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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賈克斯(好),第二生產(chǎn)隊,麻大沒有(沒有麻煩)?!眲e克波拉提露著潔白的牙齒笑著,朝田坤禾豎起大拇指。
沒想到,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成為了廣仁公社第二生產(chǎn)大隊的社員,感激涕零的田坤禾,紅著眼圈緊緊握著汪凌和別克波拉提的手,“謝謝,汪大哥,謝謝別克隊長?!?p> 可以說,在新疆已舉目無親,是廣仁公社第二生產(chǎn)大隊敞開寬闊的胸懷,收容了他田家一家老少,從此田坤禾將第二生產(chǎn)大隊的各族社員視若親人。
熱心的汪凌給初來乍到的田坤禾介紹著第二生產(chǎn)大隊的基本情況,“咱們這個生產(chǎn)大隊是牧業(yè)隊,大隊有二百多頭牛、五十多匹馬、上千只羊,大概有個百十來戶人家,大多是哈薩克、回族、蒙古族、維吾爾族,漢族沒幾家,也就有個六七戶吧,第一生產(chǎn)隊的漢族要多些?!?p> 認真得聽著汪凌的介紹,田坤禾想起自家老娘今早說的的話,小心翼翼試探道:“汪大哥,咱公社的河有魚嗎?”
“當然有了,不過小點,都是狗魚,離咱公社不遠的那個公社挨著伊犁河,那里魚亞麻(很)多。廣仁的老人都不喜歡吃魚,那玩意太腥氣了,咱第二生產(chǎn)大隊的社員都不吃那玩意?!蓖袅璐蜷_了話匣子。
金秋十月轉眼過去,進入了十一月,颯爽的天空顯得高遠清冷,早晚溫差實在太大,清晨樹葉上白色的寒霜向人們宣告,寒冷的冬天即將來臨,這是一年最難熬的季節(jié)。
伊犁河谷是我國重要的畜牧業(yè)生產(chǎn)基地,從烏孫山下的草甸到伊犁河畔的廣袤草原,垂直分布著眾多的春夏牧場和冬季牧場。
田坤禾跟隨別克波拉提、汪凌等漢子去給牲畜轉場,將生產(chǎn)隊的牲畜從果子溝的春夏牧場轉到廣仁公社的冬牧場來。
從200來公里開外的春秋牧場出發(fā),趕著馬牛羊遷徙,是一件艱苦勞作之事。
每逢深秋,初冬來臨之際,牧業(yè)隊的牧民們趕著牲畜就要從果子溝的春秋牧場遷徙到平坦的遠冬牧場。
次年開春,儲藏的冬草料基本枯竭,春牧場積雪融化,露出了鮮嫩的草芽,這時候又是從冬牧場轉場到果子溝春秋牧場的最佳時節(jié)。
牧民轉場時要走走停停,耗費十幾天時間,牧民們白天讓牲畜吃足牧草,便馬不停蹄地冒著凜冽的寒風連夜遷徙,天亮后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停歇。
在人工遷徙轉場時,牧民們要忍受著寒冷、孤寂甚至饑渴,這種生活方式,使哈薩克牧民形成了不畏艱難、豪爽寬容、熱情奔放的民族性格。
牧民們沿襲著按節(jié)氣冷暖到不同牧場放牧的傳統(tǒng),逐水草輾轉而居,牧民一年的大部分時間是在牧場渡過的。
每一次轉場都承載著牧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希望,在新疆,所有人都知道,搬家最勤的是牧人,牧人是馬背上的民族,永遠追逐綠色的牧人們的繁衍繁榮也都是在遷徙中誕生的。
每年的11月和來年的3月,在伊犁河畔的這條從廣仁公社通往果子溝的古老牧道上,到處都能聽到牧民轉場時清脆的駝鈴聲、牧人的吆喝聲和馬鞭聲。
近百名牧民趕著上萬頭(只)牲畜,以一種浩浩蕩蕩的氣勢,延續(xù)著哈薩克族牧人屬于草原的自由生活。
這是來自江南水鄉(xiāng)的田坤禾第一次參加生產(chǎn)隊的牲畜轉場,跟豪爽熱情而開朗的西北漢子們朝夕相處兩天,他就喜歡上了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喜歡上了新疆,喜歡上了廣仁公社第二生產(chǎn)大隊。
年輕的田坤禾發(fā)現(xiàn)新疆是個療傷的好地方,豪爽的西北漢子個個粗枝大葉,他們不會打探你的情緒、不會追問你的過往和處境,當然,也不會過問你的憂傷。
田坤禾和粗狂的廣仁漢子們都騎著高頭大馬,牽著數(shù)十峰駱駝,趕著兩千多只馬牛羊浩浩蕩蕩從果子溝出發(fā),幾只牧羊犬前后左右得、蹦蹦跳跳得幫著驅趕掉隊或溜號的羊只。
