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牛頓是誰？
天高，風和，今天的云山又是一個晴天。
此次遇襲事件需要很多的善后處理，衛(wèi)天用十分強硬的態(tài)度，把善后事宜的處置權攬到了自己身上。
可由于還沒有完全康復，衛(wèi)天如今除了每天例行去冰窖，大部分時間還是都呆在第一峰。
只是也不能整天在屋里呆著，他還是找了些借口，去到囚牛閣內(nèi)，心說無論如何也要借著法兒跟大山主搞好關系。
經(jīng)過如此可怖的生死一線，衛(wèi)天如今深知，真到了危急時刻，這位大老師才可謂是最救命的主啊。
來到樓內(nèi)，大山主正巧在講課，席間還有二三十人正襟危坐，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衛(wèi)天的不請自來。
與大山主視線對上，衛(wèi)天微微低頭表示叨擾，就找了個座位坐下聽課。
大山主此時并沒有多加理會，只是略微撇了一眼，就繼續(xù)她的講課了。
“九幽蓮與赤藤，藥性相悖，卻可以一起入藥，誰知道可以治療什么？”大山主拋出一個問題，表情很平淡，似乎知道底下沒有人能答上來。
果然，過了好一會，下面所有人依舊只是直挺挺的坐著，沒有一個人回話。
大山主也習慣了，她不知道是自己太過嚴格，還是自己教的方法有問題，總之她提問，十之八九沒有人能答得上來。
正當她想要接著說下去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人開口了：“九幽蓮性寒，卻能健脾，赤藤性熱，亦能排毒，應該是治療寒毒所引起的外熱內(nèi)寒之癥，并以穿藤花、赤燭果、海中蘭燒制成的熱湯浸泡，效果更佳。”
商不至微微一怔，卻沒有說話，反倒是她身邊的任太盛拍手說道：“說得好，不僅對癥，還能把老師的前些日子才加進去的治療新策都說出來，看的出十分用心了，剛剛是誰回答的？”
由于任太盛先前一直在旁寫著隨堂記錄，并沒有看前面，而且他的眼神一直以來都不太好，所以并沒有看到說話的人是誰。
開口說話的，當然是衛(wèi)天了，只是此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冒出這句話，只是聽了問題，就覺得話到嘴邊，就下意識的答了出來。
眾人紛紛向后看去，知道人群中一個有些瘦弱的人緩緩站起。
大山主自然知道剛剛說話的是誰，只是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前些日子才把這個治療方案寫進《藥毒新說》，而這本冊子沒多久就因為藏書閣的那把大火燒的干干凈凈，看過的人想一想也知道寥寥無幾，衛(wèi)天怎么就剛好看過了？
此時見衛(wèi)天站了起來，前面的那些弟子才紛紛見禮，他們知道衛(wèi)天是九山主，只是在他們眼里，衛(wèi)天根本就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殼子，誰都知道他的境界極差，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長處，要不是院長的兒子，估計連云山學院的門都進不來。
衛(wèi)天與眾人紛紛回禮之后，說道：“前幾日剛巧看過大山主的那本手札，大老師剛巧問了，我也剛巧記住了。”
說完，他又呵呵笑了起來。
眾人一陣唏噓，哦，原來是巧合而已，紛紛搖頭，有些人甚至擺出了輕蔑的神情。
衛(wèi)天這才又坐了下來，不過心里止不住的打鼓，自己好像也沒翻看過那本《藥毒新說》，但為什么似乎看過似的，還記得格外的牢。
忽然間，他就想到了什么，這種“記得”的感覺，跟自己吃字識意的感覺完全相同啊。
可自己，并沒有吃過那本書才對，難道是自己意識不清的時候不小心吃的？可這怎么可能呢，也太荒謬了吧。
然而接下去發(fā)生的事，卻讓衛(wèi)天更加的錯愕。
才過了沒多久，只聽大山主又問出了第二個問題：“石海棠的伴生草是什么？作用是什么？”
衛(wèi)天想了一下，忽然腦子里就得出了答案，只是這次他并沒有下意識就說出口，而是捂住了嘴，心里止不住的驚恐。
之后，大山主又問出了第三、第四、第五個問題，而每個問題，衛(wèi)天都能很快找到答案，并且詳細的不能再詳細，甚至能精確到哪本醫(yī)書，哪一頁，哪一行。
就好像那些字、那些書，都是自己寫過一般。
衛(wèi)天再也坐不住了，他連招呼也沒打，起身就往屋外跑去。
大山主似乎看出了衛(wèi)天的表情有異，但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過她也不關心，繼續(xù)講起她的課來。
跌跌撞撞跑出屋外的衛(wèi)天，此時十分疑惑，先前大山主的那些問題，分別記錄在不同的醫(yī)書里，肯定不可能是自己全都看過，又剛巧全都記下了。
他很確信，這種感覺只有把那些書全都吃下去才會出現(xiàn)，可自己根本沒有吃過那些書啊。
衛(wèi)天瘋狂的敲這自己的腦袋，此時他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把大門緊閉，還帶上了門閂，一個人坐在床榻上，靜靜的翻動著腦海中的記憶。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太陽就跑到了云山西面，衛(wèi)天此時已經(jīng)在房里呆了六個時辰。
