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走出一位道姑,帶魚尾金冠,穿大紅八卦衣,麻履絲絳,看來自有一番閑云野人,方外神仙之姿。
她走出洞中,隨意抬手,先前那把震天箭裹住的八卦云光帕便飄飄落回了她的手中。
李元凝目看去,心中已知究竟,說道:“莫非你是截教中的石磯娘娘?”
石磯娘娘神色一動,驚訝道:“你怎知我名號?”
李元微笑道:“只因你我本是一教中人,我也曾受通天圣人老師的教誨,所以頗有關(guān)注?!?p> 他隨口說了個理由。
石磯娘娘面色轉(zhuǎn)寬,亦笑道:“原來是一教的道友,如此更好說了,不必打殺,你先進洞來,有何話語,我們慢慢說罷?!?p> 李元心知石磯法力高深,比起他和馬元來說,修為猶過許多,所以不好當著她面強殺馬元,當即應(yīng)聲下來。
于是石磯娘娘將李元請入洞中去。
馬元也隨即跟了上來。
洞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山壁之間,深洞之中,白骨皚皚,雪粉鋪地,野花亂長,惡草雜出,隨處可見骷髏頭,到處盡是死傷物。
正是獅虎豺狼喪命之所,山精野怪葬身之地。
石磯娘娘雖是仙氣飄然,然而這個洞中卻是惡物叢生,恐怖莫名,不似截教仙人洞府,反倒像是邪魔所居之處。
一路行來,長道深深,兩旁的骷髏白骨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堆積在一起,甚是駭人,要是普通人來到此地,魂魄也要被嚇散幾分。
李元有些奇怪地問道:“此地為何......”
他話語只露一半,石磯娘娘卻已明意思。
她解釋道:“此山名為骷髏山,此洞名為白骨洞,正是因為這個地方到處都是骷髏白骨,陰森可怖,死氣極重,曾死傷過無數(shù)生靈。”
三人行至洞中,有一位彩云童子,一位碧云童子,二童子自將桌椅擺設(shè),茶水備好,將三人請至座上,侍立一側(cè)。
石磯娘娘先問道:“還未問道友尊號?”
李元答道:“東海一散人李元,現(xiàn)任朝歌將軍,說不得什么名號?!?p> 一般修道之人聽聞?wù)l入世為官,往往輕視,而石磯娘娘卻未變臉色,而是說道:“原來是李將軍,同為截教,以往卻無甚聯(lián)系,失敬!”
她說著,敬了李元一杯茶水。
李元也飲下茶去,只覺滿口清香,入胃之后,十分和氣溫暖,大抵此茶也是仙茶一流。
石磯娘娘又問道:“不知二位道友何故打殺至此?”
馬元本來兇惡異常,狂妄無比,但此刻見了石磯娘娘卻不敢多言,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后又低下頭去。
他的樣子看來居然比旁邊的兩位侍茶童子還要卑微得多。
李元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我本是與陳塘關(guān)李靖結(jié)交,他有弄璋之喜,特邀我一敘,然而這位馬元道友卻橫生事端,不分青紅皂白,沖進陳塘關(guān)來吃人殺戮,尋我麻煩,這才被我追殺至此?!?p> 馬元動了動大嘴,似是想說什么,最后卻沒說出口,而是看向了石磯娘娘。
石磯也同時看向了他,詢問道:“可有此事?”
馬元這才開口道:“我本在后山修行,卻有一道士落在遠處,射了我一箭,我一路好追,才見他往陳塘關(guān)里去了。你瞧他背的弓箭,難道不是他么?”
石磯娘娘好奇地看著李元,他背后確有乾坤弓、震天箭二物。
于是石磯問道:“李道友,此事你如何講?”
李元道:“非我所為,乃是另有其人?!?p> 石磯道:“以何為證?”
李元微笑道:“我只射他一箭,他已受不了,再射第二箭便該死了。若是我偷襲于他,何須逃離,直接斬掉此魔便是了?”
“此言在理?!笔壞锬锫砸凰妓?,便點頭說,“馬元,你還有何話可說?是你看錯了人,還是故意尋釁?”
馬元慌忙跌下座來,雙手舉在頭頂,呼道:“娘娘明鑒,我真是以為李道長是射我之人,這才去陳塘關(guān)中的,并非故意而為!”
石磯娘娘又道:“縱然真有人以弓箭射你,你也不該在陳塘關(guān)中吃人飲血,足你口欲,你可知錯了么?”
馬元趕緊拜下,叩首而謝:“我知錯了,我知錯了!”
石磯娘娘沉吟道:“你犯了大錯,本該償命,但念你修行不易,便去后山好好思過,順便將那朵‘骷髏白骨花’摘來與李道兄吧!”
馬元頓時臉色大變,如喪考妣,呆呆地道:“那朵‘骷髏白骨花’乃是骷髏山中吸食百骨之靈,血肉精華,以萬千生氣養(yǎng)出的最神奇之物,將來不是要與我突破真仙之用么?怎么給.......”
他手上一抖,一不小心卻將石幾上的茶杯也打翻了。
水灑滿地,騰騰地冒著白氣。
石磯娘娘袖袍一揮,那嘆了一聲,說道:“你連性命都保不住了,還談什么突破真仙?”
“娘娘,你......”
石磯道:“我也保不了你。你還是速速去拿了那朵花來謝罪!”
她修為雖高,卻不壓人,的確很講道理。
馬元眼中生出不甘與恨意,卻不敢不從,退了出去,又從腦后伸出一只大手,駕住身子,閃爍光彩,飛騰到后山去了。
石磯娘娘見他出去,轉(zhuǎn)頭又對李元問道:“道友,我且問你一問,馬元說有一道者射他一箭,而后遁入陳塘關(guān)中去,可有此事?”
李元搖頭道:“我亦不知?!?p> 石磯娘娘沉眉道:“道友你與誰人有所仇怨,莫非是有人陷害于你?”
李元仔細想了想,說道:“唯一與我結(jié)仇的,大概是蓬萊島‘一氣仙’余元師徒二人,不過余元該在煉制化血魔刀,不致使出這種伎倆來誣我。”
“余元師徒.......”
二人說著,馬元已很快地從后山又回來,腦后的大手落下,大手上竟捧著一方巨大的白骨。
潔白的骨骼上有著細細的裂紋,蜿蜒而下,布滿整具骨身,而從裂紋中竟又長出一條烏黑色的根莖;根莖上又開著一朵純白無暇,嬌嫩幼小的花。
白色的小花在上面搖搖欲墜,似乎被鳳輕輕一吹就會掉落。
石磯娘娘說道:“這是以骷髏山千萬白骨澆灌而出的一朵花,每逢千年一開,是至陰之物,也是骷髏山之寶,修道人服下它后,對法力大有助長?!?p> 馬元始終低著頭,一語不發(fā)。
“不過此花約莫還有一年才開,你可在此靜候,待得花成之日,你服下白骨花,煉化成法力,便也算是與馬元了卻了今日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