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樓的琴房，只有美妙動人的鋼琴聲。粟潔手里拿著一個食盒還有一包餅干，靜靜的倚在門口，她已經(jīng)凝神聽了很久。
隨著一陣急促強勁的音符，程夏一揚手，一曲終了。
“嚇我一跳！”她一起身才看到粟潔，“什么時候來的？”
粟潔看著她，程夏上節(jié)體育課出去的時候沒打傘，衣服褲子都被雨水打濕了一些，老師喊解散后她就回寢室換衣服去了。
她穿了一件雪白的襯衫，下身一條卡其色半身裙，一雙黑皮鞋，長發(fā)剛洗完，毫無裝飾的披在身后。
真是美得驚心動魄，粟潔在心里暗嘆。
“在食堂碰到譚婭，她讓我把這個帶給你，說你在琴房，中午顧不上吃飯?！?p> 程夏小心合上琴蓋，看著遞過來的東西，“哪兒來的糖醋排骨？”
“我中午和黎清一起吃的飯，她媽媽來學校給她送點兒吃的，當時譚婭正好走過來，她聽說你練琴沒吃飯，就直接從她媽那里拿了一盒讓我給你?！?p> 走出琴房，外面和上節(jié)課的時候一樣還在下雨，她們走過長長的走廊，到另一頭再下樓，因為兩棟樓是連在一起的。
“我聽說你和丁莉她們吵了一架？”粟潔看著程夏蹲下用紙巾擦了擦被雨水打濕的皮鞋問道。
星期二上午的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但因為今天一直下雨，所以他們集合完了后就自由活動，可以待在教室，也可以出去玩兒。程夏換完衣服去辦公室抱了一疊英語卷子回來，經(jīng)過走廊茶水間的時候，正好碰到幾個同班女生在聊譚婭。
丁莉一臉高傲的說，“我不學還不是有這么多分！你看看譚婭，整天往辦公室跑，還考成那副樣子！”
另一個女生，“我覺得譚婭就跟沒長心一樣！長得又胖，成績又差，沒什么存在感還整天嘻嘻哈哈的自我感覺良好！”
程夏當時一聽火起，冷冷的說，“譚婭最差的一次是年級兩百零三，我記得你最差的一次是兩百二十一名?！?p> “算不上吵，就是和她們意見不同，看法相佐?！?p> “其實她們說譚婭，你不高興不理就是了啊?！?p> “我不止是覺得他們說婭婭的話很過分，”程夏邊下樓梯邊說，“我是不認可她們這種態(tài)度?！?p> “結(jié)果好不好是一回事，態(tài)度如何又是另一回事。婭婭比她們強多了，她很努力?！?p> 粟潔看著程夏，細細品味著她剛才的話，半晌才說，“所以，程夏你不喜歡不努力的人？”
“不是，”她果斷搖頭，“努不努力都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有些人喜歡奮力向前，有些人喜歡待在自己的舒適圈，這都是一種處世態(tài)度，別人無法評判，我對這兩種態(tài)度并無好惡之分。只是，把不努力當成一種炫耀的資本，并以此攻擊別人的人，我挺討厭?！?p> 看著程夏光潔的臉龐，粟潔想起她們2306寢室。
她們寢室氣氛很融洽，大家都相處得很好。這其中，有像粟潔和袁媛這樣每天晚上都拉著程夏問題的人，也有黎清大姐她們那樣對學習不甚上心的人，可大家從不因這些而有所爭吵或是排擠。
粟潔完全理解了程夏的話，笑了，拉了拉她的手，“我覺得自己真幸運，在南中碰到了你程夏。”
程夏握住她的手，“我才幸運，遇到了你們大家?！?p> 兩人走回教室，大家基本都已經(jīng)吃過飯從食堂回來了。進門的時候，粟潔毫不意外的看到眾人眼神一驚，紛紛停留在身邊的程夏身上。
不過又都很快移開。
程夏的位置在教室最左邊一組靠窗的座位，她拎著食盒走過講臺的時候用手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看她。
“下午英語連堂，老師不在，要考試，卷子我還是提前五分鐘發(fā)，大家記得提早進教室?！?p> 回了位子，程夏拿出自己的餐具，她早就餓了。雖然學校食堂很干凈衛(wèi)生，但她還是習慣自帶餐具，這個習慣從小學開始就有。
正在扒拉排骨的時候，楊帆拿著星期天晚自習測驗的物理卷子走進來，到程夏面前，還沒說話，她一抬手。
“等會兒再問！”
楊帆“嘖”了一聲，把卷子合上，“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你邊吃邊聽嘛。我剛剛在辦公室聽小衫子說中午我們要去大禮堂排練，你和陳誠也要去?！?p> “為什么？我和班長又不參加合唱，干嘛還要去？”程夏咽下一塊排骨說，中午他們一般都是要午睡的。
“哈哈，”楊帆一臉幸災樂禍的坐下，“周小衫說要你們當觀眾，而且陳誠是班長，他還要安排隊形什么的?！?p> “對了，你選好曲子了嗎？剛剛周小衫要我問你?！?p> “選好了，一會兒我自己去跟她說。”程夏把餅干放譚婭桌子上，“等會兒婭婭回來，她要是眼睛紅紅的，你別問也別管，知不知道？”
