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告白

　　他反應過來，補充喊道：“我只給你和楚芷衣付賬！”

　　“你怎么還跟以前一樣小氣！招妹，你們幾個也過來，去挑幾身衣服?！?p>　　姬招妹徐小鳳何田田三小龍也來了，一直跟在幾人后面提東西。

　　姬招妹聽到一愣，有些受寵若驚：“葉小姐，這怎么使得？”

　　“哎呀，我家小姐說使得，就使得?！焙翁锾锏故欠诺瞄_，拉著他和徐小鳳就往店里跑，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跟著他家小姐蹭東西。

　　徐小鳳仍然是毫無反應，似乎比平時更楞了，眼睛埋在額頭碎發(fā)里，呆呆的任憑何田田拉他。

　　再說林牧云，早已經(jīng)鉆入隔間換衣服去了。

　　對于撈葉知非油水這件事，說不上來是他，還是何田田更心安理得。

　　接下來幾天時間很快過去。

　　馬上就要到鳳燈節(jié)了。

　　這幾日都不見曲九華，只知道他還憩在葉府，但是根本見不到人。葉知非聽長姐說曲九華好像在調(diào)查什么。

　　葉知非這幾天沉下心來，想清楚一些事，也下定了決心。

　　她是喜歡著曲九華的，在共同經(jīng)歷那么多之后，她終于認清了自己的心。

　　她要邀請曲九華一起去鳳燈節(jié)。

　　葉知非去曲九華房里找他，果然又不在，于是她給他留了一個紙條。

　　“月桂仙親啟。明日就是鳳燈節(jié)，屆時全城才俊美人齊聚，我與友人設賭，特邀憐花鎮(zhèn)場，酬謝金附上。葉知非?！?p>　　紙條上壓住一只銀鐲。

　　鐲子捏成藤蔓的樣式，藤上雕有小小的花朵，花心處綴著點點細碎水晶和白寶石。

　　到了晚上，葉知非回房，收到一封放在桌上的回信。

　　“酬謝金已收。明日戌時三刻，河畔碼頭會晤?！?p>　　葉知非把信收進懷里，倒在床上滾來滾去。

　　鳳燈節(jié)上。

　　熙熙攘攘的街道，葉知非一行人嬉笑著穿過，去與裴家的人碰頭。

　　鳳燈節(jié)有一個習俗，節(jié)日的時候，會在城中劃出一片街道做會場，設有許多好玩的活動，人人需帶面具入場。

　　待到節(jié)日中段，眾人會摘下面具，評選出鳳與凰各一位美人，換華服游街，取啟運之意。

　　鸞城有裴別塵在，每年的鳳美人頭冠自然落入他手。

　　葉知非跟裴桐打賭，他大哥今年怕是不能蟬聯(lián)鳳美人頭銜了。

　　到了約定的地方。

　　葉知非老遠看見裴桐在那兒，正在與身邊的人談笑。

　　她心中許久不曾冒出來的聲音，見了裴桐似乎蠢蠢欲動，不過葉知非不為所動。

　　因為裴桐雖然看起來也美極了，可在他身邊人的對照之下，還是顯得有些平淡。

　　天香牡丹裴別塵，好一朵人間富貴花，饒是帶著面具遮住半張臉，美麗也從剩下沒有蓋住的半張臉里四溢著。

　　一顰一笑，皓齒弧頤，無不勾人視線。

　　與其他兩朵憐花不同，他們是長在天上的，而裴別塵是生在地上的，身上繞的不是仙氣，因此顯得更為近人，讓人覺得溫暖，如沐春風。

　　真不知道樣貌平平的裴夫人是如何娶到裴家兄弟的父親的，還生了兩個這么好看的兒子。

　　“別塵哥?！比~知非屁顛屁顛的跑過去。

　　“知非，你們來了?！甭曇暨€這么好聽。

　　幸好當初與原主訂婚的是裴桐而不是裴別塵，不然葉知非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拒絕他。

