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錢唐武館后院臥室,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床上那張三天來都沒什么變化的臉上。
忽然,這張蒼白的臉孔一陣猙獰,過了片刻眼睛才慢慢睜開,眼珠不需轉(zhuǎn)動,看到了對面墻上一柄橫懸的短劍,金色的劍穗隨著窗戶吹進的風微微飄蕩。
‘嗯?不是我的臥房?這是哪?’
黑衣少年慢慢轉(zhuǎn)頭,床邊一位美貌婦人坐在春凳上,臻首低垂有些昏沉,不過從側(cè)面看去,約略可以辨出是錢唐武館的沈夫人。
武館的沈夫人?
他一個愣怔,忽然像是反應過什么,急忙低頭看向身上,一套黑色的緊身裝束,眼熟至極。
‘WTF?’
一骨碌爬起來,‘怎么成了沈瘦子的身體?’
“浪兒,浪兒,你醒了?”
他這一動彈,立馬把春凳上的婦人驚醒,一邊起身一邊驚喜地喊著。
“你……我……”
沈浪雖然還有些迷瞪,但這瞬間也大體猜到發(fā)生了什么,畢竟一個多月前剛有過一次,只是猛然見到沈夫人一時不知該稱呼什么,由胖沈浪的身份轉(zhuǎn)換到了瘦沈浪,他還沒全回過勁來。
沈夫人見沈浪模樣,以為兒子受傷傻了,頓時急道:“浪兒,浪兒,是娘啊,是娘啊!”
她這一急,倒讓沈浪緩過勁來,輕輕喊了聲,“娘親!”
沈夫人立時淚如泉涌,伸手摸著沈浪的臉頰,哽咽著道:“哎,好兒子,三天了,你終究醒啦?!?p> “三天?”沈浪大驚,剛才這個夢做了這么久?
沈夫人臉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是啊,三天了,可急壞為娘了,現(xiàn)在好了,浪兒你終究醒了。”
“哦,我做了個夢,腦子有點暈?!鄙蚶四枘璧貞X子里還盤旋著剛才的夢境,只是他話音剛落,上次穿越時的情形又一次出現(xiàn),一股更加繁雜的信息涌入腦海,又閉目躺倒。
沈夫人喜極而泣,“好,好,浪兒醒了就好,我去吩咐她們把粥端來,再跟你爹爹說一聲?!?p> 兩刻鐘后,沈浪悠悠醒來,腦中各種念頭像燒開了鍋一樣翻騰。
‘又穿越了?。 ?p> 靈魂從原先胖沈浪又來到了現(xiàn)在這瘦沈浪身上,他咧嘴,藍星的沈浪,前段時間的胖沈浪,現(xiàn)在的沈浪,三次變換身體,居然名字還是原樣。
暗自唏噓一下,卻也不再去計較這些,剛才接收瘦沈浪的記憶后,他神識在腦海中查探,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人的變化。
腦海里多了一個圓盤!
這個圓盤半尺大小,似虛似實,中間有個寸許大小的黑色圓圈,圓圈的上下左右各自有道黑線向外延展,與圓盤外沿相連。在中心圓圈與外沿中間的位置,另有一個稍大的黑色圓圈。
四條黑線與兩個圓圈加上外沿,將圓盤均勻地分成八個部分,再算上中心圓圈所圈畫出的區(qū)域,一共九個部分。
這九個部分大半灰白,只中間圓圈和右上角的兩塊有些亮色,而且圓圈內(nèi)有一個數(shù)字“100”,稍外那塊區(qū)域?qū)懼鴥蓚€文字“交換”,最外邊的那塊也寫著兩個字“異態(tài)”。
沈浪翻來覆去查看許久,最終只能沮喪地嘆口氣,實在是尋不出這圓盤的來歷和用處來。
‘MMP,我都穿了兩回了,就給了我個這個?’
他心里腹誹著,睜開眼睛,頓時慶幸剛才這話只是心里在想,沒有真地念叨出聲來,否則不知要怎么解釋了。
床前地面上站著沈放和沈夫人,此時正滿臉期待的盯著他。
“呃……爹爹,娘親?!?p> “浪兒,你醒啦?”沈夫人臉上又喜又憂。
沈浪哭笑不得,心道你都看見我睜眼了,問這醒了實在不好回答,不過這份濃濃的關愛之意,落在心里的感覺還不錯,“娘親,孩兒醒了,現(xiàn)在覺得好多了?!?p> “那就好,那就好?!鄙蚍蛉藫嶂乜陂L舒口氣,臉上憂色少去。
沈放探身近前,盯著沈浪的眼底仔細看了一會,直把沈浪看得心中有些發(fā)毛,這才緩聲問:“浪兒,現(xiàn)在腦中可有沉昏迷糊的感覺?”
沈浪搖頭,“沒有?!?p> 沈放站直身子,“嗯,那再好好休息一陣,讓你娘親給你準備點吃食。”
“孩兒是有些餓了。”
沈夫人懊惱地拍拍腦門,“怪我,怪我,剛才只顧高興,忘了吩咐她們把熬好的參湯給浪兒端來。”
說著她轉(zhuǎn)身就要出屋,被沈放一把拉住。
沈放面露笑容,對沈浪道:“浪兒,爹爹這段事情較多,顧不得多抽時間來看你,你安心休息,不要惹你娘著急?!?p> 沈浪點頭應了,沈放夫妻這才一起走出屋外。
一等走出屋外,沈夫人蹙眉問道:“老爺,你拉我何事?”
