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去了一個更遠的地方。
一個內(nèi)蒙朋友給他介紹的工作,說工資很高,就是環(huán)境偏遠一點。
在EEDS的一個礦區(qū)里,一個月一萬塊錢。
為了多掙錢,這次一定要堅持下去,他心想,無論多苦多累,也無論會遇見什么樣的生活。
修理廠在一個山腳下,院子里就是工作的地方。這個修理廠工人也很多,小李負責檢修礦上一個南方車隊的車。
整個礦區(qū)人很多,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為多掙點錢待在這遠離城市的地方。
第一天來的時候,他從車站轉(zhuǎn)了三趟車才到了山腳下,出租車司機說只能送他到這了,因為上山的路太難走了,他的車上不去。
這是怎樣的一個地方,車都上不去。
抬眼望去,是望不到盡頭的連綿山脈,跟藍天白云相接,像是亙古就沒有人煙的荒野。
只是因為這里的地下有煤,人們才聚集到這里生活。
山腳下一排等著裝車的半掛車,排成長長的車龍。
小李帶著行李走的很累,他給之前聯(lián)系的隊長打電話來接他,不一會就開著一輛路虎來接他。
這地方的人仿佛都是爆發(fā)戶。
第一次見這個隊長的時候,若不是他開的這輛車,小李一定認為他是放羊的。
穿著黑色的大背心,胖的像唱戲的穿的褲子,一雙很有年代感的布鞋。
小李看著自己這一身學生似的打扮,打死都想不到自己會來這樣一個荒野似的地方,望眼四周看不到一個村莊。
隊長跟他說,這的工作不會太累,只要不耽誤車隊出勤率就行。
來的路上出租車司機跟他說,離這最進的一個村鎮(zhèn)也有六十多里地。
這真的是遠離了塵世喧囂,跟歸隱似的生活差不多。
隊長把他帶到修理廠里,他看著一院子的車,遠處很美的風景,還能看到幾個被現(xiàn)代化機械挖開的山頭。
心想,這體驗可是夠讓人印象深刻的。
山頭的空地上是各種車,挖機,鏟車,一排一排的,很壯觀的場面。
房子后面是一片草地,空空蕩蕩,遠處也是山坡草地,沒有牧馬放羊的,只有無盡的寂寞。
他體會著這種感覺,竟沒有一絲勇氣在這里生活下去。
第二天開始上班,大伙都各忙個的,兩三個人修一個車。小李見一個上年紀的老師傅一個人在修車,就過去幫忙。
“老師傅,我是剛來的,跟你一快干吧。”小李跟他說。
“好的,跟叔一塊干吧?!?p> 老師傅很熱情,笑呵呵的,一口東北腔。
一邊干活一邊和小李聊天。
“小伙,你是哪的人?”老師傅問他。
小李告訴他是河北的。
半天功夫就熟悉了起來,可畢竟年齡相差很多,小李跟他沒有多少共同話題,只知道他姓呂,在這干了有一年多了。
干完活,小李跟呂師傅一起去吃飯,食堂在他們修理廠的上邊,整個礦區(qū)的人都在這個食堂吃飯。
呂師傅跟他說礦老板是個南方人,很有錢,所以食堂的飯菜很豐盛。
小李打飯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呂師傅說的豐盛是什么概念。
雞鴨魚肉,豬蹄海鮮可以隨便吃,管夠。
難道礦老板是個體恤下屬的好老板嗎,呂師傅跟他說大概是因為太有錢了所以根本不在乎。
大伙都看著他文質(zhì)彬彬的像個學生,會問他為什么會選擇了修車這個活,還到這么荒涼的地方來。
小李說當然是因為上學的時候不好好學習,又沒啥本事就學了個修車,為掙點錢。
都是從各地來的家庭條件不太富裕的人,所以平時大伙都是互相照應。
天南海北的人聚到一起也是一種緣分。
干完一個活,小李去宿舍里喝水,見有一個人躺著在玩手機。
小李說:“你好,你也在這個宿舍睡嗎?!?p> 好像有點明知顧問,他明明就躺在這。
那人好像沒聽見,也不說話。
看著很白的臉龐上沾著些油污,頭發(fā)很長。
他就那樣慵懶的躺在床上,等小李喝完水要出去干活了,他喊住小李,“歇會吧,又沒什么著急的活?!?p> “上班時間,讓隊長看見了不太好吧?!毙±钫f。
“那你去吧。”
反正跟他也不熟,小李也不想管他那么多,等到了吃飯的時候,小李進宿舍見他還躺在床上,還是上午的那個姿勢。
也不累嗎,一上午就躺著看手機。
“該吃飯了,一起吃飯去吧。”
小李喊他。
“我不去了?!?p> 飯都不吃嗎,真是個奇怪的人。
小李跟同事們吃了飯到宿舍里休息,一個山西的年輕人跟他說,不吃飯的那個人叫孫雨,老家可能是天津那邊的。
下午的時候小李在修一個換離合片的車,他自己在車上邊拆著螺絲,見孫雨過來跟他一塊干。
孫雨拿著工具鉆進車底下,開始認真的擰螺絲。
小李見他干活很用心,但經(jīng)驗很少,拆一個螺絲都要費很大勁。
小李拆完了上邊的就下去幫忙跟他拆下邊的。
“你干幾年了?”小李問他。
“幾個月了?!?p> “你多大了啊,怎么也會選擇了修車?!?p> 這好像是大伙彼此問的最多的問題。
“你為什么修車呢?”他反問小李。
“是因為窮啊,不然怎么會干這么又臟又累的活?!?p> “我也是的?!?p> 小李雖然干活很認真,但他心里并不是要一輩子打算修車的,干幾年學點經(jīng)驗,積累點資金,在發(fā)展一個自己喜歡的事業(yè)。
孫雨卻很少聊修車的事,有不懂的也不喜歡問別人,自己埋頭苦干,有時候小李見他干活盡白費力氣,不需要拆的零件也總拆下來。
小李就好心提醒他,能不拆的就不要拆了,只要把毛病治過了就行,可以節(jié)省時間,省點力氣。
小李見他常常會一個人悶不作聲的發(fā)呆,心想難道他的家庭條件很差,需要他掙錢養(yǎng)家,心里壓力大,還是有什么心事。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李和他聊天,“你家是天津的嗎?”
孫雨想了想說:“是的,天津邊上的一個小村莊里?!?p> 小李說:“你才干幾個月,掙的不多吧,這的車型單一,想要學出來很難,但工資比外面要高很多?!?p> “嗯,我掙六千。你修車經(jīng)驗很多,干很長時間了嗎?”
小李笑笑說:“時間也不是很長,但以前修的車型很多,跟別人說起來能唬住別人,其實沒多少經(jīng)驗。”
孫雨說:“你很用心,這么累的活你都堅持下去?!?p> “你不是也一樣嗎,都干著一樣的活,工作無貴賤,踏實干好才是真理?!?p> “對的,我們是一樣的,就沖你這句話,明天請你喝酒?!睂O雨突然笑得很開心。
他們宿舍里住著四個人,呂師傅早早就睡著了,他每天早上也是起的最早的,還有一個山西的小郭鉆被窩里在給媳婦打電話。
孫雨跟他聊了會就睡覺了。
小李覺的孫雨真的是個怪人,有時候很勤快,有時候又在宿舍里躺半天,一整天都不見他吃飯。
但看著他也挺正常,不像有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