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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柳倒也干脆,答應了她的請求,倆人和平分手,不吵不鬧,也沒再挽留她。
在賈欣離開新疆前,田柳請她在地攤吃了烤肉等,算是給她送行,在送別宴上,倆人有說有笑的,沒有一絲傷感,猶如好友般諞閑傳子。
在送賈欣到火車站的站臺前,賈欣笑著說:“我沒有哭呀,怎么還落淚了呢?”
戀戀不舍地目送著遠行的賈欣,田柳雙眼濕漉漉的,他大專畢業(yè)后帶著賈強回到伊犁生活。
賈欣與田柳分手后,換了住址,換了城市,為了不再被田柳找到,以這樣決絕的方式與過去告別。
然而,事實上,田柳自始至終從未想過尋找她。
主動跟深愛的男人田柳提出分手,是因為賈欣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是田柳的孩子。
婦產(chǎn)科醫(yī)生告訴她,這個胎兒將是她做女人的最后一個孩子,她受損的子宮能懷上孩子純屬奇跡。
已經(jīng)22歲的賈欣激動得在婦產(chǎn)科醫(yī)生面前淚流滿面,無論如何,她都要生下這個孩子,哪怕背著未婚生育的名聲。
可如今她跟田柳的尷尬處境,同居兩年,田柳待她很好,一直沒提出結(jié)婚的事,她舍不得給田柳增添一絲的煩惱,既然這樣,就好合好散吧。
賈欣懷著孩子瞞著田柳離開了新疆,去父母的老家討生活,畢竟在烏魯木齊市開了兩年理發(fā)店,掙了不少錢,有一定的積蓄,她有了闖蕩社會的資本了。
毫不知情的田柳還以為賈欣真的厭倦生她養(yǎng)她的這塊土地了。
田柳利用周末請賈希出來吃了個飯,看著比自己年長的賈希一臉的傷疤,就連臂膀上都紋了兩把交叉的斧頭,渾身的滄桑和落魄,僅僅大他兩歲的賈希看上去要蒼老許多,但賈希沒有從監(jiān)獄出來的那股匪氣和戾氣。
“賈希,你打算今后干些啥?”田柳關(guān)切的問道。
賈希瘦高的個子,方臉盤,淺藍色的眼睛,立體的五官,長得不像漢族人,倒有點“二轉(zhuǎn)子”(混血兒)的氣質(zhì)。
據(jù)磚窯的老人們私底下背后議論,賈欣是媽媽懷著三個月的他嫁給賈明的,賈希的生父是一位英俊的柯爾克孜族。
那時當姑娘的賈希媽,跟鄰居的柯爾克組族男孩相愛,由于族別不同,倆家長輩強烈反對,棒打鴛鴦。
不得已,賈希媽媽懷著身孕嫁給了從內(nèi)地來疆討生活的“盲流”賈明。
見田柳很關(guān)心他的生活,賈希也不急著回答田柳的問題,焦灼地問道:“柳子,你倒是給我露個底,我妹究竟去哪里了?!”
田柳看著焦急的賈希,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去哪里了,估摸著到你爸老家去了?!?p> “浙江?她傻呀,老家都沒啥親人了,就是有親戚,也都出了五服了?!辟Z希很懊悔,他愁眉苦臉地擔憂著,“都怪我,當年我要是忍忍,也不會把人打傷,為了圖一時痛快,害了自家妹子,我妹的事我都聽說了?!?p> 田柳忐忑不安問道:“你聽誰說的?”
“是竇憲叔告訴我的,竇阿姨一提起我妹就難過的哭,哎,我進號子那幾年,幸虧有磚窯的叔叔阿姨照顧我弟妹,否則他倆早餓死了。別說,磚窯的老人有孬人,也有不少仗義的人,竇憲叔是最仗義的?!辟Z希神情落寞感嘆道,但他提起竇憲時,滿臉的欽佩。
一聽到賈希提起竇憲叔,田柳關(guān)心得問道:“竇叔叔一家還好吧?他家那對雙胞在干啥哩?我都十幾年沒見到他一家人了?!?p> 賈希回想到一向仗義的竇憲叔蹲在自家的墻根愁眉苦臉的神色,完全沒有了當年抱打不平、仗義執(zhí)言的英雄氣概,就是個普通可愛的小老漢,不由讓人心酸落淚。
他將竇憲家的實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田柳,“竇憲叔家那對雙胞兒三年前參軍,都是去年轉(zhuǎn)業(yè)復員的,小兒子小祥被當年家屬院那個徐叔叔,記得吧?就戴眼鏡的徐叔叔,被郝賴皮整天欺負的那個上海交通大學那個大學生?”