　　其他幾人也走近。

　　“這是我?guī)熃悖埔?。這是我?guī)煹?，林牧云。?p>　　裴別塵明眸望向林牧云，眉梢與嘴角都帶上笑意。

　　“這位弟弟就是林牧云？”

　　“正是?！?p>　　林牧云剛回答完，裴家?guī)淼囊槐娂叶诉^來，他們各個身強體壯，兇神惡煞，看起來都是打手。

　　裴桐跟他大哥默默退去一旁，葉知非幾人被家丁們團團圍住。

　　她不覺吞了下口水：“別塵哥，裴桐，你們……”

　　話沒說完，葉知非和楚芷衣被推出圈外，只留林牧云一人被困住……

　　戌時三刻，河畔碼頭。

　　葉知非一人站在碼頭石階上等候，望眼欲穿的在人群中搜尋曲九華的身影。

　　終于，聽見一聲喚聲自身后傳來。

　　“知非。”

　　霎時，周遭所有的喧鬧仿佛都丟失，只剩下?lián)荛_水花的搖漿聲。

　　葉知非回頭，瞧見一葉花舟，撐桿人擺尾，將小舟徐徐靠岸。

　　雖然船頭站的人帶著面具，可他滿頭異人發(fā)色的長發(fā)完全遮不住。

　　葉知非過去扶他下船。

　　曲九華伸出一只手，輕輕遞給葉知非的手中。

　　動作間，一只雕花銀鐲自袖間滑下。

　　葉知非表面不動聲色，心中炸開了花。

　　二人站定。

　　“怎的只有你一人？你師姐師弟他們呢？”

　　葉知非眼神飄忽：“他們啊，他們?nèi)⒓用廊诉x了?！?p>　　“你不去嗎？”

　　“我不屑這些虛名。”葉知非一揚頭，裝作很不在意的樣子。

　　夜色溫柔，曲九華也沾染幾分。

　　“說吧，你要吾作甚？今晚吾都依你?！?p>　　“我想請你幫我撐場面?！?p>　　“撐場面？”

　　“我跟裴桐打賭，說今年的鳳美人肯定出于倫華天宗。他非說還是他大哥?！?p>　　曲九華挑眉道：“所以，你是想，要吾去參加美人選？”

　　葉知非不答反問：“你想去嗎？”

　　曲九華先是不作聲，隨后又道：“若是你想吾去，吾便去?！?p>　　葉知非嘴角帶起弧度。

　　“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了，其他不要管。”

　　先不說，曲九華愿不愿意。單單說她，她才不愿意讓曲九華拋頭露面，讓別的女人都來看呢。桂花的香氣，她要獨自欣賞。

　　曲九華問她：“只要陪你就夠了嗎？”

　　葉知非點點頭：“我堂堂葉家三小姐，在此良宵佳節(jié)，怎么能沒有美人在側作陪呢？被其他小姐看見，傳出去豈不是很丟人？今晚，你的任務就是陪著我，讓我風光一把?！?p>　　曲九華等她說完，微微偏過身。

　　葉知非趕緊補充，道：“我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如果你不愿，隨時可以拒絕?！?p>　　誰知，曲九華望著葉知非，款款道：“帶吾走吧。三小姐?！?p>　　知非眼眸閃動道聲“嗯。”

