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顏夫子走后,雨山便遣心腹送信給華子夜,要他來宮中一見。
收到雨山旨意后,華子夜便悄然入宮。雨山屏退左右,然后對華子夜講述了穆妍扣押白虎令,代為發(fā)號施令的事情,商討對策。
面對雨山的憤懣,華子夜說道:“現(xiàn)在長老會已為大王加冕,并有天下列國使臣朝賀,眾臣及國人擁戴的是大王本人而非一道區(qū)區(qū)的白虎印?!?p> 雨山道:“可寡人畢竟只能在宮中高坐,總要白虎印傳達寡人的意志,不拿回白虎印,則王之權(quán)威就是有名無實?!?p> 華子夜道:“大王登基名正言順,莫說一個區(qū)區(qū)白虎印,就是巴國所有之物也歸大王所有,大王現(xiàn)在要忘掉自己過去的王子身份,牢牢記住自己現(xiàn)在已是巴國的國王,既然是國王,就應(yīng)該為所欲為?!?p> “為所欲為?”
“不錯,大王可以大張旗鼓地取回白虎印。”
雨山聽罷,點頭道:“你說得不錯,現(xiàn)在我是巴王,王令如山?!闭f罷便和華子夜帶著隨扈侍從去穆妍寢宮取白虎印。來得穆妍寢宮,經(jīng)侍衛(wèi)傳報后,兩人才得以入內(nèi),雨山對穆妍施禮,尚未開口,穆妍便說道:“大王可是來取白虎印的?”
雨山和華子夜聞言一驚,沒想到穆妍竟然如此敏銳,早已知曉他們的來意,于是說道:“兒臣現(xiàn)在已登基為王,理應(yīng)掌印在手,這樣處理政務(wù)也就更方便了?!边@時華子夜也接著道:“太后德高望重,現(xiàn)在大王已經(jīng)登基,太后正好卸去肩上重擔(dān),頤養(yǎng)天年,不再為國事操勞,這也是大王的一片孝心?!?p> 穆妍聞言哈哈一笑,說道:“我兒登基為王,仍然不忘孝道,為娘的心里自然欣慰,只是大王現(xiàn)在執(zhí)掌大權(quán),要讓巴國更強大繁榮,恐怕靠一枚白虎印還難以有所作為,需要有能者相助才行。”
雨山聞言,不知穆妍是何意,只說道:“母后說得是,孩兒一定會廣攬?zhí)煜沦t士,來輔佐孩兒,將巴人祖先的榮光發(fā)揚光大?!?p> 穆妍道:“賢士就在這宮中,何必張榜招攬?!?p> “就在這宮中?”雨山和華子夜面面相覷,不知何意。
穆妍站起身來,說道:“我?guī)銈內(nèi)ヒ妭€人,他可是大王最好的幫手?!闭f罷就和小葉子往后花園而去,雨山和華子夜見狀也急忙跟著往后花園去。一路上,兩人只見守衛(wèi)森嚴(yán),內(nèi)侍極多,見到穆妍到來,個個都屏聲靜氣,恭敬異常。當(dāng)來到一座紅墻綠瓦的宮閣前,只見滿園奇花異草,鳥語花香,走到門前,便有一股異香飄出。
守衛(wèi)見到穆妍一行,便立刻打開房門,雨山和華子夜不知此處有何文章,也只好跟著穆妍和小葉子進去,兩人進屋一看,只見室內(nèi)陳設(shè)奢華,金銀器皿和古玩玉器琳瑯滿目,蜀錦絲綢帳幔繡龍描鳳,地上鋪氈,梁柱裹金,說這里如瑤臺仙宮是一點也不過分。這屋里只有一個人住著,那人躺在榻上,看不清面目,穆妍此時卻非常恭敬,對榻上那人施禮道:“見過大師,未亡人有禮了?!?p> 這時榻上那人緩緩坐起來,只見他衣衫不整,面容消瘦,神情疲憊,雖住在這奢華宮殿中,卻似饑餓窮困之人。雨山初見此人,雖然陌生卻也有幾分眼熟,腦子里飛快地搜索在哪里見過此人,這時一個名字突然闖入他的腦海,他驚呼一聲:“桑田!”
桑田見到穆妍和雨山,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似乎這是早已安排好的,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穆妍說出來的話?!按髱熯@里還住得習(xí)慣么?”穆妍問道。
桑田環(huán)顧一下自己住著的這見房子,擺設(shè)高雅考究,各種精美青銅器皿齊全,并有宮女?dāng)?shù)十人一直伺候自己,還都是絕色,于是說道:“住得很好,就是有幾個問題一直沒有想明白。”
穆妍微微一笑,道:“大師智慧絕倫,也有想不明白的問題,不妨說出來,本宮替你想想?!?p> 桑田道:“如此奢靡完美的房間,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個了,可這院落為何守衛(wèi)如此森嚴(yán),難道還有人愿意離開么?”
“這地方當(dāng)然不會有人想離開,不過大師是本宮的客人,院中的高手都是來保護大師的,這是本宮的待客之道,大師沒疑問吧?”
桑田點點頭,說道:“那是桑某的榮幸了,只是當(dāng)初在下未曾如此款待太后,桑某叨擾這么久,也不見太后有何旨意,莫不是太后的玫瑰花生了蚜蟲,要請桑田來治蟲的么?”
