用他那蒼老的手,替床上昏迷不醒的衛(wèi)天整理了一下頭發(fā)。
先前還是肅殺之意十足的老人,忽然間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眼中滿是慈愛和悲傷,就連面容都枯瘦了幾分。
先前大山主已經(jīng)為衛(wèi)天做了徹底的治療,衛(wèi)天受傷十分嚴重,頗不樂觀,不僅全身筋骨斷了十之七八,內(nèi)腑也有多處嚴重損傷。
然而這都不是最嚴重的,衛(wèi)天的丹田已經(jīng)徹底破損,元丹更是完全碎裂。
用大山主的話來說,他現(xiàn)在還能活著,就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了,今后能否蘇醒,完全是未知之數(shù),修行一途,更不要再想了。
“小天吶?!卞X康仁雙眼霧氣升騰,哽咽的說道:“你一定要醒來,不然院長回來了,我該如何交代啊?!?p> “都怪老頭沒用,出了這么大的事都無法察覺,大祭那日,我都認出了那人的身份,那時就應該當場格殺,我怎么就忘了呢?我怎么就……怎么就手軟了呢?”
“你一定要醒過來,老頭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到你?!?p> “小天天,快醒醒吧,老頭子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可不想在我死的時候,你還是現(xiàn)在這樣子?!?p> “小天吶……”
“都怪我啊……”
老人在床邊一句又一句的痛苦自責,而床上的人依舊沒有絲毫反應,如同一個死人。
房門外,也有一個人在不停的自責,他一邊喝著酒,嘴里一邊還在叨咕著一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食言了!”
這已經(jīng)是胡老酒喝的第十八壺老酒了,而他此時又把手伸向了第十九壺。
云山出了此等大事,全院上下一片嘩然,除了大山主商不至和四山主華靈子負責煎藥換藥,以及二山主趙驍徹夜趕往大西山,其他山主都在忙于安撫學員情緒,以及調(diào)查刺客行蹤的事宜。
衛(wèi)天由錢副院長親自照看,這位老人可以說是片刻不離,幾日來幾乎都沒有進食,也不曾睡過覺,即便是茅房都沒有上過一次,只有偶爾口渴時飲一些清水就罷了。
錢杜慧來看過他很多次,每次都提出替他守著,想讓他能夠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可都被他拒絕了。
修行者也是人,也不是鐵打的,辟谷那種境界早就只能存在于上古典籍又或是傳說之中。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在第七天的時候,衛(wèi)天終于第一次睜開了眼睛。
“師……兄……”他很艱難的吐出兩個字,雖然聲音幾乎無法聽見,但錢康仁聽見了。
很快,商不至和華靈子來給衛(wèi)天做后續(xù)的治療,錢康仁也在眾人威逼之下,終于答應回屋吃點東西,然后睡一覺。
然而睡了還不到三個時辰,他又一次推開了衛(wèi)天的房門,俯身到床邊,小聲說道:“小天,好些了嗎?”
“好多了,辛苦師兄這幾日……的照拂,我都……聽幾位老師……說了……”
錢康仁打斷了衛(wèi)天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說道:“少說幾句,好好休息?!?p> 衛(wèi)天微微點了點頭,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幾日,衛(wèi)天在商不至與華靈子的精心照料之下,恢復的還算理想,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坐在床上喝粥了,不夠還得別人喂才是。
“你是說,刺客就是大祭那天對我出手的尹老?”衛(wèi)天問道,口氣似乎十分疑惑。
“怎么?你沒有看到對方的樣貌?”錢康仁不解的反問道。
“那時候漆黑一片,別說人了,我連自己的手都看不到。”衛(wèi)天解釋道,他并沒有說出實情,不知是失憶了,還是故意如此說辭。
“也對,影宗的秘法實在邪門的厲害,用那種程度的影牢來蒙住你的雙眼,那你應該是連自己的鼻尖也不可能看得到。”
衛(wèi)天點點頭,說道:“之前也聽您提過,那個影宗,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錢康仁嘆息一聲,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這還要從三十幾年前說起,那時候影宗還是超一流的大宗,跟白帝湖、百里桃園、玄天宗并稱天道四宗,只是影宗的行蹤最為詭秘,招式最為邪門,甚至比那謂為魔宗的玄天宗更加的像魔。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好像忽然之間,他們開始經(jīng)常做一些挑弄各國是非,離間各派關系的蠅營狗茍之事。長此以往,他們在修行界的名聲就越來越臭,臭的就像窨渠里的老鼠?!?p> “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
“誰也不知道,就連我們埋在影宗的釘子,回報而來的消息也表示不知道,只是影宗的上層似乎意見出奇的統(tǒng)一,天下各處影宗分派,幾乎都在同一時間接到了那種陰晦的命令?!?p> “那還不簡單,能如此動員全宗上下,那肯定是宗主下的命令了?!?p> “沒那么簡單,影宗宗主雖說不是什么好人,卻也不應是如此敗壞之人,而且影宗除了宗主,還有一位副宗主及多位護法,在宗門之內(nèi)都有一定的話語權,如果只是宗主的一廂情愿,根本不可能做到那種程度?!?p> “他們做的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
“傷天害理?太輕了,他們簡直禽獸不如,短短十年,他們一共搞爛了七十多個國家,一百多個宗門,天下差點因為他們而掀起全面的戰(zhàn)爭?!?p> “這……這么嚴重?那最后,他們是如何被制止的?”
