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年前的老人

　　恩禾感覺身體持續(xù)下墜，好像跌進了無邊無盡的深淵。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眼睛是睜是閉。

　　她以為自己進入了死后的世界，早已放棄抵抗。琢磨著自己生前行得正坐得端，難道就是因為愛偷懶才下地獄？如有來世，一定不能再......

　　“小丫頭，醒一醒！”她的思緒被耳邊細(xì)語打斷，音色蒼老但有力。她第一反應(yīng)以為是閻王爺來審人，嚇得蜷縮成一團。

　　“這孩子，哈哈哈！”身旁人被恩禾瑟瑟發(fā)抖的樣子逗樂，笑聲在空蕩蕩的空間內(nèi)回蕩著，越發(fā)詭異可怕。

　　她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隱約看見身邊盤腿坐著個身穿白色長袍的老人，臉被帽子遮著。他輕微前傾著身子，手指在膝蓋上悠閑地敲打著。

　　恩禾悄悄睜眼，迅速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空洞漆黑，只有她腳下這半丈大的地方被不知來源的光照亮。

　　這時一團藍(lán)色人形光影毫無聲息地從她身后靠近，蹲了下來查看。她毫不知其情，無意間扭頭，近在咫尺的藍(lán)光影上掛著一只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她。

　　“哇??！鬼啊！嗚嗚嗚！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放過我吧！”她抱著頭大喊，眼淚失控地淌下來。

　　白袍老人見玩笑開大把她被嚇哭了，有些不知所措，趕忙對著藍(lán)光影揮手，示意他退下。藍(lán)光影發(fā)出有抑揚頓挫的”嗚嗚“聲，像是在焦急地解釋什么。

　　老人聽懂了，回道：“不怪你?！彼{(lán)光影這才垂頭喪氣地飄遠(yuǎn)了。

　　恩禾還在地上抱著頭抽泣，老人附身湊近喚她：“小丫頭......”話音剛落，她抬手就是一拳，老人一側(cè)身就輕松躲過。

　　她從地上彈起，架起防要戰(zhàn)斗姿勢。雖然臉上還掛著沒干的眼淚，眼神卻透著凌厲。

　　“你是誰？”她語氣中帶著些質(zhì)問，后來意識到眼前的人既是長輩，又看起來不太好惹，還是不要太沖比較好。

　　“小丫頭，放輕松?！崩先艘贿吇卮?，一邊慢悠悠地起身。

　　她不敢放松警惕，仔細(xì)從頭到腳打量著老人。他的長袍看起來眼熟，和巫祝的長老袍有些相似，但細(xì)節(jié)上又稍有不同。

　　母親的長老袍上也沒有帽子，也沒有他袍子上這種銀線裝飾紋路。歷代長老袍上都在領(lǐng)口繡著巫祝圖騰，他身上卻沒有。

　　“看出什么來了？”老人笑盈盈地問，還不忘左右側(cè)身，方便她看個清楚。

　　“你......你就直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恩禾雖然聲音大，但是心里虛，根據(jù)衣服上的信息實在沒法確定他的身份。

　　老人摘下帽子，花白的長發(fā)散落在肩上。他一抬頭，露出那被帽子遮住的半張臉。

　　恩禾慌張地后退，左腳拌右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那半張臉上，深深刻著蠱宗的三角形圖騰。

　　老人一步步向恩禾走近，她雙腳撲騰著蹬地后退，卻無路可逃。

　　“你這孩子躲什么？你看了我半天，我以為你認(rèn)出我了呢。”老人拿她沒辦法，只能停下腳步，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撲騰。

　　整個空間，除了他們兩個，再無他人。

　　“我是巫祝的上祖??！”老人說罷摸了摸鬢角的頭發(fā)，有些疑惑地嘟囔了一聲：“天下巫祝都該認(rèn)得我吧?！?p>　　恩禾聽老人道明身份后，這才安靜下來說道：“上祖？不會是......長老殿里，掛著的那個上祖吧?！?p>　　她每年清明都跟著族人們祭祖，可是因為輩分小，往往都在隊伍最后面，從來沒有近距離仔細(xì)看過上祖的畫像，自然就認(rèn)不出。

　　“唉，對咯！”上祖親切得像個鄰居家老大爺，朝著恩禾招手示意她靠過來些。

　　恩禾依然眉頭緊皺，緊繃著神經(jīng)指著他臉上的疤痕問道：“那你臉上為何刻著蠱宗的印子？”

　　老人摸了摸臉上的疤痕，撇下幾縷頭發(fā)將其蓋上，答到：“被蠱宗害了唄?！闭f罷，便長嘆一口氣，不自覺陷入了往事的回憶當(dāng)中。

　　恩禾見老人不再言語，半信半疑往前挪了幾步，氣勢收了回來請求道：“能不能放我回去？我的家人和族人們，都還在外面?！?p>　　說到這里，她腦中閃過母親的那一聲哀嚎，湘兒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不敢去揣測。

　　“送你回去？”老人疑惑，“我怎么送你回去，你自己借意念力返靈不就行了？”

　　恩禾低頭雙手扣著指甲，有些羞于啟齒地小聲說道：“我沒有靈力?！?p>　　“什么？”老人詫異，“那你怎么下來的？”

　　“你拉我下來的?。　边@令人崩潰的對話漸漸磨光了她的耐心。

　　恩禾一心只想回村子看看湘兒的情況，就算還要跟那火豹子再戰(zhàn)三百回合，只要她能看一眼湘兒和母親，她心甘情愿。

　　老人不信她的話，繼續(xù)一臉疑惑地盯得她心里發(fā)毛，慌忙解釋道：“我騙你干嘛？我真的沒有靈力，除了自愈得快，什么本事都沒有?！?p>　　“辦法都是人想的，你既然進得來，就肯定出得去。”老人見她又是一副快要急哭得架勢，便不再質(zhì)疑。

　　恩禾突然想到了什么，沖到老人身邊急切地問道：“你能看到外面么？現(xiàn)在村內(nèi)怎么樣了？大家都安全么？”

　　老人閉上眼睛，抬手在眼前一晃。片刻過后他睜眼答道：“我只能看到歸靈池周邊的情況，現(xiàn)在上面很安靜，這場戰(zhàn)事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我再試試看?！闭f罷，又閉上雙眼。

　　她一聽這話，更加焦急地想要了解家人的安危。恩禾起身四處轉(zhuǎn)悠，迫切地想要找出一個突破口能讓她回歸本體。

　　這時，遠(yuǎn)處有一團不明物體正在靠近，速度不快，隱隱約約能看到冒著紅色的光。眼看這紅色越來越近，她心里直發(fā)毛，生怕又碰到一個“獨眼鬼”。

　　這團紅色不知是敵是友，眼看著就要到眼前了，恩禾快步跑到老人身邊，又不忍打擾，只能又縮成一團原地蹲下。

　　她一個沒站穩(wěn)，朝著老人身上倒了過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尋求平衡。

　　就在二人碰觸的剎那，老人身上散發(fā)出一縷縷幽藍(lán)光影，順著恩禾的手臂快速向上纏繞。她嚇了一跳便立馬放手，幽藍(lán)光纏繞幾圈后，鉆進了她的體內(nèi)。

　　老人也意識到了什么，瞬間睜開雙眼。

　　恩禾一邊甩手，一邊警惕地盯著那團紅光，絲毫沒有注意到老人此時詫異又擔(dān)憂的神情。

　　“恩禾——”熟悉的聲音從紅光方向傳來，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恩禾——”這一聲更加清晰，她這才徹底反應(yīng)過來，迎著紅光走去，欣喜就要從臉上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