“剛才看浪兒眼底,見他眼神清明,暫時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等二弟帶總館來人看看有無隱患再做計較。
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從不愿吃虧的沈財主卻沒什么動靜,讓人更加擔憂,怕他是在暗中準備著什么大的動作。
夫人可得注意看好浪兒,千萬不要讓他外出,免得照應不到出什么意外?!?p> “我好好看著?!鄙蚍蛉藨艘宦?,又問,“要不要把事情告訴浪兒?”
沈放微微搖頭,“先不告訴他。他還是個孩子,不要帶給他過多的擔憂?!?p> 不說沈放夫婦二人的心思,沈浪在喝過粥等沈夫人他們都退出臥室后,躺在床上閉目凝思。
剛才接收了這具身體的記憶,才發(fā)現(xiàn)瘦沈浪對于習武的認知,確實非那胖沈浪可比。
作為一名即將真正踏入武夫行列的少年,瘦沈浪知道世間武夫境界劃分為三個大的階段,是身力、心力、神力三段,每個階段又劃分為三個境界,身力三境是強筋境、壯骨境、雕革境,心力三境為靜心境、忘心境、運心境,至于神力三境具體是哪三境,他就不清楚了。
另外在武夫之外還有練氣士。
對于練氣士,瘦沈浪只是聽說過,沒有機會見到真正的練氣之人,即便剛?cè)腴T的那些都沒見過,因為練氣入門的門檻極高,小鎮(zhèn)上根本沒有這樣的環(huán)境,但門檻高到什么程度,他爹沈放從沒有跟他提過。
其他的記憶就沒什么重要事情了,無非些狗屁倒灶的小事,比如跟胖沈浪勾勾心斗斗角,大街上戲弄戲弄算命的道長,河邊柳樹上抓抓知了,白浪河中脫得光溜溜地玩水,等等等等孩童的樂趣而已。
將獲得的記憶重溫一遍后,沈浪對于靈魂附身在眼前的身體上并沒有什么抵觸,反正對他來說,離開藍星來到這邊時間這么短,還沒付出什么努力,能活著就是第一位的,多穿一次少穿一次沒多大區(qū)別。
這就跟小時父母老師一個勁的提醒不要去做什么事情一樣,第一次違背時也許會擔心會忐忑,一旦有了開頭,以后再做就絕不會有什么心理負擔了。
他現(xiàn)在最想弄清楚的是,腦海里的圓盤是怎么來的,又有什么作用,這才是關系到他以后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發(fā)展的根本。
結(jié)合兩具身體的記憶,很容易就能推算出圓盤出現(xiàn)的時間,就是在驅(qū)妖法事發(fā)生騷亂,臺上那位越川姑娘飛離臺面之后,到這具身體恢復意識之前。
而在這段時間里,胖沈浪的記憶定格于看到瘦沈浪砸落,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瘦沈浪的記憶則截止于那位越川向他撞來時,眼睛望向他的眼睛,那目光恍如兩根尖銳的銀針,硬生生地從他眼中插來,繼而進入他的腦海,隨之釋放出一團灰白的霧氣,將他的靈魂嚴實的包住,再以后的事情就不清晰了,恍如做了一個夢,直到他在臥室的床上醒來。
沈浪微微皺了皺眉頭,到此已經(jīng)無需懷疑,要找出這個圓盤的秘密,就必須得從那個夢境中入手了。
只是,那個夢境真地不想再去回憶啊,現(xiàn)在不過是想到它,他都覺得腦袋就像要裂開一般的疼痛。
夢境中,他被道像蛇一樣的灰白霧氣吞沒,隨之來到一處神秘空間。
空間里除了他浮在空中的身體散發(fā)著微弱蒼白的光芒外,視野中只有無盡的黑暗,和讓人難以忍受的死寂,他不知頭頂有沒有天空,也不知下方有沒有大地,更不知四周有沒有邊界,黑暗中似乎就只有他一個存在。
雖然腳下沒法借力走動,但只要他心中有念,就可以順心意橫向里飄動。
他不停地飄啊飄,飄啊飄,就在即將被黑暗和死寂壓潰的時候,遠方忽然出現(xiàn)一絲微弱的光芒。
他大喜,根本不加考慮就飄向那絲光亮,眼見得光亮越來越大,終于在視野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形的影子。
近了,近了。
是胖沈浪!
按理說,在這個古怪至極的地方遇到個熟人,該是天大的喜事,相互幫扶回到原來光明的世界才對,但胖沈浪非但沒有他鄉(xiāng)遇故知的喜悅,反而赤紅著眼沖上來就沖他鼻子就咬。
他用手去推,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根本推不到胖沈浪的身體,宛如空物一般。
他的鼻子被咬掉,劇烈的疼痛浸入心扉,趕忙轉(zhuǎn)身打算借助身體的優(yōu)勢脫開胖沈浪的撕咬,但又絕望的察覺,不管他飄得多快,胖沈浪都緊貼在他的身上,光明世界中所擁有的體力優(yōu)勢蕩然無存。
無奈之下,他也開口咬向胖沈浪。
兩人你咬掉我一塊,我撕掉你一條,身體都變得千瘡百孔,越來越細弱,疼痛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已感受不到,只能看到那逐漸消失的過程,包括骨頭。
兩人最后只剩下頭顱,兀自糾纏不放,頭顱也逐漸消失,最后只剩下兩張對在一起的大嘴,在這兩張嘴也逐漸融合在一起的時候,空間中陡放光明,一個圓圓的光團沖來……
沈浪忍不住又驚呼了一聲,猛地張開眼睛。
“浪兒,浪兒!”
一張布滿焦急、憂懼的臉出現(xiàn)在沈浪眼前,“又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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