“因為你的父親?!?p> “我的父親?衛(wèi)玄?”
“沒錯,正是衛(wèi)玄前輩,他一指影宗宗主魂飛魄散,兩指壓退影宗所率數(shù)萬草莽聯(lián)軍,三指破了影宗靈虛妙影山門大陣,四指將影宗山門夷為平地?!?p> 聽著錢康仁的描述,衛(wèi)天吞了吞口水,心想,自己的老爹,還真是位猛人啊。
“我爹是不是很擅長用指技???上次您說他一指斷江,重傷上人與桃百里,同樣也是指?!?p> “你錯了,你那老爹就是個戰(zhàn)斗天才……不不不,天才這個詞太過平庸了,應該說是戰(zhàn)斗神人,只要是兵器,就沒有他不擅長的,只不過他都不屑用而已。他總是說,區(qū)區(qū)螻蟻,彈指皆可破之。這也是我為數(shù)不多,聽他親自講過的話了?!?p> “就連天道四宗的宗主,也只是螻……螻蟻?”衛(wèi)天想到自己老爹那豪橫的話語,以及比話語更加豪橫的實力,心中的自豪之意油然而起。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問道:“天道四宗,為什么沒有我們云山?我母親不是也很厲害嗎?”
錢康仁呵呵笑道:“我們云山是學院,又不是宗門,況且我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打破傳統(tǒng)宗門那些陳規(guī)陋習,怎能跟他們排在一起???況且天道四宗,從名字里就能知道,只有追尋天道的宗門才能這么叫,我們學院追尋是教書育人,天道什么的,院長自己追去就好了?!?p> 衛(wèi)天翻了翻白眼,心想,錢老頭對自己母親的抱怨,還真是時不時就會冒出來幾句,真不知道母親給這個老頭挖過多少坑,能讓他如此記恨。
隨后衛(wèi)天又問道:“那世間,像我們這樣的學院還有嗎?”
錢康仁捋了捋胡須說道:“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因為論學院規(guī)模,我們是最大的,像我們這么大的學院肯定是沒有。然而小一點的,也沒有我們教的全面,硬要說起來,像妙音山莊那種,勉強也能算作是個專教音律的學院?!?p> 說道妙音山莊,衛(wèi)天又想起云山大祭那日看到的那名素衣輕紗的女子,心思忽然有些飄蕩起來。
忽然,錢康仁咳嗽了兩聲,沉聲說道:“對了,我還沒問你,那日藏書閣的大火之中,究竟還發(fā)生了什么?”
“發(fā)生了什么?能發(fā)生什么?”衛(wèi)天不解的問。
“我們趕到的時候,火已經(jīng)熄滅了,而我四處問過,沒有任何人參與滅火,火是自己滅的?!?p> “火……自己滅了?”衛(wèi)天有些驚訝,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厲聲說道:“對了,除了我,其他人怎么樣了?夏大人、師叔、白霖、林舒,他們都怎么樣了?”
不知是驚魂未定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衛(wèi)天現(xiàn)在才想起問這些重要的事情,他并沒有忘記那晚發(fā)生的事情,只是現(xiàn)在的他,想起一些事情似乎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白霖和林舒都只是輕傷,還有那個毛大旺不知道為何也在那里,他傷的稍微重一些,不過比你要好得多?!?p> 錢康仁猶豫片刻,黯然的說道:“至于其他人……”
他的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屋內(nèi)歸于一片寂靜。
衛(wèi)天的表情很平靜,非常平靜,就連一絲顫動也沒有。
他的口中涌出一些甜味,卻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衛(wèi)天才開口說道:“師兄,我想去看看他們,去看看……其他人?!?p> “去吧,一起去看看,師兄陪你去?!?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19-08-27/5d6545341c9cd.jpeg)
熊大吉
連更30天3000+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