　　說罷，他們并肩往人聲鼎沸處走去。

　　會場上熱鬧非凡，原是凰美人已經(jīng)選出來了。

　　“果然是我?guī)熃惆?！”葉知非興奮的喊著。

　　楚芷衣在其他幾人的慫恿下，半推半就參加了選拔，自己也沒想到居然得了第一。

　　下面該是鳳美人的選拔了。

　　眾評委還在統(tǒng)計現(xiàn)場票數(shù)。

　　林牧云站在后臺緊張的搓著手，裴別塵過來拍拍他的肩頭，笑著讓他放輕松，結果盡在掌握。

　　憐花的笑容都有魔力，林牧云見到裴別塵之后，心中的緊張感消去大半。

　　如果忽略站在裴別塵身后的人的話，林牧云會更輕松。

　　明明是親兄弟，長相還有幾分相似，可給林牧云的臉色卻截然不同。

　　裴桐一臉幽怨的站在哥哥后面，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林牧云。

　　裴別塵轉(zhuǎn)身安撫他：“好啦，不要再生氣了?！?p>　　裴桐還是不悅，道：“你們?nèi)绻液煤蒙塘?，我也許還能接受。可就這么突然告訴我，你不參加美人選了，而且還要我投票給這小子，我就是想不通！”

　　“事先沒有告訴你，就是怕見到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裴別塵無奈的笑笑，“你就當幫知非的忙，消消氣，好不好？”

　　“可是，為什么一定要林牧云選上鳳美人啊？”

　　“因為葉師姐想讓某人看見我的臉。”林牧云摘下面具，走過來回答。

　　裴桐不解：“看見你的臉？”

　　“對，師姐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說今晚拳師團又會有動作。她原話是這樣說的，‘你出面勾引一下他們?！疫€說必須是我來引蛇出洞?！?p>　　裴桐閉言不語，這像是葉知非會說的話。

　　林牧云有些不自在，又過來問道：“裴大哥，可不可以讓你們家家丁，稍微站遠一點點啊，雖說是要保護我，可是也貼的太近了。剛見面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要打我呢。”

　　剛剛那群圍住林牧云的家丁正人挨著人，在林牧云身邊筑成一道人墻，嚴嚴實實的把他保護在其中。

　　“抱歉抱歉，知非讓我?guī)┤藖?，說是今晚要務必保護好你?！?p>　　林牧云小聲說道：“我覺得我?guī)熃愕囊馑际?，讓他們暗中保護好我?！?p>　　裴別塵哈哈大笑，揮了揮手，示意家丁們散去暗處。

　　家丁散去，眾人才發(fā)現(xiàn)，人墻之后還站著一個人。

　　是姬招妹。

　　他其實一直跟著林牧云身后，可是家丁們體型太壯了，把他擋在后面，根本看不見人。

　　這會兒人散了，他才得以走到林牧云身邊。

　　林牧云正在把玩手中的面具。

　　“呀，好漂亮的銀羽面具。”姬招妹小小聲的感嘆了一句。

　　被林牧云聽到了，他把面具遞給姬招妹，道：“你喜歡嗎？給你吧?！?p>　　姬招妹受寵若驚，忙搖手。

　　“我等會上臺領鳳美人的頭冠，用不上它了?！?p>　　見姬招妹有些心動，可還在猶豫著，林牧云將面具遞到他面前。

　　“招妹，你應該也來試試美人選的?！?p>　　林牧云由衷感嘆，因為姬招妹本身相貌還是有些底子的，今晚又穿上了前幾天葉知非給他買的華服，整個人容光煥發(fā)，不說他是個小廝，興許還會有人覺得他是跟林牧云一樣的仙家子弟呢，恰巧，他們今晚穿的衣服顏色還很相近。

　　姬招妹終于接過面具：“謝謝林公子，那這面具我先替你保管著，事后給你送回去。”