而這六個時辰里，他一直閉著眼睛，身體也幾乎一動未動，就如同一個雕像般的坐在床上。
然而，當他把眼睛睜開，并且呼出了很長的一口氣之后，他確信了一件事。
藏書閣一層中，所有在襲擊那日大火中損毀的書籍，已經(jīng)完全的跑到了自己的肚子里，就如同是被他吃了一樣。
而被燒毀書的數(shù)量，衛(wèi)天花了一個下午也沒有統(tǒng)計過來，保守估計在十萬冊以上。
衛(wèi)天有些嚇到了，那些書不是都被燒了嗎？怎么會如同被自己吃進肚子一般？
即便先不考慮這個問題，衛(wèi)天很清楚自己吃了書會有后遺癥，特別是吃了過多的書之后，不僅記憶有可能會變得遲緩，里面的內(nèi)容到底會對自己的腦子造成多少負荷，這是誰也不知道的事。
再一想那個可怕的數(shù)字，十萬冊書啊，如果自己的神念不小心調(diào)用到那些書籍內(nèi)容，自己會不會直接變成一個癡呆？癔癥？還是瘋癲的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現(xiàn)在要做的，是盡可能不要在腦中回憶那些書籍。
衛(wèi)天這個吃紙識意的能力十分具有限制性，那就像在籮筐里裝書，如果籮筐里只裝一本書，那你要找到這本書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幾乎想也不用想，伸手拿便是了。
但你的籮筐里如果有十本書，那你肯定需要稍作翻看，才能找到你要的那本書。
而假設籮筐里的書沒有很好的分類排列，而籮筐又足夠大，里面裝了十萬本書……
可以說，這種情況下想要找一本書，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能你要花上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才能找到你要找的書。
衛(wèi)天現(xiàn)在的腦子里就是這種情況，如果自己要回憶那些書籍，就如同在一個裝著十萬本書的巨大籮筐里找某一本書中的某一頁、某一行、某一個字。
估計這輩子，你就只能在找書的過程中度過了。
也許你最終很幸運的找到你要找的書，回過神來，你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須發(fā)皆白，行將就木，最后感嘆一聲，咽下最后一口氣去。
當然，這只是衛(wèi)天自己的判斷，事實是否真的如他所想誰也不知道，然而衛(wèi)天此時是不可能去親身嘗試的。
忽然，衛(wèi)天想到一件事，回憶這幾天，他的確有發(fā)生過想些事情比較費力的情況，但自己剛剛聽了大山主的問題，為什么這么快就能找到問題的答案？
想了很久，衛(wèi)天自知無法解釋，但他仍舊不愿意去嘗試去翻動那些危險的記憶，這件事很冒險，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嘗試的。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房門忽然被敲響了，然后屋外還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大！老大！開開門，吃飯啦！”
來人自然就是桃白霖，由于刺客是尹老這件事，桃白霖一直很內(nèi)疚，所以這些日子里，衛(wèi)天的三餐都是桃白霖親自送過來的。
衛(wèi)天也正想找個人解解悶，他可不想一不小心掉進那十萬冊書的深淵里出不來，此時桃白霖正好可以讓自己分心，不要去多想。、
思及至此，他立即起身把門打開。
“今天有燒雞！”桃白霖壞壞的笑道，他知道衛(wèi)天最喜歡吃燒雞，只是如此這般壞笑，總給人感覺這雞是偷來的一般。
“今天是怎么了？不僅有燒雞，還有這么大的蘋果?！毙l(wèi)天指了指餐盤上的大蘋果說道。
此時桃白霖又很得意的說道：“這蘋果是我去山里采來的，要不是本少爺眼疾手快，這個最大的就被別人搶了！”
說罷，桃白霖把蘋果扔給了衛(wèi)天。
而衛(wèi)天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剛伸出手，蘋果已經(jīng)砸到自己腦袋了。
摸著額頭一個腫起的大包，衛(wèi)天沒好氣說道：“我傷都沒好透呢，你還想再補一刀不成？”
桃白霖卻是在一旁偷笑，心說，你這修行者是不是也太弱了些，要是被一個蘋果砸壞了……想到這里，他又想起，衛(wèi)天已經(jīng)不是修行者了，隨后擺出了一個歉意的表情。
衛(wèi)天知道桃白霖沒有惡意，半開玩笑的說道：“行了，我又沒怪你，你要是把我砸成牛頓了，倒是大功一件?！?p> 口隨心動，衛(wèi)天全然沒有意識到什么，反倒是桃白霖疑惑的問道：“牛頓？是誰??？”
此時衛(wèi)天才反應過來，手里的蘋果，因為萬有引力，不知什么時候掉落在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
隨后他一臉不可思議看著桃白霖說道：“是啊，牛……牛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