“讓大師這般人物去種花治蟲,實在是大材小用,只是桑先生投閑置散在這巴國王宮里,光陰虛度,是多少人的遺憾,現(xiàn)在巴國新王登基,本宮已是巴國的王太后了,今天特來請大師挺身而出,內(nèi)助新君,外懾列國,不知先生能否答應(yīng)本宮?”
桑田打了一個呵欠,精神恢復(fù)了不少,渾身上下似乎有充滿了力量。他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雨山公子登基了,桑某心里的疑團總算是解開了??墒潜扇顺擞悬c手藝,其它別無所長,恐怕難以承載重任,太后所說的內(nèi)外大事,鄙人實不敢當(dāng)?!?p> 這時雨山一聲厲喝:“桑田,你現(xiàn)在已是階下囚,不要不識抬舉?!?p> “難道雨山也要割我的鼻子么?”桑田淡淡一笑。
“來人,將此人拖出去砍了。”雨山說完,那些帶劍侍衛(wèi)卻一個也沒動,這讓雨山很是尷尬無措。這時穆妍笑道:“和先王一樣,我兒現(xiàn)在對大師一樣是以禮相待,大師能與先王對弈交友,為何就不能出手輔佐新王呢?”
桑田看著雨山,說道:“雨山公子精明睿智,手下能人異士眾多,還有你這位太后襄助,何愁這內(nèi)外局勢不穩(wěn)?”
這時侍女小葉子冷笑道:“大師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要以為自己是銅打鐵鑄,就是聶無影那樣的墨家高手,現(xiàn)在也一樣地俯首帖耳,大師可不要逼我們上手段?!甭牭竭@話,桑田又躺在了榻上,連眼睛都閉上了。
對于桑田的態(tài)度,穆妍早有預(yù)判,她不氣不惱,說道:“不得對大師無禮,大師和聶無影都是身懷絕技,名揚天下,你們是亦敵亦友,本宮也知道你曾去替聶無影還了賭債,聶無影能做的事情,大師應(yīng)該也不會反感的?!?p> “聶無影總算找到了歸宿,好事啊。不過我桑某孤家寡人,無欲無求,太后何必多費唇舌。”桑田只是閉著眼睛說道。
“聶無影只是個殺手,桑先生是大師,當(dāng)然不是供他人驅(qū)使的奴才,本宮請大師來此,是想讓雨山拜先生為師,只有大師能輔佐雨山坐穩(wěn)王位,這國師的位子就非桑先生莫屬,到那時,大師不但可以永享富貴,也可以名垂青史?!蹦洛_出了最高價格,她自信天下再也沒有人可以給桑田開出更高的價格了。
穆妍的話超出桑田的猜想,她居然不提“般墨秘笈”四個字,而是給自己封官,如果此時自己一點頭,就可以從這里走出去,可是自己能去哪里呢?既然自己已無處可去,那有何必要離開呢?桑田于是搖搖頭,嘆道:“太后已經(jīng)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何必還要驅(qū)使桑某這副殘軀呢?”
穆妍道:“其實本宮別無他求,只想證明,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包括對待你也一樣,我要讓你像效忠先王一樣效忠本宮。”
桑田道:“太后雄心壯志,桑某佩服,但桑某對王座上的人是雄是雌,從來不感興趣,請?zhí)罅韺じ呷??!?p> 見桑田始終不屈,穆妍便有些氣惱,最后冷哼一聲說道:“大師現(xiàn)在不答應(yīng)也沒有關(guān)系,本宮這里還住得下人,也不缺少奉養(yǎng)先生的飲食,大師可以永遠住在這里,最后就像這房子的梁柱一樣朽爛吧?!蹦洛f罷就帶著雨山等人離開了房間。
雨山跟著穆妍身后,見這院內(nèi)守衛(wèi)森嚴(yán),便說道:“桑田已是籠中之鳥,且不識時務(wù),留著無用,母后何必還留著他?”
穆妍這時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雨山說道:“誰說無用,他一直在幫你父王尋找楚使熊堅在寶源山遇刺的兇手,好像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接近真相了,我得等著他的答案,不然你父親不就白死了么?”
雨山聞言便驚慌起來,急忙說道:“是,是,母后英明?!倍约涸缤怂饕谆⒂〉氖虑榱恕?p> 到自己的寢宮后華子夜便對雨山說道:“看來太后已經(jīng)對熊堅遇刺一事有些消息了,如果我們不能擺脫此事的糾纏,這白虎印也就屬她掌握了。”
“以我看來,根本不是桑田查出了什么線索,是母后早已洞悉了一切。這事太大了,如果這事傳出去,我這王位都沒得坐了?!庇晟絿@口氣,又瞪著華子夜問道:“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總不能讓我戴著這王冠只給別人看的吧?”
華子夜此時也面帶憂慮,說道:“的確是這樣,大王的以前那些門客,現(xiàn)在都在等著能謀個一官半職,好一展抱負,如果大王這邊遲遲沒有封賞,我只怕大王威儀不存,人心要散呀?!?p> 雨山摸著王冠,嘆道:“原來這王宮如此詭譎,當(dāng)了國王也不能為所欲為?!?p> 華子夜道:“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消除熊堅遇刺留下的隱患,只要消除了這個隱患,大王一樣可以挺直腰桿,像曾經(jīng)的巴王那樣號令巴國?!?p> 聽了這話,雨山嘆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半天才說了一句:“那就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