在這個遷徙路途中,苦中作樂的牧民們在路經(jīng)之處會發(fā)生不少有趣的見聞,宰殺體弱的過不了冬的羊羔子在河邊清水煮羊肉,吃手抓羊肉、采蘑菇、抓野兔、撿瑪瑙、驅趕狐貍、在深山冷水里釣狗魚、追逐黃羊……
在果子溝附近的路途中還能看見不少的狼群出沒,狼群遠遠跟在羊群之后,趁人不備,叼著羊就跑或者干脆咬死。
這樣遷徙下來,不僅損失不少羊只,而且牧人們都勞累困頓,胡子拉碴、不修邊幅顯得頗為滄桑狼狽。
深夜,為了防止狼群鉆進羊群禍害羊只,汪凌、別克波拉提指揮牧業(yè)隊的漢子們,在羊群外燒起幾堆火把,用篝火圍成一個圈,即能用來嚇唬神出鬼沒的狼群,又能抵御寒氣對牧人身體的侵蝕取暖御寒,還可以燒烤野兔肉,一舉多得。
在這次長達二十多天的轉場中,田坤禾也品嘗到了牧民的疾苦,人工遷徙轉場讓牧人們歷經(jīng)風吹雨淋,長期下來都患上了風濕性關節(jié)病。
第二生產(chǎn)隊的農(nóng)民社員們轉場回來時,其他牧民的馬褡子里裝的是風干羊肉、風干牛肉或野生蘑菇。
因生在江南的母親酷愛吃魚,田坤禾的馬褡子里裝了滿滿的魚,有狗魚、三道棱子,最讓他欣喜的還有被當?shù)厝朔Q叫的青黃魚,實際就是中華鱘的一種,個個都有兩三公斤重。
風塵仆仆回到生產(chǎn)大隊自己牛圈的家,妻子吉月娥望著一身牧民打扮的丈夫一臉的滄桑和憔悴,她又哭了。
她在田坤禾懷里羞答答得告訴他一個又驚又喜的消息,她懷上娃了,根據(jù)感覺,可能是個帶把的男娃。
好事往往成雙,就在年輕的田坤禾激動得再次享受著又當?shù)母杏X時,汪凌告訴他一個喜訊,眼看著寒冬逼近,田坤禾一家老少居住的牛圈無法過冬,生產(chǎn)大隊讓他一家老小暫時搬進放飼料的庫房里居住。
這排飼料庫房以前是駐扎在廣仁公社的某部隊的馬料房,是用厚達半米的黃土夯實的墻體,大腿般粗的檁子,檁子上鋪的草席上了一層厚厚的房泥,是個冬暖夏涼的好住處。
田坤禾攜老帶小的,帶著一家老少十口人住進了這厚重扎實的飼草料房,雙手撫摸著厚實的黃土墻,田老太太露出久違的笑容。
搬進飼草料房沒幾天功夫,田坤禾的大哥田坤樹、二哥田坤鵬、妹夫龐杰帶著家鄉(xiāng)的介紹信也千里迢迢尋來,在廣仁公社相聚。
這是田家一家老少在江南分離兩年多,背井離鄉(xiāng),趕赴天山,終于團聚在祖國最西北廣袤而荒涼的土地上。
田坤禾隨同牧業(yè)隊的牧民們第二次給牲畜轉場,將牲畜趕往果子溝的春秋牧場回到廣仁公社后,按照第二生產(chǎn)大隊的安排,開始在公社西邊那排廢棄的老牛圈蓋起了自己的家。
家里有了男人,田家的娘子軍有了依靠,開始發(fā)揮各自所長來參加生產(chǎn)隊的勞動掙工分。
會縫制衣服的張花在飼料草房給各族社員縫制衣服,社員們來取衣服時會拿些雞蛋、窩窩頭、牛奶啥的送給她聊表謝意。
田老太太和女兒田坤蓉每逢社員家遇到紅白喜事時,娘倆配合著當大廚,剩余時間參加農(nóng)田勞動或編制草席掙工分。
身懷六甲的吉月娥也不甘示弱,天天頂著倒扣鍋底般的大肚子參加生產(chǎn)隊的勞動,身材矮小的她讓人第一眼就看到她大的嚇人的肚子,而往往忽視了她絕美的容貌。
體弱多病的趙杏在家照應妯娌和小姑子的孩子,順便教他們識文斷字,一家人分工合理,沒有一個閑人。
田家四個大老爺們守護著自家的女人,讓一直凱覷田家女人美色的張西林無處下手,天生怯弱的他也沒那個膽量下手,只能垂涎三尺得眼饞得望著這些讓他心癢的女人。
這天,第一生產(chǎn)隊隊長的老娘離世,請?zhí)锢咸吞锢と厍叭兔ψ鏊釡?p> 做酸湯是廣仁當?shù)匮永m(xù)多年的菜肴,是按照當?shù)鼗孛竦娘嬍沉晳T和生活習俗做的,塊狀的涼粉、零星的羊肉片熬制的一大鍋酸溜溜的粉湯,每逢誰家出現(xiàn)喪事,就熬制一大鍋酸湯和窩窩頭來答謝前來捧人場的客人。
在廣仁公社只要聽到有人說“走,到誰誰家喝酸湯去?!本鸵馕吨@誰誰家死人辦喪事了;也有婦女們?yōu)榱它c雞毛蒜皮的事發(fā)生口角吵架時,會朝對方罵一句最惡毒的話“明早到你家喝酸湯去?!边@是在詛咒對方家當夜死人。
田老太太站在爐灶前忙著切宛如盆狀的白色涼粉,女兒田坤蓉去附近拾些木材準備燒火。
一段時間沒來田家附近騷擾的張西林雙手插進袖筒里,像只騷公狗似的跟在田坤蓉屁股后面,咧著一口大黃牙不懷好意得笑道:“田家大妹子,聽說你做一手好菜,不過,咱廣仁有四道菜你要是能做出來,我喊你一聲田姑奶奶?!?p> 原本就不愿搭理眼前這位猥瑣惡心男人的田坤蓉,抱著一大堆木材正往回走,酷愛廚藝的她聽到“四大名菜”,頓時來了興致,邊往回走邊扭臉問道:“哪四大名菜?”
