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吧,我什么時候告訴你了?!备咩y闕也學(xué)他的樣子斜躺在另外一側(cè)。
不過緊接著,她就想了起來。在方府門口等著門房老頭通報的時候,她將那日與謝蘭橈探查方府時,偶遇方仲修與豐涼生,以及兩人間的對話告訴給了羅晝。
“可是僅憑這個,也猜不到方仲修假死啊,完全不搭界。”高銀闕說。
羅晝點點頭,他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把握,不過是感覺有這可能,并且可能性很大便去嘗試了一番而已。
“我分析方平沙的目的性太強了。他從喪子的悲痛情緒中脫離得太快,直接就想扣下大哥。若是平常人的話,報復(fù)也得過上幾天,現(xiàn)在該是生不如死的階段,是吧。”
“嗯?!备咩y闕煞有介事點頭,“他要么是利用兒子的意外想生事,要么就是制造了兒子的意外想生事?!?p> 羅晝由衷贊嘆道:“二妹妹平日裝傻裝得辛苦?!?p> “你也不賴啊?!备咩y闕道。
兩人都笑了起來。
靜了一會兒后,羅晝突然問:“二妹妹可知道謝蘭橈的情況,你為何總是愛跟他一起呆著呢。我看他性子沉悶的,也不愛說話,沒什么意思啊,不如妹妹跟著二哥哥,可好?”
“不好。”她擺擺手,正經(jīng)的樣子。“謝蘭橈是姐姐的護衛(wèi),我小一些的時候,他常在碼頭,偶爾會到府內(nèi)來找姐姐匯報事物,雖能見到,但從不講話。
我覺得他忠誠,身手一流,長相還好看,曾有心想朝姐姐要了他來,可怕姐姐不肯,謝蘭橈也未必肯,我就退而求其次,跟他當朋友便罷了。你不要說他不好,他比你好多了,你這個人,藏得深,不單純,一不小心就得被你賣了。
不像他,有安全感。不過呢,他好像對我沒有對姐姐那么信任,他的信件不給我看就算了,還要否認,似同我隔著什么似的,唉?!?p> 躺在馬車里一晃一晃的,她漸漸都有了些困意。
羅晝也跟著嘆口氣,“二哥哥也是忠誠,身手一流,長相好看啊。再說了,你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用看信件吧,二妹妹管得太寬了?!?p> “唔,是這樣嗎。”
她的聲音含糊起來,半睡半醒之間。
*
二個時辰后,豐涼生提著一只三層食盒,避開所有家仆的耳目來到方府貨倉。
方平沙從事陸運生意已久,什么樣子的貨物什么情況都遇到過,貨到了目的地沒有人收取是最常見的。
有一年,鄰國發(fā)生動亂,又說是賊匪造反,又說是被別國欺壓,各種原由眾說紛紜,富賈權(quán)貴整日害怕滅國,于是偷偷在淮涼購下產(chǎn)業(yè),將珠寶玉器等委托陸運逐一往淮涼運輸,好準備逃難。
有的是財物過多,幾十車上百車貨主自己都記不清楚,有的是前腳剛偷偷轉(zhuǎn)移了財物,后腳在鄰國東窗事發(fā)要么被問責,要么積怨過多被趁亂奪了性命,總之鄰國的京都的有多么的硝煙四起,通往淮涼的路上就有許多財寶再也沒人認領(lǐng)。
這些木頭箱子最先停放在平沙號的倉庫,隔上半年一年,過了契約上約定取貨的時間,便會被拆箱。
普通貨物算福利分發(fā)給工人們倒賣賺些小錢,昂貴的,便都在方府的貨倉里了。
然而越是昂貴,越是沒有人敢動,只能擺著放著看著。一輩一輩的給兒孫傳下去,幾輩之后無人追究,才算是自己的了。若要求個安心,還得隱姓埋名,畢竟即便不算不義之財,也不能招搖過市。
豐涼生得先進入一間看似破敗的糧倉,撥開雜亂的稻草,驗證兩重機關(guān),才有隱形的石門緩緩打開,接下去就是一條直直的石梯。
石梯盡頭兩名看守直直地盯著他看,他們粗壯的手臂按向某處,石門關(guān)閉。若是小賊碰巧打開石門,準準是進得來,出不去的。守衛(wèi)身后大鐵門厚實無比,唯有守衛(wèi)們了解如何打開,豐涼生是不知道的。他時常想,方平沙將糧倉處的機關(guān)打開之法告訴他,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將他困在里面。
“怎么樣,高東陌來過了?”方仲修完好無損從里間走出,打開鐵門,密室雖封閉,消息卻靈通。
豐涼生穿過鐵門,把食盒擺放在小方桌。密室本就極大,如今特意隔出一間屋子供方仲修生活,里面生活用品一應(yīng)俱全,唯獨沒有窗戶,采光通風(fēng)受到限制。
“你父親生了大氣,你母親忙著去照顧,讓我來送飯?!?p> 豐涼生說把前后經(jīng)過一說,方仲修也不滿意起來。
“我就跟你說了,這個方法行不通,你現(xiàn)在什么意思,難道我后半生就要一直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呆著了?我又不是坐大牢!我告訴你說,這餿主意可是你出的,你必須想辦法的。
要不是你到我跟前來一通胡說八道,我現(xiàn)在還在外面吃喝瀟灑著呢!這個月,原本同哥幾個說好要去郊外騎馬打獵的,現(xiàn)在我還怎么去啊,你看看我這個樣子,你看看!”
說到煩躁的時候,方仲修覺得密室又悶又熱,喘不上氣,于是他把額前的藥包一揭,露出一條不長不短的傷口。
“哎呦,你這又是何必呢,你也知道的我是為了你好?!?p> 豐涼生忍氣吞聲把食盒子打開,將幾樣小菜一個一個擺出來,心里恨不得下點毒藥毒死方仲修,這樣假死就變成了真死,高家徹底洗不清了。
方仲修是富家子弟,父親在淮涼城乃至周子國都赫赫有名,打心眼里看不上豐涼生這樣做投機倒把生意的,認為他本質(zhì)是很差的惡劣的低賤,不過靠騙騙人穿得好點住得好點而已。
他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恨恨地,“為了我好,為了我好能讓我過這樣的日子,還讓我躺在棺木里被運回來,你當我傻啊。我同東陌以前在一起玩得才真是好呢,想想之前的日子,可后悔死我了。你最好讓這事有個好結(jié)果,不然我父親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
他開始吃飯了,心情很差,把盤子敲得鐺鐺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