田柳忙不迭點頭道:“當然記得,當年郝賴皮除了欺負我爹,就喜歡欺負那個弱不禁風戴眼鏡的徐叔叔了,聽說他現(xiàn)在是縣電廠副廠長了?!?p> “對,就那個徐叔叔,竇憲叔家的小祥在部隊干的是電工,徐叔叔去年就接收安排他在縣電廠上班。他家大祥是個汽車兵,到現(xiàn)在待家里一年了,還沒接收的單位,你也知道,竇憲叔叔就一平頭百姓,家里沒啥關(guān)系,又不愛抹下臉面求人。竇憲叔實在沒法子就讓大祥到磚窯上班,好歹也是個工人指標啥??墒窃缧┠?,竇叔叔好打抱不平,跟郝賴皮,就那個郝劍良結(jié)下了梁子,郝劍良那慫實在太壞了,就那個破磚窯的燒窯工作都不讓大祥去干。你說說,現(xiàn)在有點門路,哪個當兵的轉(zhuǎn)業(yè)復員不是到養(yǎng)路段,就是到機關(guān)上班,誰會去干燒窯工作,一點不安全,整天被火爐烤成燒雞了。”賈希無奈地感慨道。
田柳一聽急了,“這竇憲叔也真是的,為啥不來找我?”
賈希瞇著眼打量著焦急的田柳,“我上次給竇憲叔說了,他老人家不好意思麻煩你,說這是在搞不正之風,怕影響你今后的前途。”
送走賈希后,田柳回單位就將竇憲的長子竇大祥轉(zhuǎn)業(yè)復員一年后,因無單位接收致使在家待業(yè)一年的情況,如實地匯報給韓處長。
韓處長心里很難過,自責他分管的工作沒開展好,要求田柳趕緊想方設法解決竇大祥的工作,并將處室的許多重要工作交給了田柳。
幾天后,田柳到門市部買了些冰糖、磚茶(茯茶),又買條大前門香煙,回縣磚窯家屬院看望多年未見的竇憲叔叔。
田柳輕車熟路找到竇憲家,屋里只有竇阿姨踩著縫紉機做衣服。
兩鬢斑白的竇阿姨一眼就認出了田柳,忙不迭起身讓座,她喊著田柳的小名打開了話匣子,“柳子啊,你跟你爸長得真像,瞧你長得真俊呀。你這孩子,來阿姨家玩,還破費啥呀?”
當田柳說明來意,得知田柳已經(jīng)將兒子竇大祥的工作安排到伊寧市運輸公司。
竇阿姨激動得用衣袖擦拭著眼淚,抽噎道:“讓阿姨咋感謝你呢?你竇叔叔就是個二球,在外面好打抱不平,看著挺厲害一個人,就是不好意思開口求人。上次我就催他去找你,他硬是不去,怕給你帶來麻煩。你小祥弟的工作,也是你徐叔叔聽說小祥沒找上接手的單位,主動找上門來把他安排到電廠上班。你這孩子跟你徐叔叔一樣,都是有情有義的人。”
“姨,你千萬別這樣說,當年竇叔叔心底善良,仗義執(zhí)言,幫了不少人,這個恩情是誰也忘不了的?!碧锪劬駶櫫恕?p> 就在說話之時,只見一個瘦骨嶙峋的老漢拄著拐杖走進來,老漢佝僂著脊背,如同背了個羅鍋,田柳一下竟然沒認出這個瘸著腿、佝僂著脊背的老人就是竇憲叔叔。
眼淚奪眶而出,田柳上前握著竇憲的手,哽咽道:“竇叔,這十幾年不見,你咋成這樣了。”
竇憲憨笑著安慰著田柳,“柳子,你叔我十幾年前那場磚窯坍塌后,就成這樣了,肋骨斷了六根,左腿砸斷了。不過,算是幸運了,這條小命保下來了?!?p> 田柳看著老人無所謂的神情,終于沒忍住,雙手抱著竇憲放聲大哭起來。
這殘疾的老漢哪里還有當年腰板挺直、意氣風發(fā)的竇憲叔的模樣,那個早在田柳幼小心靈烙下英雄好漢的影子,被殘酷的生活和無情的歲月摧殘得判若兩人。
叔侄倆唏噓不已,在竇阿姨的勸說下,倆人坐在小凳上聊著往事和近況。
竇憲聽到田柳說已將兒子大祥安排到伊寧市運輸公司上班時,老淚縱橫,仰著頭喊道:“田大哥,你可以安心了,你家柳子和桃桃都有出息了?!?p> 這夜,竇阿姨炸了個蝦皮、鹽水煮花生米、辣椒炒羊肉、煎兩雞蛋,拿出縣城流行的、最好的菜肴招待田柳。
田柳跟竇憲坐在小桌旁,喝著小酒,吃著小菜,敞開心扉促膝交談。
喝得臉紅脖子粗的竇憲婉轉(zhuǎn)地提醒著田柳,“柳子,桃桃離開新疆前幾天來我家住了一晚上,她抱著你嬸哭了好幾鼻子,她是不是有啥心事?你這當哥的要關(guān)心下。”
