黽池距洛陽不過幾百里的路途,陳言,張遠(yuǎn)一行四人慢悠悠地趕路,倒也只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就抵達(dá)了洛陽城郊。
傍晚,隨著落日的余暉照耀著這座氣勢磅礴,堪稱當(dāng)世第一雄城的漢朝東都,一駕馬車從西門外的大道上轟轟地襲了過來。
此刻值守西門的士卒早已饑腸轆轆,一邊倚著城門的墻洞打著哈欠,一邊望著空無一人,一望無際的官道,計劃著在換班以后去城里找一處酒家美美地飽餐一頓。
但是顯然陳言一行人的突然出現(xiàn)打破了他們的愿想,士卒們不禁都在心里面暗道一聲“晦氣”,然后紛紛架起城門口的拒馬,挺直了手里的長槍,把馬車逼停。
“吁!”
隨著張猛牽住韁繩,士卒里面為首的一人呼喝道:“你們這群人來的倒是時候,哪怕再晚來一刻鐘,這城門就要關(guān)了。我們這些兄弟勞苦一天,按照規(guī)矩,這最后入城的人得給我們點辛苦費!”
說著,那個士卒回頭環(huán)顧了一番周遭。
但張遠(yuǎn)這邊,士卒話音剛落,他就不急不慢地從車簾里面伸出一只手來,手里面還攥著一柄令牌。
士卒狐疑,撓了撓頭以后趕忙走上前來接過了令牌。拿住一看,上面篆刻的“司隸黽池縣尉”六個鎏金大字,差點沒把他嚇得屁滾尿流。再聯(lián)想到剛剛自己的索賄之舉,不免有些虛汗大冒。
只見那個士卒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氣勢,雙手恭恭敬敬地把令牌遞回給張遠(yuǎn),隔著車簾就長施了一禮,然后連忙小跑回去,招呼起人手搬開了城門口的拒馬,聲音微顫著喊道:“恭迎進(jìn)城!”
張遠(yuǎn)顯然沒有被這個小插曲影響心情。當(dāng)馬車的轱轆又重新“嘎吱嘎吱”地碾過地面的時候,張遠(yuǎn)對陳言笑道:“東都乃是整個大漢最為恢宏的大城,此間的玩樂去處可是不少。待晚些時候,本官帶你去見見那些達(dá)官貴人,皇親國戚的紙醉金迷的生活,哈哈哈!”
陳言無話,只好微微一笑,頷首應(yīng)是。
入得城來,陳言才知道洛陽果然是不同凡響,其中規(guī)模之大,根本不是像黽池那樣一個小縣城可以與之比擬的。
而馬車在城里面的街道里來回穿梭,直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在他們停宿的酒樓前停下。
張遠(yuǎn)與陳言率先跳下馬車,徑直走進(jìn)了這家名為“鴻福酒樓”的酒家里面,而張猛和樊大牛在拿齊了幾人的行囊以后也是趕忙跟了進(jìn)去。
酒樓的主事是個兩鬢微霜,長著一綹八字胡的中年人。他在一看到張遠(yuǎn)走進(jìn)去的時候,就迎了上去,高聲喊道:“伯昌,叔衡,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到,這樓上備下的酒菜都快涼了?!?p> 伯昌,叔衡正是張遠(yuǎn)和張猛兩人的字,看起來這個人和張家兄弟還是熟識。
再反觀張遠(yuǎn),面對這個中年人的時候,倒也一改以往囂張跋扈的樣子,語氣輕柔地說道:“剛剛在城門口遇見了個不長眼的守卒,耽擱了些時間,這才晚了些?!?p> 那中年人笑道:“那一會兒可得自罰三杯啊,哈哈哈。”
張遠(yuǎn)也笑道:“兄長所言極是,該罰該罰。”
說著,中年人已經(jīng)命酒樓里面的雜役們把還未堂食完畢的客人都請了出去,等到四下清凈以后才帶著眾人上到二樓的一間大房里面坐下。
房里早已備妥了酒席,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張不大不小的案桌,案桌上擺放著數(shù)盤菜肴,幾枚瓜果和一壺酒。
酒過三巡,張氏兄弟漸漸和那中年人扯起了家常。徒留陳言和樊大牛兩人對著他們干瞪眼,一句話也插不上。
不過,通過幾人的對話,陳言倒也得到了些許信息。
那中年人名叫張玉,字子平,是張氏兄弟的堂兄,自幼便隨父母在涼州經(jīng)商。但因為這些年漢室衰微,西邊的羌人經(jīng)常入寇,為了避戰(zhàn)亂,張玉在前些年就舉家遷到了洛陽,在這里開起了這家酒樓。
而這次張遠(yuǎn)之所以能夠如此快速地得知捐官事宜,也是通過了張玉這條渠道。并且在這次捐官的事情上,張玉也免不了會是一大助力。
這都是因為,宮里的小黃門左豐經(jīng)常會來鴻福酒樓吃酒!
黃門左豐,相信但凡是熟讀三國的人都會對這個太監(jiān)留下極深的印象。
就在張氏三人還在把酒言歡的時候,陳言心里卻是在暗自稱喜:“不虛此行,自己要是能和左豐搭上線,那就等同于是半只腳踏進(jìn)了張讓家的大門?!?p> 依照現(xiàn)在的形勢來看,十常侍和士族,陳言更愿意選擇前者。
十常侍向來為天下士人所不齒,在這一點上,他們倒是和陳言黃巾軍的身份略有相似,兩者都是士族的敵人。
宦官集團(tuán)即將失勢,如果能夠趁他們最后榮光的這段時間里面討到好處,也是足以令人欣喜的,并且相比于投靠士族來說,這也會讓陳言在日后少幾分掣肘。
陳言心里面暗自籌算,張氏三人卻已然是喝得酩酊大醉,紛紛嚷嚷著表示要出去好好玩耍一番。
只見他們一擺手里的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開始一搖一擺地朝樓下走去。
而張遠(yuǎn)路過陳言的位子的時候,倒也還沒忘記自己在馬車上的話。只見他吐出一口酒氣,含含糊糊地說道:“陳……陳言啊,走,走和我們一起去耍耍!”
說著,張遠(yuǎn)朝著陳言猛地一揮手,然后又打了個清脆的酒嗝,繼續(x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
陳言見狀,也只好示意樊大牛自行找地方住下之后,趕忙跟了上去。
出得酒樓,張玉作為東道主,自然是在前帶路的人。張遠(yuǎn),張猛緊隨其后,而陳言則是慢悠悠地跟在最后面。
張玉現(xiàn)在即使是酒醉不已,但是對于去那些風(fēng)月場所的路線卻還是了然于胸,沒有走半步彎路,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幾人帶到了他們口中所說“耍耍”的地方。
此時的洛陽如同一個不夜城一般。四下里皆是高樓,每一處地方都懸著不少或大紅或大紫的燈籠,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夠聽到各式吆喝聲和招攬聲。
而現(xiàn)在陳言他們所在的地方,便是這一片夜市里顯得最為恢宏大氣的一座樓了——醉仙居。
顯然張玉早就和醉仙居的居主打過了招呼,此刻已然有好幾個老婦站在了醉仙居的門前恭候他們。
眼見張玉帶著三個人走了過來,眼尖的老婦們趕忙迎了上去,招搖著手里的絲巾,尖聲尖嗓地喊道:“幾位爺來了,老奴們可是在這等半天了,趕緊隨老奴進(jìn)去吧?!?p> 被夜市的熱鬧氣氛沖了沖酒氣,此刻的幾人醉意已少了一半,紛紛相視一笑,而后隨著老婦走進(jìn)了醉仙居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