“嗯，知道?！睏罘炀毜陌言嚲矸诺揭粋€大的文件夾里，“是得讓她自己恢復?！?p> 程夏繼續(xù)低頭吃排骨，星期天那個測驗確實有點難度，大家分數(shù)普遍不高也是情理之中。那道壓軸大題的解法陳誠已經(jīng)給她講得很明白了。
“程夏，你初中畢業(yè)冊上第一頁的留言是個老師寫的吧？”楊帆突然問她。
“你看了？”程夏語氣不善。
“啊，不是不是啊，”楊帆緊張起來，“是那天考完，譚婭想拿你的試卷對一下選擇題答案，結(jié)果就，就—”
“就翻到了我放在最下面的紀念冊？”
楊帆看著程夏的表情，“等她回來我跟她說，讓她下次不要這樣?！?p> “算了，她今天心情不好，但是下不為例。”程夏吃完，把飯盒收拾好，“不是老師，那個蘇燁，是我同學?！?p> “居然是她贏了，我說寫那么好字的人應(yīng)該是個老師，結(jié)果是個學生。”
“他可不光是字寫得好?！?p> “你說什么？”剛才那句話程夏的聲音很低，楊帆沒聽清問道。
“沒什么?！?p> 直到打鈴，譚婭才走進教室，果然眼睛紅紅的。
三班一群人輕手輕腳的走出教室往大禮堂去，陳誠站在最后，看著大家都走了，教室里只還剩程夏，她把英語卷子折成小塊兒，又拿了一支筆才從位子上起身。
看著她走進，陳誠笑說，“你這算是因公徇私？”
“還請班長不要舉報我?！背滔男σ庥?。本來大家練合唱，她在下面坐著也沒事，就把下午要考的卷子提前做了。
陳誠在她身后把教室燈關(guān)了，又關(guān)上門。
“禮堂也有鋼琴，你等會兒要不要試試？”
“不了，”程夏打了個哈欠，“我已經(jīng)練得差不多了，班長你放心，我不會拖大家后腿的?！?p> “我哪里是這個意思，只是后天晚上，我演講過了你就要上臺，沒辦法下臺看你彈鋼琴，覺得可惜。”
陳誠皺眉看著她，“怎么這么困？”
“習慣問題習慣問題！一般這個時候我們都該睡午覺了?！?p> 其實她是最近準備下周的半期考試，又分了不少時間出來練琴，所以有點兒疲憊。
到了大禮堂，卻沒想到里面已經(jīng)有一個班在練習節(jié)目了，一時有點尷尬。
臺上帥氣的街舞剛好跳完，他們見到越來越多的人進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紛紛下臺了。
盡管對方刻意保持面上平靜，但在人走遠的時候，程夏因為在大家最后面，還是聽到刺耳的話。
“三班是尖子班了不起了！場地說搶就搶，分明是我們先來的！”
“哎喲，誰叫人家是三班呢，我們比不了的?！?p> 熟悉的口吻，她突然想起初三下學期的一件小事。
那時候她去參加年級里的動員會，會開完的時候她偶然聽到有兩個女生聊天提到她的名字。當時程夏在她們身后，她們應(yīng)該是沒看見。
“程夏太不要臉了！搶自己閨蜜的男朋友！”
“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唄！”
那時候李俐和蘇燁已經(jīng)分手很久了，但他們倆的戀情還是被很多人議論，因為蘇燁太引人注目。
當時她還沒發(fā)作，蘇燁卻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她身邊的，臉色陰沉。
“人長得丑也就算了，說話還那么欠！你們要有程夏十分之一的腦子也不會這么蠢！”語氣諷刺之際。
這話是直接對著那兩個女生說的，她們先是完全愣住，然后羞得無地自容，趕緊走開了。
蘇燁轉(zhuǎn)身看她，“你的壞脾氣是不是全都留給我了？！”
被他這么一鬧，程夏先前的怒氣早沒了，爽朗一笑道，“誰說的！我正準備罵回去呢！”
直到陳誠拍了拍她，程夏的思緒才回過來，一邊往觀眾席走，一邊看見臺上大家已經(jīng)站好隊形。
她和陳誠坐在觀眾席的正中間，是全場唯二的閑人。背景音樂一響，程夏抽出筆，把卷子放前面的椅背上做題。
“謝婷你們高聲部慢一點??！不要太急！”
“重來重來，大家在XXXX這一句的時候要接的快一點，不要有氣無力的！”
“王浩你往下一排站！”
……
班主任在上面調(diào)整安排，程夏專注做閱讀。陳誠看到她這樣子，笑著說，“那等會兒她問你大家表演怎么樣，你怎么回答？”
“就一個勁兒的夸就是了?！?p> “怎么好像低落了很多？”陳誠敏感到她情緒不對，這么一會兒功夫她已經(jīng)迅速刷完幾篇閱讀。
“程夏你剛才在想什么？”
“班長你演講稿回頭可以給我看一下嗎？”她抬頭說。
“可以是可以，”陳誠雙手交握，一字一字說得很慢，“不過，你要它干什么？”
“你文采這么好，我想學習學習。”
陳誠的作文很棒這是眾所周知的，尤其議論文，但是……
這個話題轉(zhuǎn)移的太拙劣了。
陳誠神色不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
“你想看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