坐在床邊納鞋底的竇阿姨指著家里的衣柜、餐桌、五斗櫥、雙人床等家什,說道:“柳子,你妹走之前用卡車拉了一車家具,都是她干媽家的,全部給我家了。也不知為啥,你妹晚上睡覺時哭醒好幾次。也許,這閨女不愿離開新疆,畢竟新疆是生她養(yǎng)她的地兒?!?p> 聽到竇憲夫妻倆的話,喝得微醺的田柳哭著說道:“叔,嬸,我跟我妹是孤兒了,這個家屬院里,當年,我家跟你家最親,你們就跟我爸媽一樣?!?p> 竇憲也回想著往事,流著眼淚拍打著醉了的田柳,老人唏噓不已。
翌日清晨,田柳離開竇憲家時,竇憲拉著田柳的手話里有話的說道:“柳子,聽說狗剩子被你小叔收養(yǎng)了,這樣挺好,甭讓他回縣上了,免得閑言碎語的讓他聽了,難堪不說,心里還不痛快?!?p> 雖然竇憲叔沒挑明,田柳知道竇憲叔在暗里提醒他,狗剩子不是爸爸的種,他但笑不語,沒有接話茬。
田柳以為縣磚窯職工在后面嚼舌根子,是因為狗剩子的五官長得像被賈明夫婦殺死的李奇聞,這都是大家在后面猜測的。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郝劍良對女兒郝華被輪奸之事一直對田柳懷恨在心。
如今,只要他喝點小酒,就會借著酒意四處敗壞田柳媽媽趙杏的名聲,宣揚他跟李奇聞上了趙杏,狗剩子是他的種。
田柳帶著竇大祥到伊寧市運輸公司上班,安排的一切妥當后,他才放心離開。
自從父母去世后,這么多年,田柳從未夢見過父母。
這夜,爸爸媽媽挽著手入夢來,在美麗的伊犁河畔,英俊的爸爸拉著嬌媚的媽媽,爸媽笑瞇瞇望著他,那樣慈愛親切。
在夢里,田柳拼命的呼喊著爸媽,可是爸媽都未應聲,只是和藹得笑望著他,然后他倆慢慢消失在伊犁河上空。
夢中的田柳看著爸媽又要拋他而去,追趕著哭著喊著,竟然把自己哭醒了。
黑魆魆的夜晚,田柳望著枕巾的濕漉一片,他坐起身來,抱著頭嚎啕大哭。
他知道,爸媽已經(jīng)原諒他了,因為他替過世的爸媽報了當年恩人家的恩情,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在韓處長有意提攜下,23歲的田柳成了單位處室的重要骨干和重點培養(yǎng)對象。
1986年的夏季,廣仁鄉(xiāng)又出現(xiàn)了嚴重的洪澇災害,洪水沖塌了十幾家農(nóng)牧民土坯屋,死傷人員6名,牲畜被洪水沖走數(shù)只(頭)。
田柳與單位領(lǐng)導第一時間就趕去廣仁鄉(xiāng)參加救災,在事發(fā)現(xiàn)場,田柳忙前忙后,顧不得休息吃飯,晝夜忙碌,嘴唇都起了燎泡。
伊犁地區(qū)某部門主要負責人穆恩也在實地參加抗災救災工作,幾日的相處,他的目光開始關(guān)注起高大英俊的田柳。
當穆恩在韓處長面前“不經(jīng)意”聊起田柳時,韓處長一個勁兒直夸田柳是個熱心腸的好青年。
韓處長告訴穆恩,田柳不僅撫養(yǎng)著以前街坊四鄰的孤兒賈強,而且工作認真負責,一絲不茍,還能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并及時解決問題。
他將田柳跑前跑后,解決一個待業(yè)在家一年的復員軍人的工作事宜告訴了穆恩。
當然,田柳父母雙亡等家庭背景也詳細告知,穆恩邊聽邊不住點頭。
了解田柳的基本情況后,正在挑選上門女婿的穆恩此刻有種“夢里選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意外和驚喜。
田柳幾乎就是蒼天為他穆恩家量身打造的最佳女婿人選,父母雙亡、有上大學經(jīng)歷、工作認真積極、為人仗義善良、有情有義,這不正是他穆恩心中上門女婿的條件嗎?!