　　林牧云不好再強硬，只得答應。

　　聽到臺上人在喊自己名字，林牧云回頭對眾人笑了笑，開心的上臺受封去了。

　　鳳凰雙美游街，就是兩人坐著花車按著路線繞一圈，喜歡熱鬧的人們跟著花車一路走。

　　葉知非和曲九華也跟在人群里走了一段路，林牧云和楚芷衣發(fā)現(xiàn)之后，坐在車上跟他們招手，還給葉知非拋來一枝花。

　　葉知非舉著花，得意洋洋的跟旁邊的人揚頭炫耀，她旁邊的人是一個小姐，剛剛與她搶前排的位置。

　　把那個小姐惹生氣之后，葉知非露出得逞的笑容，拉著曲九華頭也不回就跑了。

　　二人一口氣跑了半條街，跑到一處河畔。葉知非放聲大笑，靠著柳樹偷偷往后看，見到?jīng)]人再追他們才回頭。

　　剛回頭，葉知非發(fā)現(xiàn)曲九華正盯著她的手腕處看。

　　她順著他的眼神望去，接著急忙將手腕上帶著的東XZ進衣袖。

　　可曲九華早已經(jīng)將她要隱藏的物品看得清清楚楚。

　　那也是一只手鐲，不過是金的。

　　鐲子捏成藤蔓的樣式，藤上雕琢著幾片金葉，脈絡處綴有點點細碎水晶和紅寶石。

　　見自己那點小心思被發(fā)現(xiàn)，葉知非假裝無事發(fā)生，可頰上緋紅怎么也無法忽視。

　　人們都去看熱鬧了，河畔處鮮有人至。

　　一時只有河水潺潺，月下蟲鳴。

　　葉知非閉上眼，深吸幾口氣，終于鼓起勇氣，看向曲九華。

　　“師叔，我有話要與你說?！?p>　　誰知，對方心有靈犀似的，跟她同時開口。

　　“知非，吾有話要與你說?！?p>　　葉知非握住手腕，扭著衣袖，讓曲九華先說。

　　曲九華整理措辭，望向葉知非，薄唇輕啟，正欲開口，突然被葉知非打斷。

　　“等等！還是我先說吧！”

　　葉知非上前兩步，走到曲九華眼前，凝望著他眼中星辰。

　　“我知道，我之前的名聲不太好，他們都覺得我驕縱跋扈，日后會成為一個心狠手辣的毒婦，可是我已經(jīng)認識到自己的缺點了，并且很努力的在補救。”

　　“吾知道?！?p>　　“我之前還覺得，那些為一個情字就尋死覓活的人都是傻子，也根本理解不了世間為什么有那么多人為愛成魔。我就只想混吃等死，不不，還是不能死。我只想好好活著，開開心心的活著，游手好閑逍遙一生?？墒牵\弄人，你越不想的東西，它來的越快。忽然有那么一天，我也變成我曾經(jīng)所鄙夷的人了?！?p>　　曲九華看著她不說話。

　　葉知非深吸一口氣道：“我可能有些語無倫次的。不過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曲九華，天上只有一個月亮?！?p>　　曲九華跟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往上看月亮，眉宇間有些不解。

　　未盈滿的銀月掛在天幕，與他一樣覺得莫名其妙。

　　葉知非敲了敲自己腦袋，接著上手捧住曲九華的臉，直接將他的頭扳過來，脈脈望著他。

　　“天上只有一個月亮，就像我的心里，只有一個你?！?p>　　那一剎那，世間所有的聲音消失，蟲兒和流水都停了下來，看著二人。

　　“請原諒我的自私，我實在不愿將內(nèi)心的感情深埋心底，永不見天日。我知道這可能會對你造成負擔，可是我也不想留下遺憾。今后你還是我的好師叔，我只是一個喜歡開頑劣玩笑的惡徒，待我學成，我就會離開倫華天宗，從你的世界消失。只是，請你不要討厭我。因為我喜歡你?！?p>　　曲九華的眼中滿是震驚，癡癡的站著。

　　葉知非趕緊放開還捧著他臉的手，低下頭又道：“剛剛那些話，你若不想聽，就當我放屁?！?p>　　正當她手要垂下那刻，曲九華抓住了她的手腕。

　　葉知非抬頭仰望他，他雙唇再次開啟。

　　隨著一聲劃破天際的聲響，一朵煙花在天幕炸開。

　　曲九華說的話，全部被埋在煙火的爆炸聲中。

　　焰火的色彩倒映在二人眼中，彼此的身影也是。

　　兩只手鐲，一金一銀，一葉一花，分別掛在二人腕間。

　　煙花終于放完了。

　　曲九華說的什么，葉知非一個字也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