一見一向沒給他好臉、正眼不瞧他的心上人居然搭腔了,張西林嘿嘿笑著,色瞇瞇望著田坤蓉的腰臀,用廣仁當?shù)厝藵鉂獾那徽{(diào)揚聲說道:“廣仁四大名菜,爆炒QIU頭子、涼拌鞋墊子、醋溜尿片子、月經(jīng)大拌湯,嘿嘿嘿?!?p> 說完后,臉上露出興奮而詭異的神情,不大的小眼露出更精亮的光,用他貪婪的眼神赤裸裸視奸著前面一米開外的窈窕女子。
田坤蓉邊走邊思索著張西林說的這廣仁四大名菜,回過味后臉頰通紅一片,止住腳步,狠狠啐了一口,轉身將懷中的一大捆木材狠狠得砸在身后的張西林身上,咒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皮的東西,真夠下流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正在切涼粉的田老太太也聽明白了張西林嘴里的四大名菜,惡心的干嘔兩聲,拿著菜刀邁著小裹腳朝四處逃竄的張西林追去,這個東西咋能這么惡心呢,用下流的話調(diào)戲自家閨女。
在田家娘倆一前一后、一快一慢的追打下,仿佛占了天大便宜的張西林抱頭鼠竄,不小心被腳下的石頭拌了一腳,一不留神來了個狗啃食,追上來的田家娘倆先后用腳狠狠踹著他的屁股。
看著田老太太手上舉著的明晃晃的菜刀,嚇得他邊求饒邊四肢著地得連滾帶爬狼狽逃走,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
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痹谏钪?,原生家庭對孩子的影響很大,甚至影響他(她)的一生,張西林家就如此。
狼狽逃竄的張西林回到自家土屋前,邊拍打著膝蓋上的灰,邊不甘心得罵罵咧咧道:“這倆臭老娘們,還真下手?!?p> 妻子胡素頂著大肚子斜著眼看著丈夫道:“你整天招貓惹狗的,有賊心沒個賊膽的,這又去招惹誰家女人了?嘎地娃(土話,最小的娃)已經(jīng)拉了兩天肚子了,你也不管管?!备碌赝奘菑埼髁忠粴q多的次子的小名。
看著自己妻子頂著草窩頭,瘦削的臉上吊梢眉、三角眼、塌鼻梁、一張?zhí)彀氐淖?,再回想田坤蓉那俊俏的模樣,張西林厭惡得掃了眼妻子?p> 在他眼里,妻子胡素長的難看的面盆臉,就如一腚坐在一團面上用屁股拍了個臉,腚溝上夾了個鼻子。
對妻子愛答不理的張西林口中念念有詞得哼著廣仁四大名菜進了屋。
他屁股后的長子嘎球球尾隨著在后,豎著小耳朵聽著父親嘴里的廣仁四大名菜,次子嘎地娃蔫頭耷腦蜷縮在炕上輕聲呻吟著。
從1955年起,國家領導人發(fā)出“農(nóng)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為的”、“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號召。
全國各地轟轟烈烈已開展幾年的“上山下鄉(xiāng)”活動依舊熱情高漲,不少口里(內(nèi)地)的城市知識青年紛紛到邊疆支邊。
為了提高新疆各族人民的整體素質,國家號召知識分子前來新疆農(nóng)村定居和支援掃盲。
這幾天,廣仁公社小學成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年輕知識分子的臨時驛站。
半途中因水土不服的上海知識青年榮茂,正躺在公社小學的一間土坯屋用木板臨時搭建的“床”上呻吟著,這幾天拉稀拉得已經(jīng)脫水,他在廣仁公社逗留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