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海說,要幫學生帶路。
但他老胳膊老腿兒,哪里跑得動?
還是得有人托運??!
可是一想到被夾在咯吱窩下,那種羞恥感讓一代大儒無顏去見老孔圣。
“慕文,要不……要不,你背著為師走吧?”
康海說的有些扭捏,但總好過那羞恥的姿勢。
鐵幕倒是無所謂,反正老頭沒有幾兩肉,體重還不如姐姐的點鋼槍,只是提醒了一聲。
“那康老可得抓穩(wěn),我跑起來有點快。”
“曉得,老夫自然曉得?!?p> 康海答應的痛快,心想只要抓緊了脖子,哪里可能掉下來。
可惜他沒坐過過山車,并不知道車速快起來的時候,靠雙手是沒法固定身體的。
何況鐵幕跳起來,那可比過山車刺激多了,若不是鐵幕眼疾手快薅住了他,小老頭怕是剛上車就摔死了!
最后,康海還是沒能擺脫,被學生夾在腋下趕路的悲慘命運。
……
城西南,秦隴商會館。
張簡張僉事就被軟禁在此處。
或許是韃子出于人文關懷,還將他的小妾與孫兒送了過來。
此時,張簡正在書房中練字,一個‘忍’字寫了幾百遍,從滿地的宣紙可以看出,始終沒有一個字讓他滿意。
他的小妾與孫兒則在后花園涼亭中磕著瓜子,喝著小酒。
兩個人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綠娥姐,來干一個?!?p> “還是弟弟懂得姐姐心思,干了!”
說話的男女,正是張簡孫兒張沐白,與小妾綠娥,由于年齡相仿,私下里便與姐弟相稱。
事先說明,此處沒有人倫丑事發(fā)生,不過是因為臭味相投,關系比較融洽。
兩個人實際上淺嘗輒止,不敢喝的太多。
“沐白弟弟,你說,咱家老爺子是不是個冤大頭,整天打生打死,什么好處沒有得到,到頭來一家人還被軟禁于此。
再看看那鐵家人,小的那個五日前就逃了,老的呢,當上了土默王的招討使,整天在王帳中吃香喝辣。
哎,你說老爺到底圖個啥?”
張沐白看了眼書房,似乎怕說話聲被爺爺聽見。
“噓。姐姐小聲點,被老爺子聽到咱倆都沒好果子吃?!?p> “哼!怕什么?大不了休了我,本姑娘接著走江湖賣藝去?!?p> “唉!”張沐白嘆息一聲,拿起酒杯悶了一口。
“老爺子什么都好,就是沒個主見,什么都聽鐵伯父的,被人賣了都不知道?!?p> “誰說不是呢!”
本來是為了慶?;钕聛?,聊著聊著,兩個人就喝起了悶酒,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起來。
一個說自己瞎了眼,當初就不該嫁過來。一個說自己抱負難展,風頭都讓鐵家小公子給搶了。
漸漸地,兩個人越喝越多,連花園外的慘叫聲也沒聽到。
直到鐵幕與康海沿著回廊緩緩走進來,走到二人面前。
張沐白首先看清了來人,嚇得雙腿發(fā)軟,從石凳上滑到地下,手指前方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反倒是綠娥比較鎮(zhèn)定,“鐵公子?!彼@呼一聲。
“你不是逃了嗎?怎么變成這副樣子?”
鐵幕看了女人一眼,走到涼亭中,一把提起張沐白扔到一邊,自己坐在了位置上。
“康老,累了就坐一會兒把!”
綠娥很生氣,自己居然被無視了,雖然她與鐵幕的關系本來就不好。
不過作為人家的小妾,基本的應酬還是懂的。
她站起身來,對著老人微微行禮,“您是康先生吧?我聽過您的戲,快請坐?!?p> 康海本想客套兩句,可是聽女人這樣說,便也一言不發(fā)的坐在石凳上。
綠娥都快氣炸了,這兩個爛人怎么進來的?
是啊,他們怎么進來了?這里可不是張府,而是秦隴會館,外面有韃子兵守著呢。
正當她疑惑呢,張沐白終于緩過勁來,摸了摸被摔疼的屁股,勃然大怒。
“鐵幕,你怎么進來的?來人??!快來人有刺客!”
他也是氣急了,什么話都敢亂說。
可叫了一會兒,本該出現(xiàn)的韃子兵卻沒有出現(xiàn)。
再次向鐵幕望去,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只見鐵幕披散著頭發(fā),臉瘦得像僵尸,右臂的袖子沒了,手臂也變成灰黑色。
他正用左臂舉著酒杯,白色的袖子濕噠噠的,粘稠的鮮血一滴一滴向著桌面低落。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張沐白指著二人,嚇得一步步后退,“你們居然敢殺韃子!這種時候你們還敢殺韃子?你們不要命,卻不要來連累我們,快滾!滾出去……哎呦!”
張沐白屁股后面挨了一腳,整個人往前撲,又撞到了石柱上,一時頭破血流。
“閉嘴!真是把老夫的臉丟盡了?!?p> 原來,竟是張簡聽到聲音走了出來,便看到了這樣一幅畫面,順便給了張沐白一腳。
鐵幕放下酒杯,站起身來。
“張老?!?p> 張簡看起來并不老,但人書顯示他已56歲,鐵幕覺得叫一聲張老顯得鄭重一些。
來的路上,鐵幕想的很清楚,有的事情靠殺,解決不了問題。
比如說帶兵征戰(zhàn),他僵尸至尊就不是這塊料。
所以,還是得靠眼前的人出馬,才能將軍隊重新統(tǒng)合起來,發(fā)揮出最大的戰(zhàn)力。
“鐵賢侄?”
張簡緊皺著眉頭,又向康海抱拳。
“康先生?!?p> “張大人。”
三人各自見禮,圍著石桌坐下來。
“綠娥,將這些零食收走,去廚房做些酒菜來?!?p> “是,老爺?!?p> 綠娥扭著腰肢過來收拾東西,張簡又瞪了孫兒一眼,怒喝道:“給我滾回屋去?!?p> 直到花園中只剩下三人,張簡才問道:“你們如何找到這里來?”
康海謔笑接話:“老夫的舊宅,正好在商會對面,否則如何能得知你張大人躲在此地逍遙?!?p> 張簡皺眉,“張某記得,康先生的宅邸應該在城西才對?”
“呵呵,那座宅子啊,半月前,老夫已經抵讓給商會,換了軍糧。
這件事情,鐵仲舒一清二楚,張大人只管帶兵作戰(zhàn),當然不會管軍糧來自何處。”
“康先生高義!”張簡起身,再次鄭重一揖。
“不敢?!笨岛L湟粨?,不受張簡此禮。
康海對這位張僉事其實沒有任何偏見,這是一位合格的將領。
他不過是想幫自己的學生一把,既然鐵幕擺出了一副請將的姿態(tài),那么自己就負責激將吧。
康海正要出言譏諷,哪知鐵幕卻已經等不及了。
“張老,我需要你幫我,幫我救這滿城軍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