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一面說李元在自家府中享受國運(yùn),潛心修煉,一面卻是云中子的“巨闕劍”被拿走后,宮中妖氣復(fù)現(xiàn),騰騰而上,又為其所覺。
云中子此時還不曾回終南山,仍在朝歌城中。
忽見妖光復(fù)起,沖照宮闈,云中子掐指一算,料明因果,嘆息道:“我只欲以此劍鎮(zhèn)滅妖氛,稍延成湯脈絡(luò),孰知大數(shù)已去,那位截教道友取我劍去,亦是順天命而為,非他之過。
“此天命一則是成湯合滅,二則是周國當(dāng)興,三則神仙遭逢大劫,四則是我那師弟姜子牙合受人間富貴,五則有諸神欲討封號。罷了,罷了,也是貧道下山一場,留下二十四字,以驗后人?!?p> 云中子當(dāng)即取了文房四寶,一陣清風(fēng)而過,留下筆痕在司天臺杜太師照墻上。
此二十四字乃是:“妖氛穢亂宮廷,圣德播揚(yáng)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歲中甲子。”
二十四字題罷,他便乘云而上,回終南山去了。
這一題字,卻又惹出了司天臺的杜元銑太師夜觀天象,察有妖氣,上朝進(jìn)諫一事,后又引得妲己設(shè)下炮烙之刑,殺戮梅伯,徹底禍亂宮廷了。
·······
卻說第三日,李元吐納一日一夜,修繕自身,不覺疲累,反倒精神百倍,而后又是新官上任,于是清早換上甲鎧,戴了金盔,請一位御官帶領(lǐng),去至城西,往兵營中去,操練軍馬,履行職責(zé)。
朝歌之西,只見兵營林立,衛(wèi)士整甲,槍戟鋒亮,旌旗搖動,刀劍輝煌。
萬種兵刃在天日之下明晃晃似百燈照耀,直立立如千草生長,大將虎背熊腰,兵士摩拳擦掌,還未走近,一股肅殺之氣已撲面而來。
兵營門口,兩排軍士站立,有二位將領(lǐng)已站在外面迎接,想是先傳了消息的。
李元遠(yuǎn)遠(yuǎn)望去,尚未見禮,已是瞧到此二人面上浮現(xiàn)些許不愉之色,看他的眼光也頗帶不屑。
這二位將領(lǐng)原是威武大將軍晁田、晁雷兄弟二人,原本朝歌兵馬,大抵他們亦該掌控幾分,然而紂王聽信妲己之言,將李元封為朝歌上將軍后,他二人便成了下屬,令他們?nèi)绾尾粴猓?p> 晁田遠(yuǎn)遠(yuǎn)先道:“才聞李將軍乃是從山中而出,初來乍到,便直入軍中,將軍可真通軍務(wù)么?”
李元微笑道:“我在山中亦曾推演過一二軍陣,卻未必有二位將軍熟諳?!?p> 晁田、晁雷聞得此言,面上不自覺地顯出得意傲然之色。
他二人旁邊忽有一偏將說道:“李將軍既知自己只是道士,未通兵法,不若辭去職位,回山中修身養(yǎng)性,豈不更好?”
晁雷立時止道:“休得胡言,李將軍救回蘇美人,居功至偉,哪里是你等可以評判的?”
他話中雖是在幫李元說話,但實則暗含了濃濃的諷刺意味。
李元也不在意,卻對著偏將笑道:“我一回山,你們恐怕便難以操練軍陣了?!?p> 偏將將手按劍,狠狠嗤笑道:“你有何本事,敢說此大話?難不成你還能使此軍營塌陷,兵士流離不成?”
李元笑而不語,只是問道:“軍營中可有黃綢?取來與我一用?!?p> 晁田晁雷不知他是何意,亦是笑道:“李將軍取綢緞有何用,難道要替軍士們縫件衣裳么?道長果然好手段!”
李元對此譏嘲似是不聞,大步踏入軍營,走至主帳中去,坦然坐下。
“取一卷黃綢來,用罷我便回府中去了?!?p> 晁田、晁雷一左一右跟在其身后,聽他此言,倒生歡喜,心中盼著他早些走了,多走幾日,他們便好向紂王上奏,參李元一個玩忽職守,態(tài)度不尊之罪。
不過少頃,偏將手中捧著一面久得發(fā)黃的殘破綢布而來,綢布十分破損,又古又舊,已不曉是多久以前的東西了。
李元不由笑罵道:“此也算是黃綢?罷了,我將就用一用!”
他取出腰間之劍,正是云中子所削成的“老松劍”。
此松枝受終南山仙氣滋養(yǎng),靈根先種,又是煉器大仙云中子親自制成,原是一件上品法器,只是質(zhì)為木劍,卻不體面。
晁雷晁田二人一見,頓時大笑不已,聲音幾乎傳出營賬之外;那偏將更是揚(yáng)眉冷嘲:“將軍佩木劍,倒不如拿去與小孩子玩耍算了!”
“這等頑劣之輩,竟也能做上將軍么?!”
李元不慌不忙,只是起身揮劍唱詩:
“將軍憑木劍,道術(shù)震殷商?!?p> “武以止戈戟,豈在多殺傷?”
此詩一出,法力涌入木劍中去,劍鋒一震,亦是異彩展露,華光照人,氣沖斗牛!
李元將手中木劍一揮,驚得晁田等三位將軍連連后退,三人俱是被嚇了一跳。
他們尚在驚疑時,李元又將那面黃綢丟于半空,口中念念有詞,將木劍作筆,畫于其上。
劍上無墨亦無血,然而卻有一道道條理紋路順著劍尖而下,畫符刻文,似是烙印在黃綢之上一般,炯炯發(fā)光,活靈活現(xiàn)。
這一次符畫的與其上回喚來大風(fēng)之符很有幾分相像,卻又有些細(xì)微的不同。
“風(fēng)雨雷電符,云聚雨方出!”
李元大喝一聲,走出帳中,只見忽起一陣大風(fēng),掀起黃沙無數(shù),灰塵漫天。
那黃色綢緞在空中竟?jié)u漸燃燒,最終化為無形。
晁田、晁雷連同偏將三人走出,面面相覷,滿面困惑,均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卻見李元已在大風(fēng)之中,漸漸離開了。
晁田、晁雷兄弟二人相視一眼,松了口氣,心中雖然疑惑,卻還是悄悄暗喜,認(rèn)為李元已被他們逼走。
誰知李元才走不久,天空中便扯過一片烏云,嘩啦啦地下起雨來。
此雨說來也奇,但凡出了軍營百丈之外,便幾乎淋不著雨了,然而軍營之內(nèi),卻是傾盆大雨,瓢潑而下。
晁田晁雷忙令人馬收攏,各回其營,止了訓(xùn)練。
他們不曾料及,此雨一下,便是足足十日,雨聲時大時小,一刻也不曾停過,幾乎要將軍營都淹沒。
李元則每日都來一次,每次來只用他府中紂王賜下的綢緞畫一道符,隨后便獨(dú)自離開;他來時,雨總是漸小漸停,而他去時,雨卻又往往下得更猛。
晁田晁雷每日望著天空嘆氣,干干著急,卻一籌莫展,朝歌向來風(fēng)調(diào)雨順,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情。
他們二人又無多少治水經(jīng)驗,每日光是在營中排水,解澇,運(yùn)糧,曬衣便要花去大半天時間,根本騰不出手完成其它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