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顏叫我？”卓華剛好從院子里走出來，聽見了慕汐顏的話，但此刻慕汐顏已經(jīng)走遠，就剩卓凡站在門口。
他本來不想叫卓華前去的，可想到去竹苑吃飯還要與邱老太太等人同桌，就他一個男人也不太方便，帶上卓華總是要好些，便還是松了口。
“是啊，汐顏今晚燉珍珠雞，說我剛回來，又住的這么近，就請我過去吃。聽說你在里面，讓我叫你一起?！?p> “汐顏還會下廚？”卓華再次驚了驚。
慕汐顏會醫(yī)術(shù)已經(jīng)讓他們驚得目瞪口呆，要再知道她會下廚，真的眼珠子都要驚得掉出來。
這真的還是他們認知中的官家小姐嗎？
“是不是很驚訝？”卓凡偏頭看了他一眼。
“那是自然，難道你不驚訝？”卓華看了看神色正常的卓凡，反而覺得有些奇怪。
“我怎會驚訝？曾經(jīng)家里不愿出手幫助的嶺南王的小女兒洛瑤，便和她一樣。官家，不是全是你們想象的那般?！?p> 否則曾經(jīng)名聲響徹大江南北的卓一刀為何會改名換姓，隨了自己的愛人？
卓華抿唇，終是拍了拍卓凡的肩膀，“二弟，此事……你不要怪父親了。卓家的家規(guī)你不是不知，父親需要護著的，不止是你我二人，還有整個卓家……”
“我知道?！弊糠不仡^看向他，眼里一片平靜，平靜到像是死寂一般，“可這件事情始終在我心里解不開。當(dāng)初如果我們伸出援手，或許就不會……”
卓華第一次對卓凡板起了臉，十分認真地對他說道，“二弟，其實當(dāng)初，父親……是幫了你的?！?p> 卓凡的身子震了震。
“嶺南王府被抄，父親曾帶人想要護送他們，喬裝成士兵混入，為此還折送了三個弟子……”
什么？卓凡的瞳孔逐漸睜大。
父親曾經(jīng)去找過他？
“可你也知道，父親那時候除了自己最信任的幾個弟子，其他人他都不能帶。人手有限，卻還看見你在血光之中被人刺傷，他只能不顧其他，派人將你救走……”
那一夜太過混亂了，卓宏義第一要保護的，自然是自己的兒子。
他也盡力去尋了他想救的人，可他們都已經(jīng)再無生還的可能。
于是他仰仗著自己的武藝，最終逃脫，在家足足休養(yǎng)的半年才緩過來。
可他帶去的五個弟子，三個都當(dāng)場喪命，還有一個被他帶回卓家莊，卻因受傷過重，斷了右臂，武術(shù)造詣也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另外一個弟子將卓凡救走后邊沒了音訊，他其實一直以為，兩人都死了。
直到今日他回來……
“所以二弟，不要再怪父親了。他也盡了力，如今他成為家主，責(zé)任更大，依舊將汐顏他們安置在這里。他和前幾任家主，都不一樣?！弊咳A眼眶微微發(fā)紅。
因為他承擔(dān)得更多。
卓凡從未想過，他責(zé)備了十多年的父親，竟然是救回他命的那個人……
難怪剛剛他第一眼看見自己的時候，那種眼神，那種欣喜卻極度壓制，盡力表現(xiàn)出冷漠的眼神。
原來是因為這些！
卓凡的心臟突突突地狂跳，胸口有種酸脹的感覺，鼻頭也不經(jīng)意酸了。
卓華默默地捏了捏卓凡的肩頭，隨后挪開放在他肩頭的手，轉(zhuǎn)身走了進去。
“其實我不該跟你說的，父親……并不想讓你知道，怕你心里有壓力?？晌覍嵲跊]忍住?！?p> 卓華走了進去，只留下卓凡站在門口，呆愣地看著門外的某一處。
他曾經(jīng)疑惑自己是如何獲救的，在他醒來的地方，是一處河灘。
如今知道了真相，想來應(yīng)該是那名弟子帶他逃離，最后跳入河中。
但最后那弟子如何，沒人得知，很可能已經(jīng)喪身在河水中。
良久，卓凡終于緩緩?fù)铝丝跉狻?p> 內(nèi)心的巨大的波瀾逐漸被他撫平。
即是如此，如今的父親和卓家，他怎能不守護？
天色漸晚，卓家莊的大灶房中早已經(jīng)升起了炊煙，而竹苑中的炊煙卻比大灶房升起得更早。
珍珠雞需要燉的時間更久，要燉至入口即化的質(zhì)感，加之有些要熬制久一些才能將藥力留下，最終把渣子撇掉，否則藥效的損失太大，十分不劃算。
一開始慕汐顏燉珍珠雞的時候，只放入了大大小小十幾味藥材，整個院子都是一股熬藥的味道。
可當(dāng)她加入另外的兩味食材，并將珍珠雞放之后，僅僅燉了半個時辰，那香味就變了。
相較起蛇羹，這次的珍珠雞藥味更加濃厚一些，鮮味雖然不如蛇羹濃郁，香味卻很醇厚。
還沒到飯點，在松苑和卓凡說話的卓華就已經(jīng)聞到了這股香味。
“這是什么味道？乍一聞有點像藥湯味，可多聞兩下，竟然覺得很香?！?p> 卓凡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聞到這種味道了，微笑道，“想必應(yīng)該是旁邊傳來的飯香。”
“飯香？飯香能這么香？而且還有一股藥味?！?p> 這是卓華第一次不抗拒藥味。
這幾年來他吃的藥，泡的藥難道還少嗎？
“等會不就知道了？這里住人的就我們這兩個院子，估計這飯香就是從竹苑傳出來的?！?p> 卓凡自然知道這種獨特的香味是出自誰手，心里又是一陣暖意。
曾經(jīng)他怨老天爺不公，如今老天爺或許是對他起了憐憫之心，才讓他再遇見了洛瑤，還得知了當(dāng)年的真相。
心中的結(jié)，不經(jīng)意就已經(jīng)解開了。
“走走走，去看看，要真是竹苑傳來的，那今晚這頓飯，可有點豐盛啊?！?p> 卓凡笑了笑，跟上卓華的步伐。
他知道，沒人能抗拒的了洛瑤做的藥膳。
那些藥材在她的手上似乎不僅僅是藥材，一轉(zhuǎn)身就變成了食材，而且還成了能不知不覺調(diào)養(yǎng)身息的藥膳。
藥膳的作用雖然比湯藥來的慢了些，可耐不住病人能堅持，而且是無痛苦地堅持，有些病就在這長年累月之下，痊愈了。
卓華和卓凡走到竹苑的門口時，卓華才驚覺，“二弟，汐顏還沒差人來叫我倆，我倆自己過來，是不是不太好？”
果然這味道太上頭了，剛剛竟然沒想到這一層。
“來都來了，怕什么？汐顏看起來也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弊糠舱f著，一直腳已經(jīng)踏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